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包子铺
珠儿从林子走了出来，满心欢喜地叫了声:“主人，是我。”欢快地跑了过来。
叶飞收起了剑，“你怎么找到这的？”
珠儿说道:“我躲在林子里，看到你们往这个方向跑，我就也跟了过来，一直找到现在。”
梁箐看到是她，心中不悦，有她跟着只会坏了自己的计划，没好气地说道:“你已经自由了，不用跟着我们，天一亮你就回家吧。”
叶飞道:“你家在哪？我送你些盘缠路上好用。”
珠儿黯然伤神，道:“我在虎头堡七年了，七年从未下过山，七年前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是从湘西被金镖王带来的。我没有地方可去。主人，你去哪，我就去哪。”
梁箐道:“都是你惹的祸！谁让你杀金镖王的？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要去哪！说不定随时都会丢了性命！你跟着我们也是个死！”
珠儿说道:“你们想挟持金镖王逃出去，那根本不可能，只能杀了他。他就算不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叶飞说道:“你跟着我们也确实不安全，他们要找的是我们，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找个人家嫁了，你以后才能安稳过日子了。”
梁箐趁机也说道:“对，你主人发话了，你要听主人的话。”
珠儿看向叶飞，“主人，你真让我走吗？”
叶飞点点头，“你不属于武林人，不能跟着我们。”
珠儿伤心道:“好。那我回去。虎头堡是我的家，死也要死在那里。”转身就走。
叶飞叫住了她，“珠儿，等一下！我让你走，没说让你回去。”
珠儿停住，没有回头，道:“他们肯定会找我的。我与其天天担惊受怕，不如现在就死，反正我一个人也逃不了。”
叶飞叹了口气，“那你就先留下吧。你也累了吧？先休息，天亮再赶路。”
珠儿转过身，道:“是，主人。”走到一处茂盛的草丛处，直直得就躺了下去。
梁箐心中气恼也无法，瞧着她，嘲讽道:“金镖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训练奴才倒是有一手，个个像木偶，没有脑子的木偶！”
珠儿闭着眼，好似根本没有听见，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飞拉了一下梁箐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道:“表妹，你也累了，快睡吧。”
梁箐气呼呼走到一边，靠着树坐下。
叶飞纵身上树，四下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动静，坐在树上也开始休息。
东方发白，朝阳未出，鸟儿叽叽喳喳穿梭在林子中。
一团黑白分明的鸟屎落下，滴在了叶飞脸上，他从梦中惊醒，伸手便摸到了脸上的鸟屎。
摘下一片嫩叶擦净，低头就看到了树下垂手而立的珠儿。她站得很直，一动不动就如稻草人。梁箐在旁边的树下倒着，似还没醒。
叶飞站起来伸伸懒腰，纵身跳了下去，正落在珠儿面前。
珠儿抬起手，手里有一块湿漉漉的白丝绸手帕，“主人，请擦脸。”
叶飞一愣，难道她看到鸟屎落在脸上了？不可能的。她这应该只是习惯。
手帕有清香，还绣着一朵兰花，贴在脸上柔软光滑。
梁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地上，面沉似水瞧着叶飞擦脸。
叶飞把手帕递还给珠儿，耳边就听到了梁箐酸酸的声音:“真是好奴才，伺候得真周到。”
珠儿已拿着手帕蹲在河边清洗，对于梁箐，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叶飞说道:“你醒了？抓紧时间赶路。”
梁箐道:“我饿了。没有力气。”目光看向水边的珠儿，“喂！你不是负责吃吗？你就抓几条鱼来给我们吃。”
珠儿站起来，转身看向叶飞，似在征求意见。
女人吃醋胡闹起来是很麻烦的事，叶飞对付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对珠儿说道:“洗好就出发吧。”
