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加快闪动的翅膀（四）
休斯敦市西郊，布拉索斯河旁边的一座小型农场前院。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大卫走到轿车旁，回头看向要跟着自己一起走的波丽，伸手拉住她的腰，苦笑道。
“我们走吧，等明天一早他们的气都消了，我再过来好好解释一下。”
“你要解释什么？”
“难道你愿意放弃她们，让她们离开吗？”
“。。”
“唉～”波丽看到大卫沉默的摇摇头，没有回应，不由得叹道。
“你还有很多要忙，家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解决？怎么解决？”大卫故意试着问道。
“苏珊已经有了孩子，你说呢？”波丽瞪了他一眼，幽怨的道。
“我。。我今晚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晚上几点？”
“额。。可能会晚点，但我一定回来！”
“行，多晚我都等你。”波丽张开双臂环住大卫的脖颈，轻轻吻了他一下，小声道。
“第一名我没抢到，第二名必须是我的！”
“一定！”大卫有点哭笑不得的赔笑点头，又哄了她一会儿之后，坐上车带着心事离开了农场。
。。。
在路上。
司机天牛先生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大卫，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托比·欧尔佳，玩笑道。
“我看你刚才只吃了一点点午餐，所以我就给你带了几块小蛋糕在后面的盒子里。”
“哦，谢谢！”托比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盯着窗外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轿车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天牛默默地开车，托比安静的发呆，大卫坐在后排慢慢地把一些“杂念”丢开，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几件事。
十几分钟后。
“联系上劳伦斯他们了吗？新基地那边怎么样”大卫问道。
天牛放缓了一些车速，向左侧后视镜看了一眼，答道。
“劳伦斯他们已经到了圣奥斯汀郊区的新基地，爱德华·B·崔恩帮忙联系租用了一百个野战帐篷，算是解决了大兵们的临时住宿问题。”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决吃饭的问题，只能先弄一个野战厨房临时应急。。”
“嗯，吃饭和住宿都很重要，解决了它们才能有时间考虑其他。。”
大卫闭着眼睛躺倒在座椅里，用手指点着眉心思考片刻，对托比问道。
“老崔恩的女儿玛丽苏，也跟着我们从纽约回来了吗？”
“啊。。是的！”托比听到问话愣了几秒，回道。
“她乘坐的是前往达拉斯的班机，应该昨晚就到了。”
“你在她落地后，联系过她吗？”
“没有，我只联系上了和她乘坐同一航班艾丽卡、玛莎和老瑞德等几人，听他们说准备在达拉斯先玩儿几天，等玛丽苏回家安排好之后，再接受邀请去她家里做客。”
“嗯。”大卫伸手拿起公文包，在里面翻找到一个备忘录，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之后，想了想又问道。
“你们两个谁认识CIA派往南美各国的外勤特工，或者情报人员？”
“南美？你想要哪个国家、哪方面的情报？”天牛看着后视镜问道。
“是的！”
“我想要墨西哥、阿根廷、巴西、秘鲁和哥伦比亚各国的情报，所有关于政治经济等方面的都要。”
“比如，这些国家政府官员的升迁变动，政府为了应对经济危机作出最新的决策，以及这些国家各种关键经济指数波动和银行金融业的最新动向等等。”
“这些不算难，但可能会需要很多钱。”天牛仔细的考虑片刻后，答道。
“钱，不是问题。”
“关键是，你有熟人能拿到最真实的情报数据吗？”
“我，没有这方面的朋友。”
“你没有，奥迪斯·帕克。。有？”
“是的！”
“。。”大卫无语了。
天牛笑着向后视镜里耸耸肩，解释道：“前几年，那些曾经在欧洲情报圈和他竞争失败的情报贩子，有几个为了躲避奥迪斯·帕克的报复，偷偷去了南美各国隐姓埋名。。”
“其中有一个绰号叫神鹿（奥丁）的家伙，行踪诡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不会拘泥于办事手段，是个只认钱、心狠手辣，没有任何底线的恶棍。”
“很多人都以为神鹿和奥丁是同一个组织的头领，便把这个组织的事迹都算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不过神鹿和奥丁，其实是两个人，他们的性格虽然很类似，都喜欢钱。。”
“但他们的做事风格并不相同，奥丁在业内的口碑要远远高于神鹿。。”
“所以呢？”
“你认为我们应该找奥丁谈合作？”
“不！”
“奥丁已经销声匿迹了，几乎没人能找到他。”
“现在只有神鹿偶尔会出现，接受一些佣金丰厚的委托。”
