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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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明心意

灯光昏暗的大牢里,庞越和楚韬韬换上了黑色的囚服,被锁在了相邻的两个牢房内。他俩面朝着彼此,楚韬韬抱怨道:“糊涂,你跟来做什么?”

“我要保护你啊!”庞越朝楚韬韬伸伸手,楚韬韬靠近他,他握住了她的手,“难道我眼看着你被父亲抓走却无动于衷,那我会很难受的,还不如来陪着你。”

“你父亲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我。”楚韬韬苦笑一声,“但时至今日,他也不能杀我。”

“是啊,杀了你,谁替他披挂上阵与薛明讳决一死战?”庞越负气地道,“就连我,也是父亲的一枚棋子。”

楚韬韬展开庞越的手,用指尖蜻蜓点水般在他手心里写下“世子”二字,庞越的心咯噔一下。

“这个位置,想要吗?”

庞越真诚地凝视着楚韬韬,点点头:“想!”

“那就要争一争!”楚韬韬与庞越十指紧握,“庞越,如果大司马有生之年不能战胜薛明讳,那我楚韬韬定辅佐你一统天下,成就帝王大业。”

“帝王大业!”庞越重复着这四个字,“韬韬,俗话说知音难觅,时至今日我终于找到了与我志同道合之人。”

庞越沉默了片刻,又道:“可这条路漫漫,何其长,非十余年走不到尽头,还充满着危险和变数,韬韬,其实我不愿……”

“剑已出鞘,岂能不发?”楚韬韬说,“庞越你和慕柏一样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但他没有得遇明主,我希望你就是明主。”

“韬韬……”庞越轻唤一声,但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好,“等真有那一日,这天下,我要与你共享。”

楚韬韬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松开了他的手,张开双臂,在牢房转了一圈,调侃道:“我们还是先共享牢房吧!”

第二日晨起,张丞相客客气气地打开了楚韬韬牢房们,他对正在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地楚韬韬拱手道:“大将军,陛下有请。”

“张丞相,楚某再不是什么大将军!”楚韬韬并没有睁眼。

张丞相喃喃道:“在臣心里,你永远是大将军,臣知道,此番委屈大将军和中郎将了,这不,陛下让臣亲自来请大将军,到宫里一叙。”

“是陛下要见韬韬还是父亲?”庞越问。

“是陛下!”张丞相拱手道,“中郎将,陛下还说,让你出去就直接回府吧,不必等大将军。”

“这是何意?”庞越恶狠狠道,“父亲这是打定主意拆散我们吗?”

“丞相,请先行,我这就去!”楚韬韬客气地说。

待张丞相走后,楚韬韬走到庞越面前,叮嘱道:“别再节外生枝了,你先回府,帮我接待一下那个客人。还有,张丞相乃大司马心腹重臣,你若要成就大业,此人必须收为己用,切不可再对他疾言厉色。”

“韬韬,一切小心!”庞越不安地拍了拍楚韬韬的手背,目送着她走出了大牢。

楚韬韬走后片刻,狱卒走来,把他放了!

庞越被送回了府,易映和黄玉都等候在门口,庞越下了马车四处张望,问道:“阿若呢?怎么没来迎接我?”

“景若妹妹身子不适,说不能来迎接公子了。”易映说。

“阿若身子不适?”庞越担忧地跑向景若的寝殿,正撞上前来迎接她的景若,二人旁若无人地深情地抱在了一起。

易映和黄玉尴尬地对视一眼,易映拂了拂身,转身离去。黄玉则站在原地,目睹这你侬我侬的二人心下很不是滋味。

庞越挽着景若回了房间,他心疼地说:“数月不见,你怎么瘦了一圈呢?”

“公子日日在战场上,阿若自然食不知味。”景若委屈地说,却又欣慰地笑笑,“公子平安回来,阿若就放心了。”

“对不起,我让阿若担心了!”庞越搂着景若的肩膀说,“这下我们又可以团圆了。”

侍女们端上来几道精致可口的菜肴放在桌子上,飘然给他们拉出来凳子,说:“公子,这些菜都是夫人这几个月研发的新菜,您看合不合口味?”

庞越拉着景若坐了下来,嗅了嗅菜香,说:“光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阿若,你的厨艺又精进了,我又有口福了。”

“那公子,您可要多吃点!”景若给他夹了一块煎的焦黄的鱼肉。

易映哄着策儿睡下,自己坐在案边看书册,怡然为易映铺好了床铺,一抬眼透过窗户望见,景若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叹气道:“楚韬韬那个狐狸精没跟来,公子又被景夫人给勾走了!”

“怡然,隔墙有耳,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易映合上书册叮嘱道,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可奴婢替夫人委屈!”怡然拿起梳子,一边给易映梳头,一边说,“万一景夫人和那个楚韬韬为公子诞下孩儿,那么夫人和策儿的日子就难过了。”

“你当我现在不难过吗?”易映对着铜镜,潸然落泪,她日日要面对杀女仇人,却还要心平气和卑微地伺候他,她的苦,谁能体会。

“夫人也不要太难过,一切有大司马给夫人撑腰呢!”怡然说。

一提到庞真,易映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她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就是拜庞真一手所赐吗?

