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鲁光
一、成长历程
亓鲁光,女,汉族,中共党员,1951年出生,山东省济南市人。1975年毕业于成都中医药大学,1975—1978年在攀枝花矿务局总医院工作,1978年进入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工作至今,先后在三衰病房、医务科及消化科等科室工作。1991年,时任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消化科主任的亓鲁光教授极具前瞻性地判断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将对慢性疾病谱产生巨大影响,进而一手创立了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糖尿病专病门诊及糖尿病专科病房。根据国人体质特点,她不拘古训,博采众长,研发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糖尿病中医防治体系,对糖尿病坏疽、糖尿病皮肤病变、糖尿病神经病变、糖尿病肾病等难治并发症取得了极好的临床疗效。针对以截肢为主要治疗手段的糖尿病足坏疽,她创造性地提出“气虚血瘀,脉络痹阻兼毒邪留恋”的理论,应用中西医结合的内外治疗方案,将糖尿病足坏疽截肢率降至0.066%,引发了一股国际内分泌学界的中医旋风。多年来,美国、英国、德国、法国等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医疗专家、学者都慕名前来参观学习,亓鲁光教授也应邀前往哈佛大学医学院Joslin糖尿病中心、英国伦敦国王学院等世界顶尖糖尿病研究前沿阵地进行学术交流并开展科研合作。2006年9月,亓鲁光教授招收了中国第一个按照传统中医跟师授业方式拜师学艺的法国留学生。2008年12月,由亓鲁光教授创立的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糖尿病专科被国家发改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批准为国家中医临床研究(糖尿病)基地建设单位,成为国家中医临床研究基地建设单位中唯一两家以糖尿病为研究重点的基地之一。2011年10月,亓鲁光教授和德国西医协会国际中医学会主席Josef Hummelsberger教授精心编撰的德文专著Diabetesbehandlung mit chinesischer Medizin(中译名:《糖尿病的中医治疗》)由世界第一大科技出版商爱思唯尔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这是全球第一本德语糖尿病中医专著,目前已覆盖欧洲、美洲、亚洲及大洋洲等45个国际知名展销发布网络平台,被13家国际图书馆收录,并被德国和奥地利的2所国外高校列为中医硕士课程的医学教科书。亓鲁光教授先后多次荣获各种奖励,1985年获卫生部甲级成果奖1项,1991年获四川省中医管理局中医科学进步奖三等奖1项,四川省科学技术进步奖三等奖1项,2004年获四川省政府科学技术进步三等奖1项,成都市科学技术进步三等奖1项,2005年获四川省政府科学技术进步三等奖1项及成都市科学技术进步三等奖1项,2006年获中华中医药学会科技进步三等奖1项,2007年获成都市科技进步三等奖1项,2014获四川省中医药学会科技进步二等奖1项。作为硕士、博士研究生导师,培养博士、硕士研究生近30名。亓鲁光教授现为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内分泌科主任医师、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第六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导师,四川省名中医、博士生导师,曾任美国医师学会荣誉教授、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内科糖尿病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中国中西医结合内分泌专业委员会委员、四川省中医药学会糖尿病专业委员会委员、四川省慢性非传染性疾病专家组成员。