珠儿道:“是，主人。”
红日变成了艳阳，群山远去，行人渐多。
三人来到了镇上，街上人来人往，牵牛骑驴，就是没有马。
梁箐道:“小叶子，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叶飞点头，四下看了一眼，饭馆还未营业，卖早餐的已经在收拾碗筷准备回家。只有前边一家卖包子的还在招呼客人。
卖包子的是一个白净汉子和一个妇人，在路边搭了个小棚，摆了六张桌，桌上有竹筒，筒中有筷。
笼屉中热气腾腾，五个客人吃得津津有味。
梁箐点了三屉包子，拉着叶飞在一张空桌坐下，珠儿坐在了叶飞侧面，白净汉子过来先倒了三碗茶。
梁箐一到镇上心情就好了许多，左看右看，笑容满面。瞧着叶飞道:“小叶子，这里挺热闹的，要是能有空四处游玩该多好啊。”
叶飞道:“躲过了这一难，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你还是叫我表哥吧。”
梁箐笑道:“我喜欢叫小叶子，人多的时候再叫你表哥。”
叶飞左右看看，道:“这里人不少。”
梁箐道:“不少是不少，都是陌生人，怕什么？你还害羞啊？那我叫你大叶子。”说着就叫了三声:“大叶子。”然后就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动听，引来了不少目光。
叶飞这一瞬间也似乎忘记了所有不开心，心情也舒畅起来。但只是一瞬间，瞬间之后，他把目光看向了珠儿。珠儿面无表情，眼看前方，双手在桌下，坐得笔直。
梁箐笑罢，发现叶飞又满腹心事，也收起了笑容，道:“表哥，别担心，霍师哥和胡师姐一定能赶在他们前面的。”
叶飞想得根本不是这些，尽管不是，也只能承认，道:“希望如此吧。”
白净汉子把三屉包子放在了桌上，三人开始吃。
叶飞吃得很快，眨眼就吃了一屉，喝了碗茶，道:“你们慢慢吃，我去找马。”
梁箐看着叶飞走远，扭头对珠儿说道:“珠儿，你不是喜欢喂主人吃饭吗？怎么不喂了？”
珠儿把口中包子咽下，道:“主人没有发话。”
梁箐笑道:“我很快就要和你主人成亲了，那我是不是也是你主子？”
珠儿继续吃着包子，没有回答。
梁箐又道:“我现在要你喂我吃。”
珠儿道:“你不怕？”
梁箐冷笑:“怕什么？”
珠儿道:“怕我一刀刺进你咽喉。”
她说得很平淡，面无表情，却让梁箐心头升起一股凉气，想到她割破金镖王脖子那一刀的凶狠，不觉也产生了畏惧。
珠儿夹起一个包子，看向梁箐，冷冷道:“想让我喂吗？”
梁箐摆手，道:“我可承受不起。你还是喂你自己吧。”
珠儿把包子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嚼碎咽下，道:“包子味道还可以，只是肉太鲜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
梁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慢慢品了品，道:“不就是猪肉吗？难道还能是人肉？”
珠儿把包子全部吃下，道:“不只是猪肉，里面有鼠肉，佐料调得很好，搭配也很精准，是老手，也是他的秘方。”
梁箐盯着咬开的包子，看里面的馅，道:“你说的是老鼠？”
珠儿说道:“这里老鼠很多，个头还大，不吃岂不可惜？”
梁箐轻蔑一笑，把包子全部塞进嘴里吃下，道:“你想吓唬我？看我笑话？你还不知道吧，我从小就在山上住，家里老鼠很多，我天天吃。”
珠儿道:“我并不想吓唬你，只是告诉你一声。”
这时，路边来了两个人，每人手中提着一把大环刀，都是短衣襟，一个圆脸，一个方脸。两人边走边吵，声音挺大。
方脸说道:“让你早点起床你不起，现在饭馆没饭，早餐也都卖完了，又要饿到中午了。”
圆脸说道:“怎么怪我了？让你出来买包子你不听，饿肚子都是因为你！”
两人突然发现了这家包子铺，立刻跑了过来，圆脸道:“老板，来两笼包子！”
白净汉子说道:“客官，是两笼还是两笼屉？”
圆脸骂道:“你眼瞎？你看我们吃两屉能吃饱吗？”
白净汉子立刻赔礼道歉了，两人转身来到一张空桌坐下，两把刀拍在桌上，旁边吃饭的客人吓得站起来就跑。
两人看到别人惊慌的躲避，很是得意，四下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梁箐和珠儿。
两人相对而坐，侧身对着梁箐，现在都转过了身子，四只眼在梁箐和珠儿身上乱转。