郭奋跟着熙然进了卞城,卞城的繁华大大超出了郭奋的想象。这座城池即便到了深夜时分仍旧灯火如昼,难怪薛明讳做梦都想攻入卞城。

他们的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熙然跳下来对郭奋说:“郭大哥,咱们今夜就在此处留宿吧。”

郭奋披上一件玄色斗篷,遮盖住缺失的左臂,他也紧随其后跳下马车,仰视着客栈的门匾。

“安居客栈,此名甚好,有一种家的感觉!”郭奋说。

熙然引着他上了二楼房间,片刻后,店小二送了一桌香气四溢的饭食。

“郭大哥快尝尝,这都是我们卞城最地道的菜肴!”熙然面带笑容热情地给郭奋布菜。

“这个客栈是庞越的产业吗?”郭奋问。

熙然止住了笑意,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低语道:“郭大哥如何得知的?”

“附近的客栈都是灯火通明,只有这个客栈门庭冷落,我看了价格,要比一般的客栈贵上二百文。做生意本就是竞争的,而此客栈却不以营利为目的。而且无论门口的账房还是店小二,都对你毕恭毕敬,我才这是中郎将的产业,而他并不是为了赚钱。”

熙然尴尬地挠挠头,她低估了郭奋,郭奋到底是做过大将军的人。郭奋一边夹着菜,一边说:“西兄弟,若你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郭大哥日后就会知道,您先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我带你去见中郎将。”熙然说。

“西兄弟,你跟我说一句时候,你们中郎将真的对楚韬韬好吗?”

熙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说:“虽然不该背后议论主子,但我保证,这世间必定没有比中郎将对楚夫人更好的人了。”

“是吗?”郭奋伤情道,“那我们大将军又算什么?果然,人死了就什么也不做数了!”

熙然顺势点点头:“是啊,这人世间的一切,只属于活着的人,只要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楚韬韬被张丞相带入了大司马府,见到了日夜惦念的慕启。数月不见,慕启长高了半头,像小大人般向她施礼。

慕启面目清秀,眉宇间像极了慕柏。楚韬韬失神地将慕启揽入怀中,欣慰地望着天空。

“怎样?我可有食言?”庞真走了过来,“我每日带慕启练习书法,我就连对庞越兄弟们都没这么上心过。”

楚韬韬作揖道:“多谢大司马!”

“不必,我说过,你只要为我办事,我和天子必不会亏待你的!”庞真将两份圣旨拿到楚韬韬面前,“咱们玩一个游戏吧!这是两份陛下下的圣旨,一份是陛下册你为贵人的圣旨,第二份是册你为庞越妾氏的圣旨,你盲选一份吧。”

“这都是大司马的主意吧?”楚韬韬直视着庞真,冷冷道。

庞真猥琐地笑了笑:“虽然都是为人妾室,但嫁入皇家,自然高人一等。”

楚韬韬坚定地跪了下来:“那就请大司马废我为庶人,贬出皇宫,与启儿安稳度日。”

“你连赌一赌都没勇气吗?”庞真探究道,“你有一半的机会可以与庞越携手的。”

楚韬韬固执地摇摇头,她抱紧了慕启。

庞真一手那一卷圣旨,一抖将其散开,两份圣旨上没有半个字。庞真欣慰地笑笑:“不错,你对我儿算是一往情深,适才你若是表达半分想入宫为妃的心思,你就永远不要想和我儿在一起了。”

关夫人走到楚韬韬跟前,曾与她一枚绿到发黑的扳指,对她说:“这是我认定的儿媳才会有的,易映有,景若都没有,孩子,你是有能力的人,好好在庞越身边辅佐规劝,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谢夫人抬爱?”楚韬韬谦卑道。

“怎还叫夫人?”庞真提醒道。

楚韬韬会心一笑,随即改口:“韬韬谢过父亲,母亲。”

关夫人慈爱地望着她:“快,明日带着孩子回家吧,别让庞越担心了。”

庞真吩咐人将楚韬韬送走后,关夫人的态度发生了大逆转,她一脸嫌弃地看着庞真:“越儿的枕边人你都要算计,我的越儿二十多年来活的战战兢兢,生怕不合你的意,就连成亲都不能自己做主!”

“你不是也看不上景若吗?”庞真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茶水。

“我是看不上景若,但是卞城多少贵女,你偏要选易映!”

“易映德才兼备,乃良佐。”

“可她嫁过人,又生过子!”关夫人坐到庞真面前,愤愤地拍击着香案,“你让越儿怎么想?哥哥弟弟都娶的豪门贵女,却给他……”

“他喜欢楚韬韬,我不是把楚韬韬给他了吗?”庞真挑眉道。

“我就不该和你在这白费唇舌,庞真,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关夫人拂袖离去。

第二日晨起,熙然恢复了女装,穿上了月色长袍,头发披散在腰间,她精心化了个妆,不知道为何,她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郭奋看。

熙然在郭奋房门前站定,本想去扣门,岂料手怎么也扣不下去,她感觉自己史无前例的害羞了。

郭奋从里面推开了房门,熙然尴尬地挥了挥悬在半空中的手:“嗨,郭大哥,您起的真早啊!”