二、学术精粹
亓鲁光教授从事消渴病(糖尿病)防治研究数十年,对于消渴病中医传统理论不仅限于继承,更是不断创新和发展,针对消渴病及其并发症病因病机、治则治法提出了独到的见解,此下即从几个方面详述亓鲁光教授对于中医防治消渴病的研究与贡献。
(一)依脏腑理论,重从肝、脾胃、肾辨证论治
从肝论治:《灵枢·本脏》指出“肝脆则善病消瘅易伤”,最早提出了消渴病与肝的关系。《灵枢·五变》则进一步分析了消瘅形成的病因病机为“怒则气上逆,胸中蓄积,血气逆留……转而为热,热则消肌肤,故为消瘅”。亓鲁光教授认为肝藏血而主疏泄,肝之疏泄功能正常,气机调顺畅达,血液藏泄适度,则脏腑协调。若肝气郁结,疏泄化生失常,糖不化精,停聚脉中,则血中糖含量增高;肝主疏泄而助消化,肝为刚脏,喜条达而恶抑郁,若恼怒忧思,肝气横逆而犯脾土,致脾胃之受纳、腐熟、输布代谢功能失常,则糖失输布,发为消渴。亓鲁光教授认为肝脏之主疏泄,调畅气机,通利三焦等功能,在消渴病之发生发展及治疗过程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在治疗中常用到四逆汤,柴胡疏肝散类。
从脾胃论治:《素问·奇病论》曰:“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美之所发也。”提出了过食肥甘厚味,脾不能为胃行精气,内热致消渴的机理。亓鲁光教授则从脾虚论治消渴病,认为脾失健运,湿浊内生,阻滞肠道,影响津液化生与输布,发为消渴。此类患者多肥胖,正合“肥人多痰湿,肥人多气虚”病因病机,治疗上以消脂汤(自创经验方)、益气固本汤(脾肾同治)、半夏白术天麻汤、参苓白术散加减等。
从肾论治:在消渴病病机中,不少医家认为与肾虚有关,治法亦多以补肾为主。《备急千金要方·消渴》篇说:“凡人生放恣者众,盛壮之时,不自慎惜,快情纵欲,极意房中,稍至年长,肾气虚竭……此皆由房室不节所致也。”《外台秘要·消渴消中》篇说:“房室过度,致令肾气虚耗故也,下焦生热,热则肾燥,肾燥则渴。”亓鲁光教授认为此类患者房室不节,劳欲过度,耗损阴精,导致阴虚火旺,上蒸肺胃,发为消渴,临床以六味地黄丸或生脉散加减治疗消渴病属肾阴虚者,并针对消渴肾病,自创“益气固本汤”,取得了满意疗效。针对肾阳不足或兼脾阳虚弱者,多以桂附地黄丸、真武汤类。
(二)打破传统三消理论,创六型分治
亓鲁光教授根据临床多年经验,认为传统上中下三消论治消渴病理论,虽然很经典,但不能满足目前临床工作需要。现在很多消渴病(2型糖尿病)发病缓慢,病程长,根本没有典型的上中下三消症状,为适应新的变化,亓鲁光教授创下六型分治法,基本上可以概括绝大部分消渴病证型。经本院多年临床运用,效果显著。目前该辨证分型方法已形成本院消渴病防治方案,通过本院糖尿病基地平台,进行了广泛推广。
(三)独特奇效的中西结合消渴病坏疽(糖尿病足)防治方案
糖尿病足虽然在中医学范畴里没有特定的名称,但是根据相关记载,应属于中医学“血痹”“痈疽”“脱疽”的范畴。早在《灵枢·痈疽》中就有关于下肢痈疽的记载,如“发于股胫,名曰股胫疽……发于足傍,名曰厉痈”等。该病因防治困难,已成为世界公认的医学难题。亓鲁光教授不畏艰险,率先开展中西医结合防治该病的研究,针对该病提出“气虚血瘀,脉络痹阻”基本病机,创下“脉通方”等验方,采用中西结合,内外同治,多方法、多途径进行防治,经多年研究,形成现在的糖尿病足优化方案,极大地降低了患者的截肢率,该方案获得了国内外同行高度认可与高度评价。
三、临床经验
(一)依脏腑理论,重从肝、脾胃、肾辨证论治
【理论阐微】
消渴病首见于《内经》。《素问·奇病论》谓:“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该病以多饮、多尿、消瘦、尿甜等为主要特征,历代文献对其病因之认识,不外肺脏热甚、损及津液、胃热炽盛、多食易饥、肾脏亏损、固摄失职等所致。因而其治疗多围绕肺、胃、肾三脏为中心进行辨证论治。然而亓鲁光教授在多年临床实践中从肝、脾胃及肾进行辨证论治取得显著的疗效。举例如下:
【验案】
验案1:胡某,女,54岁,1994年10月9日初诊。1990年因丧子悲伤之后时感头昏、头痛,倦怠乏力,动则心慌、心累,当时查随机血糖16mmol/L,心电图提示“心肌缺血”,并进一步确诊为2型糖尿病。曾在多家医院就诊,一直服格列齐特80mg,日3次及中药治疗,但自述疗效不佳。空腹血糖一直在12~13mmol/L之间波动。此次症见:左侧头痛如针刺,心烦易怒,失眠,口苦,手指麻木,小便量多、色黄,舌质紫暗,苔黄腻,脉弦滑。查空腹血糖12.30mmol/L。