“最近我听到的消息，是他活跃在南美洲各国，四处追查那些在二战中躲过了审判的战犯。。”
“啧。”大卫咂着嘴摇摇头，用笔把这段对话的内容简要记下来后，对托比问道。
“你呢？”
“你有认识的朋友，能给我们帮忙吗？”
“没有。”
“但我知道C IA纽约分部主管埃兹拉·克雷莫，认识几位南美外勤分部的主管。”托比没回头，声音平静的答道。
“哦，是这样啊。”
“如果我想找克雷莫先生帮忙，联系一下他的朋友们帮忙，你觉得可行吗？”
“我不知道。”托比听到大卫的再次追问，好像终于重新找回了工作状态，转头侧身看着他道
“我也只是听埃兹拉·克雷莫随口提起过，他认识的几位老朋友在上一次内部调动中，被分去了南美洲各个分部任职。。”
“那次CIA外勤分部负责人的调动方案，是乔治·W·普什克参议员在CIA担任局长期间的一次大手笔。”
“让尼克松总统被迫辞职的水门事件，同样让CIA饱受国内各方面的质疑和抨击。。”
“所以在尼克松总统卸任后，CIA连续更换了两任局长，福特总统最后无奈的找到普什克参议员，请他帮忙收拾CIA内部留下的烂摊子。。”
“普什克参议员在入主CIA之后，第一个重要决定就是成立内部监察小组，对总部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进行了一轮有史以来最严格的内部纪律检查。。”
“而且，他还要求国外的各个外勤分部负责人，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返回兰利总部进行述职，如果述职纪律审查不合格，不仅会受到内部处罚，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啊哦，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普什克参议员只在CIA工作两年，就受到了广泛好评。”
“内部监察。。”
“那些手握权力的负责人，有几个能经得起调查啊！”
“嗯。”托比在大卫的感叹声中，附和着道。
“普什克局长主持的监察小组，向福特总统建议罢免了两位副局长和十几个总部的部门负责人，然后把他们职权范围又进行了重新划定，副局长的数量也从原来的两位变成了四位。”
“埃兹拉·克雷莫的老上司，海迪·柯伦登副局长，就是在普什克参议员任职局长期间，得到了福特总统的提名，获得了升职。”
“他的主要工作，是负责CIA在南亚和南美洲几个外勤分部的情报工作管理，以及后勤装备和活动经费审批等等。”
“所以，如果您想通过CIA官方渠道获取南美洲各国的经济数据和政府决策动向～”
“我建议您可以试着通过普什克参议员，接触一下柯伦登副局长，请他帮忙。”
“OK，听你的！”大卫随手把这件事记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对托比道。
“关于普什克参议员，今晚我见到马格·路德维斯之后，会和他商量一下该怎么开口。。”
“然后再由你出面，去见一下这位柯伦登副局长。”
“我去？”
“对，你去。”
“我不行。”
“怎么不行？”
“我。。我。。”托比说话支支吾吾的看着大卫，脸上都是不自信，眼睛里全是求放过。。
大卫笑呵呵看着她有趣的模样，不禁摇摇头，在笔记本上边写边问道。
“如果以百分制来计算，分数越低代表着政府腐败程度越高～”
“按照你们对于墨西哥政府的了解，它能打多少分？”
“。。？”天牛先生听到大卫用了“你们”这个词，好奇的看了一眼后视镜，沉吟几秒后答道。
“我觉得50分吧，不能再高了。。”
“你呢？”大卫瞟了一眼托比，问道。
“我。。我不知道。”
“我对墨西哥了解的很少，只看过一些电视新闻报道，说最近几年墨西哥政治局势有点乱，很多在伦敦金融城设有分支机构的跨国大银行，都对继续给墨西哥的企业放贷，保持谨慎的观望态度。。”
“是啊～连你这种不太关心的他国新闻的人都知道了，你说主要负责南美各国情报工作的柯伦登副局长会不知道这些吗？”
大卫把手里写满了字迹的笔记纸写下来，递给了托比笑道。
“你们俩都曾在欧洲工作生活过，应该知晓欧洲米元和石油米元循环（Petrodollar Recycling，也可译为石油米元环流、或石油米元回收），这两个新兴词汇的意义。”
“上一次席卷全世界的石油危机爆发后，当时世界最大的原油出口国沙特，宣布将采用米元作为石油出口的唯一结算货币。。”
“随后的一年多，整个欧佩克成员国和剩余的原油出口国，也相继宣布采用米元作为原油出口结算货币，加入了米元石油国际能源贸易结算体系。”
“石油危机造成的油价暴涨，让各大原油出口国获得了巨量的米元外汇。”
“但这些国家因各自工业和经济发展基础积累不足等问题，根本无法消化吸收全部米元外汇，只能把它们的剩余部分暂时存放在米国以外的欧洲各大银行里面。。”
“由此，这些米元存款被欧洲银行业称为欧洲米元。”
“要如何消化这笔巨额欧洲米元存款，让它们在产油国和非产油国之间不断进行良性循环，成为了近些年欧洲各大银行必须面对的重要金融难题。”
“比如，石油出口国阿联酋和科威特，两国的米元外汇存款率占到了出口外汇总量的40%左右。。”
“如果，欧洲各大银行将它们两国的大量米元存款投资全球资本市场，它们能为石油进口国的经常账户逆差提供资金，事实上就等于是借钱让石油进口国消费高价石油。”
