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方水土
刘忠焕
一座古郡因海洋而文明，一方水土因灵秀而风雅——说的就是合浦。自汉元鼎六年（前111年）设立合浦郡始，这方水土就装下了太多的内涵，流水、人烟与古迹，无不渗透出厚重的历史底蕴。那些渔歌唱晚、榄花飘零，伴着那条通向天涯的“海上丝绸之路”，留下了许多的故事。
读合浦，用不着拂去历史的风尘。千年的海面、码头、汉葬和南珠，都在开智、默咏。文化水土开拓出的圣洁名字，从来都不是用来装饰的。
说起合浦，人们自然会想起“珠还合浦”的典故，而由此引发的故事，又不仅仅局限于南珠。它是一种面向、发展、传承、扩散、交融、贸易和埋藏。我们说，这里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发轫，绝不是空穴来风。
据报道，“作为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城市，北海现存的海上丝绸之路相关遗产点主要包括城市遗址及贸易交流产物等类型，代表性遗产点四处。其中合浦汉墓群、合浦大浪古城遗址和合浦草鞋村遗址为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申报遗产点，白龙城遗址为后备申报遗产点。截至目前，合浦汉墓群保护总体纲要、大浪古城遗址保护规划、草鞋村遗址保护规划已通过国家文物局立项审批，白龙城遗址保护规划通过自治区文化厅立项审批”。
流水波涛荡漾，岸边绿树扶风。站在西门江（南流江支流）边放眼看去，江水汩汩，岸边的海角亭默默守望，让人联想到“日出千杆旗，日落万盏灯”的繁华。
西门江往北约13公里处，2003年人们发掘了一处遗址——大浪古城遗址。考古人员从古城的规模、构筑的方法推测，这里应该是西汉时的合浦郡治，也是迄今国内发现保存最完整、规模较大的汉代郡治之一。遗址由城址、城墙、护城河、建筑遗址及码头遗址组成，西面依托州江（西门江上游），其余三面有护城河环绕。码头位于古城的西门，在考古开挖的一个长20米、宽10米的探方内，露出了轮廓。它是一个弧形的平台，有三级台阶下水，与平台台阶相连的船埠，长约8米，呈弧形伸入河道最宽处5米。在船埠的背水处，有两个相隔1米、直径20厘米的柱洞，为固定船舶的缆桩。受条件所限，那时还没有艨艟巨舟，为避免台风或海上巨浪，港口不可建在海岸，而转入平静的内河岸边。
现时的遗址仅仅是一个“大坑”，它曾埋在一片茂密的竹木林中，古城头村民天天从这片爬满野藤荆棘的林子旁经过，却不知道这里竟是先民从海洋走向世界的起点。
西汉晚期，合浦郡治从大浪南移至现在的廉州镇，大浪遗址便被废弃在荒野上两千余年。没有人为的增筑，也没有人为的破坏，城墙、城壕、码头等基本布局保持了最初的外形和样式，任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2007年，人们又发掘了廉州镇西郊的草鞋村古城遗址。《汉书·货殖列传》载“各安其居而乐其业”，说的就是当时的草鞋村。草鞋村古城遗址总面积达1.8公顷，西门江从城址西南角经过。这里最初只是作为汉代古窑被发现，然后才发现大规模的古城遗址。如此大规模的完整的汉代手工作坊遗址，在国内并不多见，其丰富的遗存要素，成为汉代“海上丝绸之路”繁荣的见证。
在开掘的两座半倒焰马蹄形窑址里，发现有灰沟、水井、建筑遗址、储泥坑、工作坑、灶坑、淘洗坑、沉淀坑等较为完整的遗址50多处。出土的文物中，大部分是绳纹板瓦和筒瓦残片，也有米字纹、方格纹和方格带戳印陶罐，还有建筑用的水波纹陶钵、瓦当、陶垫等。此外，还有一些生活遗弃物，诸如竹篮、土葫芦、大象腿骨、狗头骨，等等。这些出土器物，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
这种大规模官营制陶手工业的出现，是因随着合浦郡的建设和开发，建筑官署和民房需要大量的砖瓦，中央政府差遣中原的工匠，到合浦后因地制宜，建窑烧造。这也说明朝廷对合浦的重视，加大了移民和开发，让合浦港的枢纽地位更加凸显。
据《汉书·地理志》载：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航行可五月，有都元国；又船行可四月，有邑卢没国……有译长，属黄门，与应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流离、奇石异物、赍黄金杂缯而往……有人据此说，徐闻排在合浦的前面，徐闻的地位重于合浦。实则不然，从大浪古城遗址、草鞋村窑址到合浦汉墓群，这样的规模和丰富的出土文物，要远胜于徐闻。徐闻多有汉之瓦当，而合浦不但有城址、码头、窑址，还有大量的汉青铜器。令徐闻人郁闷的是，徐闻县令陈褒竟葬于合浦，墓中有其“徐闻令印”。合浦汉墓还出土了刻有“九真府”字样的陶提筒，九真府在今天的越南境内，这表明，合浦的“地盘”大着呢。
说起合浦汉墓群，又是浓墨重彩的大手笔。据《合浦县志》载，汉墓群的面积不算大，在城东郊，北起清水江，南至禁山，南北长12.5公里，东西宽5.5公里，内有汉墓总数近万座，编号立标但未发掘清理的就有8500余座。从出土的文物来看，涵盖了青铜器、铁器、陶器、瓷器、漆器等，还有原产于苏门答腊、印度、希腊、东非等地的玻璃、琥珀、玛瑙、玉璧、水晶、香料等。专家据此推断，合浦港在汉代时就已经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主要出海口。
曾经的辉煌与繁华，不再重现，但遗存的地藏与文物所呈现的细节，依然叙述着昨日的磅礴与威慑。
今日的合浦，还遗存着一种自善与倔强的气韵，像跟这里交情匪浅的费贻、孟尝、苏轼一样，往来于商贾盛行之地，却难掩文人之气。合浦人带着司空见惯的心情，将历史传奇融进了市井生活。明正德年间建造的惠爱桥，结构独特，今天的年轻人，约会时会说上一句：“七点，桥上见。”廉州中学内，保留有海角亭、天妃庙、海门书院旧址、魁星楼四处文物古迹，穿着校服的青涩孩子天天在这里上课。
海茫茫，路迢迢，千帆过后又复返。在“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起点处繁衍生息的合浦人，将继续见证新时代“海上丝绸之路”的新气象，并添上独具风情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