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风中的女人
打斗中，叶飞发现山坡下的胡颖颖和梁箐也已被围困，忙对霍淳说道:“快退！”
两人边打边撤，瞅准时机，一个凌空飞跃，落到了胡颖颖身边，趁着上面的追兵未到，一阵猛攻，打倒了四五个，然后转身就逃。
梁箐功夫差，但也并非差得离谱，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
四人已经顾不得珠儿，珠儿毕竟是虎头堡的人，对她并不了解，当初叶飞说让她跟着自己也是气话。现在发现她不见了，倒省了很多事。
一阵疾奔，天色便暗了下来，四人躲进了连绵的群山之中。追兵渐渐远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四人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望着暗下来的天，不禁又担心起猛虎野兽。
月儿如勾，挂在天边。
叶飞坐了起来，“我们不能在这耽搁，他们发现金镖王被杀，肯定会报复，需要赶快回去通知大家离开徽州。”
其他三人也都坐了起来，面色凝重。
胡颖颖道:“我们的马不见了踪迹，从这走回去至少两天路程。他们说不定现在已经乘快马去徽州城了。”
叶飞看向霍淳，道:“所以我想请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发。你们功夫比我好，轻功也比我强……”
霍淳忽的站了起来，道:“师哥，不用说了，我懂。我和颖颖现在就走，一定在他们之前赶回去。”
叶飞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郑重地点了了一下头。
无需太多言语，值得信任的人只需一句话即刻。
霍淳和胡颖颖一个起落，掠出十几丈，身影瞬间消失在黑夜密林之中。
梁箐瞧着他们远去，看向叶飞，道:“我们怎么办？”
“找马。”叶飞迈步向前走去。
梁箐紧随其后，道:“去哪找马？”
叶飞没有回头，道:“来的时候看到前面三十里外有个镇子，那里应该有马。”
“可现在是晚上。”
“所以我们要先赶到那里等待天亮。”
梁箐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看叶枫满身是血的衣衫，道:“我们就这么去？你一身的血，我这衣服也赃得不得了，至少找个地方洗洗吧？”
“前面不远就有条小河，河里的水是温的。”
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水面袅袅升起一层薄薄热气。
叶飞摘下腰中宝剑，脱了长衫，蹲在河边，把长衫浸在了水里。
梁箐站在旁边看着，“我帮你洗吧？”语气似乎在试探。
“不用。这都是血污，我自己能洗。”叶飞回答得很平淡。
梁箐心中一阵苦涩，咬了咬嘴唇，蹲下身把右手伸进水里轻轻划了两下，道:“这水真是热的。我到前面去洗洗，你在这等我就好了。”
“好。小心点。”叶飞想努力把话说得情深意切，但是说出来还是干涩无味。
梁箐顺着河流向上游走去，叶飞扭头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
长衫洗净，挂在了树梢。
叶飞一手提剑，一手扶着树枝，站在树梢上，向河流上游张望。
林密叶茂，弯月暗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更没有听到水声。
跳下树来，顺着河流寻了过去。如果是以前，他不会这么做，而现在，他不相信她的话。这里距离虎牙山并不远，距离那万丈深渊也还算近，她会不会去寻找吕昇了？
流水潺潺，一棵树上搭着梁箐的红裙，红裙在春风里前后摆动。
他站住了，望着那红裙，他心里舒展了不少。看来想太多了，不该怀疑她的。
他站在原地看着，等着。他要保护她的安全。
一炷香的功夫，就算洗澡也该洗完了。没有水声，没有梁箐的踪影。他又慌了。
走上前去，停在红裙下，水里没有人，周围也没有人，除了红裙，也不见其他衣物。
他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一根根凸起，骨节咯咯直响。
这一瞬间，他恨不得拿刀把她砍得粉碎。
月儿偏西，长衫已干。
他穿好长衫，迎面朝天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并不清晰的点点星光，两眼也闪烁着亮光。
那是泪，泪在眼中。
他不想哭，不想再落泪，至少为了这个女人，他不想再流一滴泪，可泪水还是慢慢聚在一起，涌出眼眶，落入草丛。
一只蚂蚁被泪水包裹，然后拼命地逃了出去，它似乎也不愿感受这一丁点的痛苦。
暖风吹干了他的惆怅，轻抚着他坚毅的脸庞，让他闭上了眼，似要把他带进梦里。
梦里也许没有痛苦，但他已进不到梦里，耳畔传来了脚步声。
他睁开眼，没有动，因为那是梁箐的脚步。他对她的脚步声就如对她的人一样熟悉。可是他真的了解她吗？他只能苦笑。
“我想抓几条鱼，可惜没抓到。你等着急了吧？”梁箐的声音很温柔，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她。
叶飞望着天，他很想去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谎话。“你空着手怎么抓？先休息吧。天亮再出发。”
“不赶路了？”梁箐走过来，平躺在了他旁边。
“太累了。睡一觉也来得及。”叶飞闭上了眼。
梁箐侧过头，瞧着他，轻轻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叶飞的心一下又揪紧了，脸上还是在刻意压制，道:“我们杀了金镖王，闯下了大祸，以后不知该怎么办。”
