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须怜我我怜卿 最真不过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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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阅读——蜕变的起点

经历了晕船的折磨和海上颠簸,三毛一家踏上了台湾的土地,住进了台北建国北路朱厝仑一幢。那时候台湾虽然已经由国民党政府管理,但是因为刚刚结束日据,很多建筑还保留着日式风格。孩子们兴奋地冲进小楼,兴奋地在榻榻米上蹦来蹦去,大叫大嚷:“解放了!解放了!”紧张的政治局势是大人们的事情,和孩子们无关。

陈家举家迁往台湾后不久,才五岁的三毛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东西——自行车,她开始想方设法学习骑自行车。有一次因为没有控制好车速,连车带人一下子掉进了旁边的废井里。三毛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吓得哇哇大哭,等待大人赶到救援,而是自己镇定地慢慢爬了出来,又找了根大树枝把自行车捞了上来,回到家,才发现两个膝盖跌破了,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母亲缪进兰给她上药的时候,她竟也不叫疼,还笑着说:“咦,烂肉裹的一层油原来就是脂肪,好看好看!”三毛没有受到惊吓,母亲缪进兰可吓坏了。她不敢再让三毛一个人乱跑,不想成天为她担惊受怕,于是早早将她送进了学校。

1948年,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和适应,才五岁半的三毛被母亲送进了学堂——台北国民小学。最初的求学生涯,对于三毛,无异于一段痛苦的经历。在这段时间里,三毛逃学、叛逆、冷漠,成为老师和父母眼中十足的“问题小孩”。

三毛逃学,实在是因为,她的阅读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课本教给的知识。

三毛从小就对书痴迷。父亲陈嗣庆曾自豪又有几分无奈地表示:“我女儿对于看书的狂热可以说一万个人中找不到一个。这不是炫耀,是做父亲暗暗观察一生的事实。”

三毛是先看书后认字的。与其说看书,不如说是玩耍。父母亲很重视孩子们的学前教育,在家里的二楼为孩子们专门开辟了一间书房,被三毛的哥哥姐姐称作“图书馆”。书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木偶奇遇记》、《苦儿寻母记》、《格林兄弟童话》、《安徒生童话集》、《爱丽丝漫游仙境》、《爱的教育》,都是那时候三毛的囊中读物。到五岁时,她已经开始看《红楼梦》。很难想象一个汉字不识几个的五岁女孩,如何“阅读”这本厚重的大书。在她的阅读过程中,父母亲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不懂就问,不会就解释,快速提高了三毛的阅读和理解能力。

三毛生平第一本看的,也是最爱的书,就是张乐平所著《三毛流浪记》,后来又有了《三毛从军记》。也就是从三岁的那年起,三毛被漫画书中的主人翁深深吸引住了,书中三毛弱小的形象和凄惨的故事,深深打动了她的心,使她幼小的心灵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社会形态与意识,使她懂得了“在这个社会里,尚有许多遭遇极度凄苦、无依无靠的孩子们,他们流落街头、无爹无娘,挣扎着在一个大都会里生存的心酸以及那露天宿地、三餐无继的另一个生活层面。”

到了十一岁,三毛开始真正看《红楼梦》。十一岁半念小学五年级时,她甚至在上课时把《红楼梦》藏在裙子下面偷偷地读。

三毛绝不满足浅陋的小学课本知识,大量的课外读物成了她的最爱。每个月《学友》和《东方少年》一上市,一天就被她看完了,于是又跑去翻堂哥的藏书。鲁迅、巴金、老舍、冰心、郁达夫,那些名家名作,能看的全都看了。大伯父的书架上,《孽海花》、《六祖坛经》、《阅微草堂笔记》、《人间词话》也被她翻了出来。初一的那年夏天,三毛从父亲偶然翻出来晾晒的大樟木箱里一大堆旧衣服的下面发现了《水浒传》、《儒林外史》、《今古奇观》等线装书,一下子如获至宝,钻了进去。就连小学六年级那么紧张的情形下,她还偷看完了整整一大部《射雕英雄传》。

家里的书看得差不多了,三毛又把目光投向了屋外——建国北路的建国书店。那是一家租书店,租书是需要花钱的。当时父亲没有及时开张做律师,从大陆带来的金饰也都换成了金圆券流掉了,家里的经济并不宽裕。但是开明的母亲没有阻拦孩子们求知的热情。她给她们每个月发一些零花钱,要求她们自己记账,用完以后可以商量预支下个月的,但预支满两个月,就必须等待。三毛拿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往建国书店跑,淘自己爱看的书。从东方的,到西方的,从儿童文学,到经典巨著,国内国外,天上地下,无所不包。

《红花侠》、《三剑客》、《基督山恩仇记》、《堂·吉诃德》、《飘》、《简·爱》、《琥珀》、《傲慢与偏见》、《咆哮山庄》、《雷绮表姐》、《复活》、《罪与罚》、《死灵魂》、《战争与和平》、《猎人日记》、《安娜·卡列尼娜》……等到三毛上初中时,她已经用租书的办法,几乎看完了市面上所有的世界名著。

女人的美丽,不在乎她的容貌,而在乎她的阅历、学识、涵养和气质。现如今,有多少女人忙着穿衣打扮,忙着乘宝马、买LV,忙着钓“金龟婿”,却不知,民国的台湾,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正孜孜不倦地沉浸在书海中,像一块饥渴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书本中的知识。

阅读,让三毛内心变得丰富,眼界变得开阔,她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人生观、价值观,还有对事物的独到见解。就像一只蝴蝶,展开炫丽的双翅之前,一定要经历从虫到蛹再破蛹而出的蜕变。

从那时起,三毛逐渐明确了一件事情:文学的美,终其一生,将是我追求的目标了。

她不再是一个对老师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了。她就像一个行走在正常人边缘的“异类”,哪怕自己因此受到嘲笑,受到伤害,也不肯循规蹈矩,不肯轻易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