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须怜我我怜卿 最真不过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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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降临——古怪小孩

1943年春天,山城重庆。不管中国大地上是怎样的战火连天,嘉陵江水却依旧温柔地拍打着堤岸。温柔的江水似乎预感到,一个不寻常的新生命即将降临。

3月26日,三毛在重庆黄角桠出生。陈嗣庆和缪进兰夫妇为他们的第二个女儿取名陈懋平,“懋”是族谱上属她那一辈分的排行,“平”是取自她出生那年烽火连天,父亲期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战争,而给了这个孩子“和平”的大使命。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陈家父母并没有给予二女儿以格外的照顾,他们如何能够预料,这个看似普通又有点刁钻古怪的小孩,日后会成为一个享誉世界的作家——三毛;他们又如何能够预料,特别让他们担忧,特别让他们心疼的,正是这个二女儿。担忧了一辈子,心疼了一辈子,最后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难以隐忍的巨大伤痛。

世间万物,总是循着它自己的轨道,不急不缓地行走着。就像一棵树,到什么时候,发什么芽,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总是在那个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

还未满三岁,三毛全家搬迁到了南京,父亲在那里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也就在三岁那年,开始习字的三毛嫌名字陈懋平中的“懋”字特别难写,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便自作主张把“懋”字去掉,改成了“陈平”。

一个孩子私自做主改掉了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虽说此举算不得惊世骇俗,在她那个年龄的孩子中却实属难得。可风,三毛天性崇尚简单,讨厌复杂,改名事件便可窥端倪。

在父亲陈嗣庆眼里,三毛的性格与其他孩子明显不同,甚至显得有些古怪。她不要洋娃娃、新衣服,喜欢书本和农作物。在鼓楼头条巷4号一幢宽敞的西式宅院里,三毛一个人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独处。她见苹果挂在树上,会问苹果:“是不是很痛苦?”别人捏死蚂蚁,她会跳起来极力反对。三毛在重庆的家离坟场很近,她常常一个人跑去坟场,趴在坟头上玩泥巴,不知道害怕为何物。逢到年节宰羊,她会跑去,蹲在旁边从头到尾看宰羊的过程,看完不动声色,脸上有一种满意的表情。别的孩子不敢看不敢做的事情,她全都看了做了,而且醉心其中不觉得与他人有异。

三毛的观察力也异常惊人。大约五岁的时候,三毛随父亲去机场迎接一位日本远道而来的朋友。老友相见,分外亲热,陈嗣庆根本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异样。叔叔不在身边的时候,三毛悄悄对父亲说,这个叔叔家里刚死了人,父亲连忙告诫她别乱说话。可是,客人到家,和陈嗣庆叙旧时,却道出他的儿子刚夭折不久,说完泪流满面。陈嗣庆不由得暗自吃惊,三毛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竟然能察觉出别人察觉不到的事实真相。这敏锐的观察力,为她今后的写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成为难能可贵的一种天赋。

陈嗣庆曾经回忆三毛幼时一件惊险的事情,若非三毛的机智和镇定,恐怕早已送了小命。一天,大人们正在屋里吃饭,突然听见屋外激烈的打水声,奔出屋外一看,所有人大吃一惊:三毛头朝下栽进一口大水缸里,正努力伸直双臂撑住缸底,伸长了两条腿拼命踢打水面。大人们将她从水里揪了上来,三毛不但没有哭,反而嘴里念着“感谢耶稣基督”,似乎刚才的危险不足一提。这样的智慧和冷静,令所有在场的大人们既惊讶又自豪。

三毛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饶有兴趣,她观察它们,收集那些破破烂烂的垃圾,搞一些自己的小发明创造。一颗弹珠、一个大别针、一颗狗牙齿、一个空的香水瓶、一只小皮球,都是她心仪的宝贝。“捡破烂”的习惯贯穿了三毛一生,甚至在撒哈拉沙漠,三毛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用在大漠镇外垃圾堆里翻捡来的成绩,布置出了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家”。三毛离家远行前,父母的家里早已堆满了她在外面捡回来的“好东西”,三毛担心父母丢掉自己的宝贝,还要他们一再保证,就是搬家,也不丢掉这些被三毛视为第二生命的破铜烂铁。

虽然三毛是抗战末期出生的“战争儿童”,但是在父母的庇护下,衣食无忧,从不知缺乏物质是什么滋味。然而,温馨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三毛和姐妹们吹泡泡、下石子琪、唱布袋戏、玩筷子手枪的游戏童年,很快被无情的战火中断。

1946年6月,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不顾中国人民的反对,同美国签订了所谓《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条约》、《中美航空条约》等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把中国主权大量出卖给美帝国主义,以此为代价,发动了内战。战争进行到1948年,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南京的许多达官显贵们纷纷各奔前程。不满六岁的三毛随着父母亲,和伯伯陈汉清一家从南京一路到上海,登上了“中兴号”轮船,奔赴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