证属:肝郁气滞夹痰浊蒙闭清阳。
治宜:疏肝解郁,健脾化痰。
处方:四逆散合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
10剂,西药仍按原剂量服用。
10月20日复诊,患者头痛、心烦缓解,仍感手指麻木,舌质暗,苔薄白,查空腹血糖9.0mmol/L。中药原方加水蛭3g,黄芪30g,再服10剂。患者再次就诊时面色红润,自诉全身甚感舒服,查空腹血糖6.0mmol/L。西药减量为格列齐特80mg,日2次。中药原方去黄连,加桑椹15g,嘱服月余。一月后连查3次空腹血糖,血糖在5.6~6.1mmol/L之间波动。
验案2:张某,女,51岁,1995年10月29日初诊。患者1990年因患“胆胰综合征”曾入院治疗,住院期间确诊为糖尿病,脂肪肝。长期服用格列本脲5mg,日3次及中药治疗,但自述疗效不佳。就诊时症见:面色萎黄,神差懒言,心烦口苦,右胁隐痛,呃逆频频,痰多,头部冷痛,每晚睡觉头部必须用布裹之,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查血糖12.6mmol/L,甘油三脂7.19mmol/L,胆固醇6.7mmol/L,B超见脂肪肝表现。
证属:肝郁脾虚。
治宜:疏肝健脾。
处方:柴芍六君子汤化裁:
10剂,西药仍按原量服用。
二周后复诊时自诉右胁疼痛明显缓解,头部冷痛减轻,查血糖7.3mmol/L,中药仍用原方30剂。30剂后复诊,病员面色红润,精神状况佳,血糖6.1mmol/L,尿糖(-),甘油三脂1.73mmol/L,胆固醇3.03mmol/L,中药继续用柴芍六君子汤调理,患者血糖一直稳定。
验案3:李某,女,67岁,2006年4月14日初诊。患者3年前体检时发现血糖升高达13.8mmol/L,并确诊为2型糖尿病,此后坚持服用二甲双胍及阿卡波糖控制血糖,空腹血糖控制在7.8~8.6mmol/L之间,餐后血糖多在10mmol/L左右波动。患者自述长期头晕乏力,视物模糊,不思饮食。此次就诊症见:精神萎靡,面色萎黄,舌淡,苔白腻,脉沉细。餐后两小时血糖:9.8mmol/L。
证属:脾气亏虚,痰浊上蒙。
治宜:益气健脾,化痰开窍。
处方: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
7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温3服。
一周后复诊:诉头晕、视物模糊消失,仍觉乏力,不思饮食,面色萎黄,舌淡,苔薄白,脉沉细。考虑患者为痰浊已去,脾虚尚存,故将处方换为益气固本汤加减。
处方:益气固本汤加减:
2周后复诊:诸症消失,复查餐后两小时血糖:8.3mmol/L,患者自觉精神好转。至今病情稳定,未见反复。
验案4:石某,男,65岁,2007年7月6日初诊。既往患2型糖尿病4年,高血压病史1年。曾服用多种降糖药物,但血糖仍控制不理想,半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双下肢水肿。刻下症见:时有头昏,视物模糊,晨起口干口苦,大便干结,4日一行,双下肢水肿,四肢麻木,舌淡,苔白厚腻,脉细。实验室检查:空腹血糖9.1mmol/L,餐后2h血糖14mmol/L,尿蛋白(+++)。诊断为2型糖尿病伴糖尿病肾病。
证属:脾肾两虚,阳虚水停。
治宜:健脾补肾,利水消肿。
处方:真武汤加减:
7剂,每日1剂,水煎服。
7月13日二诊:双下肢水肿缓解,口干口苦减轻,但胃脘略有不适。上方去白芍、椒目、益母草、荔枝核,加夏枯草30g,鸡内金、佩兰各10g。
7月27日三诊:双下肢水肿基本消退,尿常规检查:尿蛋白(+),餐后2h血糖9.1mmol/L,大便调,肢麻减轻,全身情况好转,续以真武汤加减,巩固治疗。
按语:随着社会的发展,疾病也在发生变化,愈来愈多的中医专家发现,传统的上中下三消理论越来越不能很好地适应现在消渴病辨证论治的要求,很多专家开展了相关研究。本院亓鲁光教授依据脏腑理论,从肝、脾、肾三脏为主展开辨证论治消渴病,并据此进行了分型论治。
1.从肝论治
