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私人动物园

我以为花园里不会再有什么动物是我没看到过的了。医生挽着我的手臂，我们很快来到高石墙上一扇小门前面。医生把门推开。

里面又是一个花园。我想我会看到里面一笼笼的动物了，可是我没有看到，看到的却是整个花园都是一间间的小石屋，每间石屋都有一个窗子和一扇门。我走进花园后看到，这些门大都开着，有些动物向我们跑来，显然是来要吃的。

“这些门没有锁吗？”我问医生。

“噢，有，”医生说，“每扇门有一把锁。不过我这个动物园，门都是从里面开而不是从外面开的。装上锁，只是为了让动物们在不想让别的动物打扰它们或者避开可能到这里来的人时能够自己把门关上。这里的每一只动物都愿意留下来，是因为它们喜欢这个动物园，而不是因为被迫住进来的。”

“它们看上去非常快活又非常干净，”我说，“你能告诉我它们当中一些的名称吗？”

“当然。好，现在说那一只背上有铠甲、在那边用鼻子拱砖头、样子挺滑稽的小东西，它是一只南美犰狳。跟它在说话的那只小东西是加拿大旱獭。它们俩住在墙脚的你看到的那些洞里。在池塘里做滑稽动作的那两只小野兽是俄罗斯水貂……我想起来了，我中午前得到镇上给它们弄点儿鲱鱼来——今天打烊早。那只刚走出它那屋子的是只羚羊，是较小的南非品种。现在我们到那些灌木丛的另一边去吧，我再让你看一些。”

“那边的那些是鹿吗？”我问道。

“鹿？”医生说，“你说哪里？”

“那边，”我指着说，“在吃花坛周围的草的那两只。”

“噢，那个，”医生微笑着说，“那不是两只动物，那是一只动物有两个头——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双头动物，它叫‘你推我拉’。我把它从非洲带到这儿来，它非常温顺——是我这个动物园的夜间看守员。它任何时候只有一个头睡觉，你瞧——这很有用。另一个总是通宵醒着。”

“你有狮子或者老虎吗？”我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有，”医生说，“这里不可能养它们——就算我能养我也不养。如果我有办法，斯塔宾斯，世界将会没有一个地方有一头被关起来的狮子或者老虎，它们永远不会快活的，它们永远不能安顿下来，它们总是想着它们离开了的广阔天地。你从它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这一点，它们总在梦想着巨大的自由空间，梦想着黑暗的大森林，它们的母亲在那里第一次教它们怎样嗅和追踪鹿。代替这些的又是什么呢？”医生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他满脸通红，十分生气地问道，“代替灿烂的非洲日出，代替棕榈树间的微风细语，代替交织的蔓藤绿影，代替沙漠凉爽的星夜，代替辛苦地狩猎了一天后瀑布的冲凉？哼，代替这些的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冰冷的铁笼，是一天塞给它们一次的难看的死肉，是来张大嘴巴盯住它们看的一群傻瓜！不，斯塔宾斯，狮子和老虎这些大猎兽永远永远都不该在动物园里看到。”

医生这时似乎变得极其严肃——几乎是难过。可他的态度又忽然一变，用原来的微笑样子拉住我的手臂。

“我们还没有看蝴蝶馆……或者水族馆。来吧，我为我的蝴蝶馆感到非常自豪。”

我们又走起来，很快来到一个用树篱围住的地方。我看到有几座用铁丝网盖的大屋子，像个大笼子，里面有各种美丽的花卉在太阳下茁壮生长，蝴蝶在它们上面盘旋着。医生指着一座房子的房顶让我看，那里有一排带孔的箱子。

“那些是孵育箱，”他说，“我在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毛虫，它们变成蝴蝶和飞蛾后，就会到花园里来觅食。”

“蝴蝶有语言吗？”我问道。

“噢，我想它们有，”医生说，“甲虫也有，只是我到现在还没能学会多少昆虫语言。我最近太忙于学习有壳水生动物的话了，不过我迟早要学的。”

这时候波利尼西亚来到我们当中了，它说：“医生，后门有两只豚鼠，说它们是从养它们的那个男孩那儿逃出来的，因为它们在那里得不到适合的食物吃，它们想知道你肯不肯收留它们。”

“好的，”医生说，“带它们到动物园去吧，给它们左边那间房子，靠近大门的——黑狐狸住过的那间。告诉它们规则，让它们好好吃一顿。好，斯塔宾斯，现在我们上水族馆去。首先我必须给你看我的玻璃大海水槽，我在里面养着有壳水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