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婴智杀三士
王充在《论衡》中说:“知为力。”知即智,意思是说智慧就是力量。
智用到大处,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以“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但用到小处,便可以导演出“二桃杀三士”之类的“杀人不见血”的活剧。
下面就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齐景公(前547~前490年在位)时,齐国有三个勇士辅佐景公,一个叫田开疆,一个叫公孙接,另一个叫古冶子。三人力大无穷,武艺超凡,号称“齐邦三杰”。
时景公采纳晏子的建议,废除繁刑,打开仓廪贷粮给百姓,以利耕种,国人大悦。于是,齐景公开始往东扩张,东方诸侯各国纷纷臣服于齐国,成为齐国的属国,只有徐国等几个小国不服从齐国。景公便封勇士田开疆为将,率兵讨伐徐国。田开疆奋勇当先,斩杀了徐国的大将,俘虏了徐兵五百多人,吓得徐国连忙投降,就连附近的郯国(今山东郯城县)和莒国(今山东莒县)也都归顺了齐国。自此,齐国日益强盛,与当时的晋国一样称雄于诸侯。
另一个勇士古冶子,曾经跟随景公过黄河,途中遇见了一只大鼋,一口将景公的马咬住,并将马拖入水中。古冶子奋勇跳到水中,与大鼋搏斗,将其杀死,救出了景公的那匹马。
还有一个勇士公孙接,曾经跟随景公到桐山打猎,突然有一只猛虎向景公扑来。公孙接急忙从车上跃下,徒手勇斗猛虎,一顿拳脚,将猛虎打死,救了景公。
景公非常宠爱这三个人,不仅重重地嘉奖他们,甚至出入也常命这三人相随。这三个人在朝中挟功恃勇,粗暴野蛮,对朝中大臣傲慢无理。当晏子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向他们表示敬意时,他们非但不起身,连头也不抬。在齐景公面前,他们也常以你我相称,并无君臣之礼。
这三人恃勇乱朝,破坏礼仪,已经成为国家的祸患。晏子便进宫劝谏景公说:“我听说,明君蓄养勇士,对上来说要有君臣道义,对下来说要有长、少伦常,对内来说可以禁止强暴,对外来说可以威慑敌人。国君认为他们的事业要对自己有利,人臣则佩服他们的勇敢,有功于朝廷,因而才提高他们的地位,增加他们的俸禄。如今,国君所蓄养的勇士,上没有君臣道义,下没有长、少伦常,内不可以禁暴,外不可以慑敌,这些人既危害国家,又不利于民生,不如及早除掉他们。”
景公回答说:“这三个人,搏斗恐怕斗不过他们,刺杀他们也恐怕不能成功。”晏子说:“这些人只知靠勇力击敌,不懂得长、幼之间的礼节,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于是,晏子请求景公派人送给他们三人两个桃子,请他们按照功劳大小分吃桃子,如果不能得到桃子,就算不得勇敢。
公孙接首先挺身而出,立于堂前说道:“我公孙接跟随主公狩猎,力诛猛虎,保驾有功,像我这样的功劳,可以得到一个桃子,不必与别人同吃一个了。”说罢,便随手拿起了一个桃子。使者赶忙令人进酒表示祝贺。
田开疆也接着嚷道:“我奉命讨伐徐国,拿起兵器打退了敌人的军队,像我田开疆这样的功劳,也可以吃到一个桃子,不必与别人同吃一个了。”说完,也拿起了一个桃子。使者亦令人进酒祝贺。
古冶子见状,连忙挺身向前说道:“我曾跟随主公横渡黄河,一只大鼋咬住了驾车的马,将马拖入河中,漂流到砥柱山的河中心,我不会游泳,只好潜到水底行走,向上游走了一百步,又向下游走了九里,才追上那只大鼋,将它杀死,我左手抓住马尾巴,右手提着大鼋的头,像鹤一样从水中飞跃而出,渡口上的人惊讶不已,一齐喊道:‘是河神。’定神一看,原来是那只大鼋的头。像我古冶子这样的功劳,完全可以吃到桃子,不必与别人同吃一个,你们二人为什么不把桃子放回原处!”说着,抽出宝剑就要厮杀。公孙接与田开疆听了十分惭愧,连忙说道:“我们的勇敢不如您,功劳比不上您,拿了桃子却不相让,是贪婪的表现,如果没有勇气去死,就算不得勇士。”于是,二人将桃子放回原处,拔剑自杀而死。
古冶子见二人自刭,亦惭愧得无地自容,说道:“他们二:人自杀而亡,唯独我还活着,这是不仁的表现;用言语耻笑别人,并且夸耀自己的名声,是不义的表现;悔恨自己的行为,又不愿意去死,是没有勇气的表现。如果他们二人还活着,同吃一桃是有所节制,我一人独吃一桃难道就是应该的吗?”说完也把桃子放回原处,自杀而死。
使者归报景公说:“他们三人都自杀而亡。”景公惋惜不已,命人以衣收殓了他们,以优厚的士的礼节埋葬了他们。
【简评】
晏子因三勇士恃强乱政,极力劝谏景公杀死三勇士。三勇士居功自傲,且无君臣之礼,如景公命令三勇士自杀,三勇士必然不服;派人杀死三勇士,三勇士勇力非凡,又不能成功。晏子便向景公献上一计,请景公赐二桃给三勇士,让三勇士论功分桃。三勇士开始各述其功,争执不下,后各自惭愧,认为争功不让的行为属于不仁不义,遂相继自杀身亡。
晏子知道三勇士重义轻生,便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三勇士果中晏子之计,自惭而死。晏子以其智,制止了恃勇无礼,扰乱朝政的行为,维护了景公的威严,使景公的统治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后人论及此事,有的赞赏晏子之智;有的则有微言,亦对三勇士之死表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