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妒羹（吳炳）

《療妒羹》傳奇，沈自晉《南詞新譜·古今入譜詞曲傳劇總目》著錄，現存崇禎間金陵兩衡堂刻《粲花齋新樂府》所收本，《古本戲曲叢刊三集》據以影印，民國初年劉世珩校刻《暖紅室匯刻傳劇》據以重刻，一九二八年吳梅校輯《奢摩他室曲叢》據以排印。

附 療妒羹跋

吳梅

此記之作，石渠以朱京藩《風流院記》微傷冗雜，因作此掩之。結構謹嚴，確較朱作爲佳。第朱本亦有不可沒者。《稽籍》一齣，以湯顯祖爲風流院主，將西湖佳話襯託麗娘，隱作小青影子。如戴三娘、沈倩姬、楊六娘、俞二姑輩，一一付諸歌詠，文字又極瑰麗，此正荒唐可樂，較石渠似勝一籌矣。又《下第》折，以富、貴、湯、米四人，說盡科場之弊；《絮影》折，插入盲詞一段，大破魏閹之姦，皆淋漓痛快之文。世人未見此記者多，遂以吳作爲佳，亦無足怪也。

吳作佳處，以《梨夢》、《題曲》、《絮影》、《畫眞》、《哭柬》爲最。而以小青改嫁楊不器，與朱本改適舒潔郎，同一無謂。此由文人作劇，須當場團圓，不得不借一文墨之士，作爲收煞，實卽隱以自寓。唐人小說，如《周秦行紀》，已開此端矣。小青“冷雨幽窗”一詩，爲千古絕唱。楊不器和作，有“臨川劇譜人人讀，能讀臨川是小青”之句，亦可云勁敵。《得箋》一曲，摹寫狂奴故態，卻勝朱作十倍。吳鳳山出藍之譽，非無因也。小青事作傳者至多，以余所見，如徐野君之《春波影》，來集之之《挑燈》劇，皆是雜劇體格。《挑燈》劇中【十二紅】一支，尤爲神品。至傳奇，則惟朱、吳兩本耳。與張子虞之《梅花夢》，並吳作亦未見過，放膽塡詞，實無可取處，而自負不淺，殊不可解。

此記傳唱止《題曲》、《澆墓》二折。惟通行《澆墓曲》，又與此記《吊蘇》折不同，未知出自誰手，而文頗幽豔，爲備錄之，以俟博雅者考焉。

霜厓。

附錄傳唱澆墓曲（略）。

（上海中華書局民國二十九年鉛印本《新曲苑》所收《霜厓曲跋》卷三）

附 療妒羹跋[1]

劉世珩

吾友況阮盦舍人《選巷叢談》載：小青，名玄玄，廣陵馮氏女，錢塘馮具區子雲將妾。載籍罕言其姓，爲同主人諱也。《西湖志餘》云姓喬，猶言喬裝，僞也。小青能詩善畫，大婦不容，屏之孤山。某夫人者，錢塘進士楊廷槐妻也，與馮有親。夫人頗知筆墨，故相憐愛，欲爲作脫身計，小青不可。夫人從官北去，小青貽書與訣，鬱鬱以終。蓋志節女子也，墓在孤山之麓。詩稿爲大婦所焚，僅存十餘篇。陸繁弨有《小青焚餘集序》。女弟名紫雲，會稽士人馬髦伯（文璧）姬，姿才絕世，旣精書史，兼達禪宗，惜亦早卒。著有《妙山樓集》。見髦伯所譔《事略》及吳道新《紫雲歌》。《歌》中有云：“西湖烟水西泠樹，小桃花繞斜陽暮。寒食東風哭杜鵑，雙鴛冢傍蘇卿墓。”則亦葬孤山也。或云小青弟，名紫雲，卽冒辟疆歌童，則是附會之說。然小青《寄楊夫人書》云：“老母悌弟，天涯遠隔。”則固自有弟，但不知何名耳。參互諸家之說如此。或云：“小青本無其人，蓋析一‘情’字耳。”無論其說與諸家蹠盭，試問“情”字是否從小？寧非固陋之尤云云？

余刻吳忠節（炳）譔《石渠五種傳奇》中，有《療妒羹》一種，卽傳小青事。言小青姓喬，揚州人，初爲褚大郎買之作妾，大婦苗氏不容，幽閉孤山。楊夫人顏氏以計得脫，乃爲楊不器妾。後舉一子，竟成美滿姻緣。特與阮盦筆記小異耳。

壬子七月[2]，靈田劉世珩識於上海楚園。

（民國八年貴池劉氏《暖紅室彙刻傳劇》本《療妒羹》卷末）

[1] 底本無題名。

[2] 壬子：民國元年（一九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