“小西早啊!”郭奋朝他笑笑。

熙然恍然地问:“您认识我啊?哦不,原来您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啊!”

熙然背过身子,心想,完了完了,这也太尴尬了吧,都怪自己自作聪明。

“出门在外,女儿身总归不便,我理解!”郭奋淡淡道。

熙然一改娇羞的神态,转过身,朝她拂手道:“郭将军,我们中郎将有请。”

客栈距离中郎将府邸仅有半柱香车程,连亦奉庞越之命在门口迎接郭奋。岂料郭奋一见到连亦就跳下马车,与他厮打在一起,郭奋独臂渐渐处于下风。

“郭大哥这是为什么?”熙然冲过去想将他们分开,又朝连亦吼道,“连亦,你先松手,这是中郎将的贵客!”

连亦率先松了手,郭奋却依依不饶,熙然死命地抱着他:“郭大哥,您冷静一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郭奋用右臂颤抖地指着连亦:“就是他,射伤了大将军!”

连亦一下子气焰高涨,他也指着郭奋:“郭奋,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搞清楚,现在你踩的土地是景朝而非晋江!”

“连亦,你少说一句吧!”熙然呵斥道。

庞越闻讯而来,瞪着连亦:“闹什么闹啊!先退下!”

连亦不屑地瞟了郭奋一眼,退了下去。庞越朝郭奋躬身道:“郭将军,我手下人失礼,我代连亦向您向慕柏将军致歉,对不起。”

郭奋自觉理亏,恭恭敬敬地朝庞越施了一礼:“中郎将,是我唐突了。”

“郭叔父!”慕启奔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郭奋的腿。

郭奋恍如隔世地用右臂抱起了日夜惦念的侄儿,欣慰地说:“启儿,启儿,你让叔父好找啊!”于是郭奋抱着慕启大哭起来,“孩子,叔父,叔父还以为你不在了,叔父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庞越满眼都是在慕启身后的楚韬韬,他一下子握住楚韬韬的手:“韬韬,你回来了,这次,我再也不放你走了。”

“回来了,我不走了!”楚韬韬反握住庞越的手。

慕启从袖子里抽出一方丝帕,给郭奋抹去泪水:“叔父,不哭了,韬韬姑母和庞越郭奋还有关祖母待启儿很好。”

郭奋将慕启放了下来,重重地跪在了庞越和楚韬韬面前:“中郎将对启儿的大恩,郭奋永世难忘,今后您若是有用得着郭奋的地方,郭奋定然万死不辞。”

“郭将军言重!”庞越扶起了他,“您是韬韬的好友也就是我庞越的好友,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楚韬韬有话要对郭奋单独说,就带着郭奋前往她的寝殿,越人苑。楚韬韬紧闭院内,凝视着郭奋断了的手臂,心疼道:“还痛吗?”

“已经不疼了!”郭奋笑笑说,“没事,伤的左臂,什么也不耽误。”

“对不起,我没想伤你!”楚韬韬悲愤地说,“我也没想到薛明讳狠毒至此,竟然连你也……”

“启儿是怎么来的?”

“薛明讳追杀启儿,李姐拼死相护,又得庞越所救,才幸免于难。自此我与他姑侄相称,一直在一起。”

“薛明讳为何要追杀启儿?”

楚韬韬沉默了一会儿,低语道:“如果我说,慕柏死于薛明讳之手,你会相信吗?”

“大将军不是因为中了连亦的毒箭,耽误医治而死的吗?”郭奋反驳道。

“毒箭不假,我曾亲口质问庞越,他所使用的箭是否下毒,他是连亦一下大丈夫气概,根本不屑下毒!”

“您就那么信任庞越主仆?”郭奋追问道。

楚韬韬凝视着充满疑问的眸子,说:“我信他,虽然薛明讳是如何下毒的我无从得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给启儿一个交代,我要查清慕柏之死的真相。”

“大将军死的冤枉啊!”郭奋悲愤地哭倒在地,“不过启儿还活着,就有希望。”

半年后,上元佳节之夜,卞城各处都挂满了流光溢彩的灯笼。今晚庞越打算带着家眷们去街上走走看看,易映却说庞策身体不适,她放心不下,黄玉也说要与夫人一起照顾策儿。

庞越就带着楚韬韬和景若二人出行,楚韬韬换上了男装,对守护在门外的郭奋说:“小郭,你也去吧,保护公子的安全。”

“这……”郭奋为难道,“夫人知道,我一向不喜热闹。”

“没事,此番出去,说不定你会有意外的收获。”楚韬韬故意买了个关子。

庞越楚韬韬景若他们三人坐在马车上,庞越问:“韬韬今日为何穿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