“但我们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做也会增加对石油出口国对外国金融资产的需求，会提高获得投资的各国资产价格，压低石油进口国的债券收益率，有助于刺激石油进口国的经济活力。。”
“所以，华尔街向政府给出的最佳解决方案，是向滞留在国外的欧洲米元存款开放长期国债市场、外汇期货市场和股市，刺激国内金融市场的活力，减少石油危机对国内经济带来的冲击。”
大卫说到这里，目光看着正在努力“吸收”这些内容的托比，有意放缓了语速，接着道。
“有经济学家认为，大量石油米元流入某个国家，对经济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关键的问题在于，该国政府如何才能充分使用这些米元，让它们可以物尽其用，不会在金融系统里面空转。”
“去年，支持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电信网络已经基本完成了在各国的建设，并结束了试运行正式投入运营。”
“SWIFT，让欧洲米元在各国流动更加自由顺畅，也大幅度推动了各国金融国际自由化的历史进程。”
“但是最近几年各发达国家的通胀率不断升高，经济大环境都不算太好，各国股市和外汇金融产品的投资风险也在逐步上升～”
“南美洲的墨西哥、阿根廷和巴西，南亚的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等经济落后的国家，就是在这一时期渐渐得到了更多的国际关注，拿到大量固定利率发展信贷和可变利率贷款商业贷款。”
“这些贷款，就是欧洲石油米元存款的一部分。。”
“而负责发放这些银行，因其联合起来贷款给一个拥有大量初期产品资源，或良好工业项目的发展中国家的投资行为，被华尔街称为银团贷款。”
“银团贷款，是商业银行向发展中国家政府或有政府担保的国有企业，提供的长期外汇贷款。”
“那些急需外资进入本国助力经济发展的国家，也非常乐于接受银团贷款，以促进国家各项工业基础项目的快速落地。。”
“然而，宾菲所有发展中国家都能受到银团贷款的青睐，比如那些没有石油、煤炭或有价值资源的发展中国家，不仅很难得到国际资金的关注和了解，甚至还要向联合国和世界银行连续多次提交申请才能获得一点点关注。。”
大卫说着，眼神复杂的看向托比，微笑摇头道。
“上次我去伦敦拜访威斯勒·G·摩根叔叔，与他在闲聊时就偶然透露过想要增加对南美各国的投资，尤其是现在实行固定汇率制度，各项出口商品行业发展迅速、又是产油大国的墨西哥。”
“我当时对于这些投资的具体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便顺口提了一句，劝他要保持谨慎，注意风险。。”
“托比，你在伦敦金融城工作的时候，应该听过一些相关消息吧？”
“我好像。。确实听说过一点点。”托比把头靠在座椅上，皱眉认真的回忆片刻后，说道。
“我记得是在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因公出差先后去了巴黎、卢森堡、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和柏林等城市～”
“我在负责翻译工作时曾听到过，墨西哥最近十年获得的国际贷款，已经超过了350亿米元。。”
“而且这个数字极有可能会在80年以前，突破400亿米元。”
“当时我很好奇，为什么墨西哥能得到这么多欧洲大银行的贷款，便向同事询问了一下。。”
“他们说，墨西哥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间获得超过200亿米元的贷款，最重要的原因是墨西哥政府在南部坎佩切海湾附近，发现了几块储量惊人的陆地油田和海底油田。”
“其中那几块新发现的陆地油田，开采非常容易，预测产油量可达到每天15万桶左右。”
“剩下的几块海上油田，由于开采难度较高一些，预计会在今年或明年才能正式完成钻井建设，投入生产。。”
“不过这几块已探明的油田，让墨西哥境内可开采的原油总储量上涨了四倍多，也让各家房贷银行找到了更好的贷款抵押物。。”
“我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从今年开始，只要墨西哥政府愿意用原油出口的外汇收入做抵押，各大国际银行肯定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向墨西哥投入更多贷款资金！”
“四倍吗？”大卫听到这个数字，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窗外，飞快盘算了片刻，心里慢慢敲定了之前未能确定的几个未知细节。
不过，由于现在他手上的情报资料还不算全面，仍有几个最重要的因素无法确定。
所以他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伸手拍了一下前方的座椅，对天牛先生说道。
“等会儿我们到了，你就想办法联系在纽约的花匠先生和奥迪斯·帕克，让他们推荐几个长期活跃在南美洲各国的商业情报商人。”
“OK！”天牛微微转头扫了一眼抿着嘴模样乖巧的托比，向后视镜里的大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