圆脸笑道:“哥哥，想不到这山边小镇竟也有美人，你喜欢哪个？”
方脸盯着珠儿，说道:“那个白白嫩嫩的挺好。”
圆脸瞧着梁箐，道:“这另一个虽然有点黑，也很漂亮。”
方脸说道:“手黑脸黑，衣服里肯定也黑，我不喜欢。”
圆脸说道:“那不一定，太阳可晒不到衣服里面。我们不如打个赌，谁输了谁请这顿饭。”
方脸拍桌叫好，竹筒中的筷子，被震得哗啦啦乱响。
两人声音很大，丝毫不怕别人听见。
梁箐眼中冒火，手握筷子，死死盯着他们。珠儿也放下了筷子，双手放在桌下，腰挺得笔直。
圆脸空着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梁箐猛然抬手一挥，手中筷子如箭一般就射了过去，一左一右，直奔圆脸双肩。
圆脸两臂一抬，伸手一夹，两根筷子便被夹在了左右手指中。他瞧着手中筷子哈哈大笑，“还是个会功夫的，好！我喜欢！”
梁箐面露惊愕，站起来就跑。
圆脸笑呵呵并不追赶，双手一甩，两根筷子就飞了出去，正好插在梁箐脚前，入土中大半。
梁箐正在奔跑，脚尖被筷子一绊，身子就扑倒在地。
圆脸哈哈大笑。
方脸拍着手叫好，拿起双刀就坐在了珠儿旁边。珠儿还是面无表情端坐不动，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梁箐爬起来也顾不得珠儿，继续往前跑。
圆脸伸手又抓起六根筷子，甩手就飞了过去。六根筷子一根封堵头顶，两根封堵左右两腰，两根射向两腿窝封堵下盘，一根直点肩中大穴。
梁箐此时已跑出五丈多远，忽听身后恶风袭来，扭头一看，顿时识破圆脸心机，左右不能躲，下蹲更不行，上窜来不及，身子忽向后倒翻，同时双手抓住了射向头顶和肩中大穴的两根筷子，其他四根筷子射空，身子平稳落地。
方脸大声喝彩，又对圆脸道:“兄弟，你怎么连个女人都制服不住？”
圆脸顿时就羞红了脸，抓起一把筷子，道:“我看你还能不能躲！”两手齐动，筷子一根根朝梁箐不同部位射去。
梁箐见他只是射筷子，并没有追来，心中也不再害怕，手持两根筷子拨，挑，挡，磕，身形跟着舞动，好似跳舞，优美连贯干净利索。
一把筷子射空，圆脸更加脸红。
方脸连连叫好，围观的也都鼓掌称赞，有的甚至认为这是在打把式卖艺。
梁箐得意得竟主动挑衅起来，道:“喂！圆大头，敢不敢躲我的筷子？”
方脸也看向圆脸，道:“兄弟，你敢不敢？”
圆脸面红耳赤，道:“有何不敢！”抓起一竹筒掷给了梁箐。
梁箐接过竹筒，拿出筷子，左手持筷，右手搭在筷子上，五指齐动，筷子瞬间如雨点射向圆脸。
圆脸拿起刀，拨打闪避，姿势很是难看。
梁箐瞟了一眼端坐的珠儿，心中一狠，两根筷子就射了过去。一根射珠儿咽喉，一根射珠儿印堂。
珠儿似乎毫无察觉，旁边的方脸看得仔细，忙挥刀磕飞两根筷子，骂道:“他奶奶的，这黑女人心比脸还黑！自己人都杀！”
珠儿还是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箐手中筷子已用尽，心中恼怒方脸，转身就准备去找叶飞。
圆脸叫了声:“哪里跑？”人就冲了出去。
方脸对珠儿说道:“姑娘，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你不如跟我走，我保护你。你跟着我保证让你不再受委屈……”
这时，叶飞骑着一匹枣红马走了过来，看到梁箐不见了踪影，珠儿身边坐着一个大汉嬉皮笑脸出言轻薄，心头怒起，翻身下马就冲了过来。
叶飞怒目圆睁，冲方脸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珠儿这才起身离桌，对叶飞道:“主人，回来了。”
方脸也站了起来，打量一眼叶飞，见他腰中带剑，言语中也客气了不少，道:“朋友，这姑娘是你丫鬟？多少钱？我买了！说个数吧。”
叶飞冷笑道:“那要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方脸扭头看向珠儿，突然，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望着珠儿袖口的虎头刺绣，颤抖道:“你……你们是……虎头堡的人？”
珠儿说道:“是。”
方脸闻听此言，提起刀转身就逃，同时吹了声口哨，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