明清戏曲序跋纂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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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寶箱(郭濬)

郭濬(約一五九〇—一六五二後),字彥深,號默庵,崇德(今浙江桐鄉)人,祖籍海寧(今屬浙江)。崇禎三年庚午(一六三〇)舉人。順治九年壬辰(一六五二)進士,授行人司行人,未究其用,卒於官。弱冠以治《易》名,著《衍極書》,黃道周(一五八五—一六四六)序。又著《詩筏》、《唐詩選》、《郭氏譜傳略》、《虹暎堂集》、《北遊詩》等。明末參與訂正張深之刻《祕本北西廂記》。參見鄧長風《十九位明清戲曲家的生平材料·郭濬》(《明清戲曲家考略三編》)。

撰《百寶箱》傳奇,一名《寶箱傳奇》,《古典戲曲存目彙考》著錄,已佚。《歌林拾翠》卷四選錄《寄箱》、《沈箱》二出。

百寶箱傳奇引

卓人月[1]

昔者《玉玦》之曲,風刺寓焉,刻畫青樓,殆無人色。嗣賴汧國一事,差爲解嘲,然後漸出墨池而登雪嶺。乃余覽白行簡所述李娃始末,頗多微辭者,何歟?歸自竹林,憩於姨宅,目笑手揮,以他語對蟬蛻之局,娃與聞之矣。迨夫雪中抱頸,擁入西廂,懼禍及身,非得已也。必可以生青樓之色,唾白面之郎者,其杜十娘乎?

此事不知誰所覩記,而潘景升錄之於《亙史》[2],宋秋士采之於《情種》[3],今郭彥深復演之爲《百寶箱傳奇》,蓋皆傷之甚也。有所甚傷於此,則有所甚憾於彼。其傷心感者,其聲淒以涼;其憾心感者,其聲激以奮。悲夫!失身於倚門,猶可蓋也;失身於落籍,將奈何?失目於勸學,亦所甘也;失目於擇人,將奈何?忠而見疑,信而蒙棄,當此之時,卽使哀陷於傷,怨流於亂,比伯夷之吁嗟,效屈原之侘傺,奚遽爲《國風》、《小雅》罪人乎?矧以天壤間切齒腐心之事,入彥深氏傳神寫照之手,是欲不慨慷淋漓而不可得矣。夫伯夷、屈原,史列其傳;李益、杜麗,臨川譜之。雖彼義屬君臣,此情關兒女,彼杜少此杜之一溺,此李多彼李之千金,然而聲招鬼泣,筆破天慳,古今同工,遠邇合節也。

說者謂:小玉不死,十娘更生,未免增華,幾於畫足。嗚呼,噫嘻!以吾所聞金玉奴者,爲其夫推墮江中,亦不過紅燭筵前,青藜棒底,稍伸幼婦之氣耳。李生壓於嚴君,不能庇其所愛,實繇才短,以致情渝。蓋十娘之誠,過於汧國;李生之毒,減於金夫,此定案哉!然則收其鮫淚,予以鸞膠,使夫淒以涼者,激以奮者,化爲貴主還宮之樂,秦樓雙鳳之鳴,抑何不可之有?

(明崇禎間傳經堂刻本《蟾臺集》卷二)


[1] 卓人月(一六〇六—一六三六):生平詳見本卷《新西廂記》條解題。

[2] 潘景升:卽潘之恒(一五五六—一六二二),字景升,生平詳見本書卷十二《秦淮劇品》條解題。

[3] 宋秋士:卽宋存標(約一六〇一—約一六六六),字子建,號秋士,生平詳見本書卷十四《棣萼香詞》條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