“你为这个不开心？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这样。他们要报仇，我甘愿抵命。”
“他们要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命。你要好好活着，娘还盼望着你回去呢。”
梁箐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柔声道:“表哥，我发现你变了。”
“什么变了？”
“对我像陌生人。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我是心里着急。”
“表哥，你忘了吗？我是你的新娘。如果不是爹爹遇害，我们现在已经拜堂成亲了。”
“我没有忘。”叶飞侧过头看向她，她柔柔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美丽。
梁箐把身子靠近了一些，道:“你也说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明天我们就都会被杀死。可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要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梁箐眼中落下了泪，双手握住叶飞的手，道:“小叶子，我……我最舍不得的人是你。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最亲的人就是你。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叶飞心中一痛，“我怎么会不要你？快睡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吕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牢里遇到他。以前我和你说过我和他的事，你肯定记得。你知道他就是吕昇时，肯定心里很难受，肯定会胡思乱想。可是你一句话也没问我，我心里更难受，我知道你肯定想多了。我和他在牢里时，都以为要死了，每天就是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也喝得醉醺醺的，除了吃饭聊天，别的什么也没有。请你相信我好吗？”
叶飞望着她真诚的眼神，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难道自己之前一直在梦中？那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他宁愿梁箐坦白，那样也许会打开心结。但是她却在欺骗。他当然也能理解这种谎言，任何人发生了这种事都会想到欺骗，坦白需要太多勇气，代价也是不可预知的。
他突然觉得她很好笑，也觉得自己很好笑。也许是痛到极点不知痛了，他心情突然感觉轻松了，望着梁箐，也不再感到心痛。也许这就是放弃才会有的感觉。
“表妹，你想多了。我能不相信你吗？你以前的事我是记得，就算你做了什么，我都能理解。”
“你……你还是不相信我！”梁箐撅起了嘴。
“信！你是我的好表妹，你说什么我都信。我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的人品。”
梁箐笑了，“小叶子，在我心里，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我们就天天在一起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好。很好。”叶飞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梁箐翻身依偎在了他怀里，柔柔道:“小叶子，今晚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女人。”
叶飞沉默了，心里突然又痛了起来。他望着梁箐，目光呆滞，耳畔又回响起那令他痛不欲生的声音。
梁箐还带着羞涩的笑容，“小叶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叶飞努力控制着情绪说道:“好，我满足你的要求。”
梁箐此时在叶飞心里，已经不是那个让他豁出命都要保护的，而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叶飞不再温柔，，他瞬间停住了。他想发泄心中的愤怒，但不想为别人养孩子。梁箐有可能已经有了吕昇的孩子，如果他不停下来，孩子出生，又怎能分辨出是谁的？
他的顾虑没有错，因为这正是梁箐想要的。他没有在悬崖下寻到吕昇的尸体，但是肚子里有可能有了吕昇的骨肉，她要把孩子生出来。但是婚期还有半年，这是他唯一掩人耳目的方法。
梁箐满脸通红，“小叶子，怎么了？”
叶飞整理好衣衫站起来就走，“时间不早了，赶路要紧。我们没有拜堂成亲，不能做苟且之事。”
他故意这样说，而且最后一句语气很重。
梁箐跟在后面，心中一阵酸楚，说道:“小叶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想。不过要安稳之后。我们现在随时有可能送命。我不能害了你。如果我死了，你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
梁箐沉默了，她感激叶飞，更觉得愧疚。
突然，旁边林子跑来一个人，一身黄绸衣裙。
叶飞忙拔剑喝止:“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