肝为风木之脏,其有藏血而主疏泄之功,肝之疏泄功能正常,气机调顺畅达,血液藏泄适度,则脏腑协调。水谷精微由肝化生而藏泄,糖化精,精化气,调顺通畅而达全身。若过食肥甘甜腻之品,加之情志不遂,忧思郁怒,气机不利,肝气郁结,疏泄失常,气滞不舒,血行不畅,藏肝之血,疏泄失职,血失通畅,化生失常,糖不化精,停聚脉中而血中糖含量增高,精不化气,气不足而体倦乏力。治宜疏解肝脏之郁结,行其郁滞之气机,以期肝疏气调,气血调畅而痊愈。同时肝为刚脏,喜条达而恶抑郁,若恼怒忧思,肝气郁结不得疏泄,肝气横逆而犯脾土,致脾胃之受纳、腐熟输布功能失常,糖失输布,下流膀胱而致糖尿。此外,情志不遂,抑郁忿怒,气有余便是火,气火炎上,煎炼津液而为糖,化生失职,糖聚脉中,而致血糖升高。在治疗中将肝脏放在枢机之位置是至关重要的。
2.从脾胃论治
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主运化,能将胃受纳腐熟之水谷转化为人体生长发育所必需的精微物质,并输送至全身上下,营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皮毛筋骨等。《素问·奇病论》言:“五味入口,藏于胃,脾为之行其精气。”同时,脾又是调节人体津液的生成、输布和排泄的重要脏腑之一。一方面津液的生成赖于脾的运化;另一方面脾还要及时地将水液转输至肺和肾,并通过与肺、肾共同协调作用,保证水液的正常输布和排泄。脾有运化、输布水液之功,故无论何种原因引致的脾虚失运,均可导致湿邪生成,而变生百症。脾喜燥而恶湿,湿邪一旦生成,作为病理产物,又可反过来妨碍或阻滞脾的运化,如此形成恶性循环,使病情进一步加重。脾虚生化乏源,日久可致气血亏虚,诸脏功能失调。气虚无力推动血行,可致血运不畅;湿邪停聚,妨碍气血运行,也可导致血瘀。瘀血一生,又可影响气机升降出入及津液输布、排泄,致气、血、津液运行紊乱。而瘀血本身又可阻于脑络导致中风,阻于心脉导致胸痹心痛,阻于眼目导致视物昏朦,阻于四肢导致肢体麻木、疼痛。综上,亓鲁光教授认为脾虚失运,湿邪内盛是该类患者消渴发生的关键。脾虚、湿盛互为因果,相兼为病,两者还可共同引致血瘀及他脏功能失调,变生消渴诸症。故在治疗上,应抓住病机关键,以健脾除湿为大法,佐以行血化瘀、解郁消滞、固护肾精之品,使气血调和,津液运行正常,脏腑功能调和,最终恢复机体的“阴平阳秘”之态。具体治疗中,根据患者脾虚及湿邪为患的程度和相关症状,又有分别侧重于健脾和除湿之不同。以脾虚为主,症见面色白、乏力、口干、语声低微、食少纳呆,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者,以益气健脾为主,在处方用药上,亓鲁光教授独创“益气固本汤”,随证加减,在临床中收到极佳疗效。方中重用黄芪、白术、山药等健脾益气,使脾运得复;以白术、茯苓等健脾渗湿,防脾虚湿滞;鸡内金消食化滞,以助纳运;川芎、丹参等行气活血,令血气调畅;桑椹、枸杞等补肾益精,防脾病及肾,固护后天之本;荔枝核疏肝化滞,令肝气不致乘逆脾土;甘草调和诸药。全方配伍精当,效专力强,共奏健脾固本,调畅气血津液,健运诸脏之功。若中焦湿滞,纳运失调明显,则加用砂仁、佩兰醒脾除湿;若脾虚不能上承津液或津液生化乏源,则加用沙参、麦冬、五味子等敛阴生津,与黄芪等益气健脾之药共策生津布津之力;若脾气虚无力推动糟粕排出,兼以肠中乏津,无水行舟,致大便秘结,则加用槟榔、厚朴等行气消滞,配合沙参、麦冬等增液生津之品,使大便得通,腑气和降;若肝气郁滞较甚,则可加用柴胡、枳壳、佛手、郁金等疏肝解郁,理气消滞之品,或换用逍遥散或柴芍六君汤治疗。
3.从肾论治
消渴病患者随着其病程发展,病机会不断发生变化,病程长者常表现为肝肾不足,严重则脾肾两虚,甚则阳虚水停、水气上逆、凌心射肺等表现。糖尿病肾病相当于中医消渴病并发的水肿、关格、癃闭、腰痛等症,和肾脏损伤关系密切。《圣济总录》指出:“消渴病久,肾气受伤,肾主水,肾气虚衰,气化失常,开阖不利,能为水肿。”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也指出:“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亦一斗,肾气丸主之。”开温肾治疗消渴病之先河。肾为先天之本,寓元阴元阳,肾主藏精,司开合。肾阳亏虚,命门火衰,则无以化气上升,津液不布,则口渴多饮;在下则导致肾之开合失司,固摄无权,致尿频及尿量增多,使精微物质从小便泄出。亓鲁光教授认为消渴病并发肾病以后,则会导致肝、脾、肾三脏受损,痰瘀互结而致水液代谢紊乱,此时当以健脾、益气、补肝肾、活血利水为主。一旦病程日久,后期阴损及阳,则应着重顾及肾阳,温补肾阳,通利气机。同时,脾之健运,有赖于肾阳温煦,所谓“火能生土”,故肾阳不足,常伴脾土虚弱,故当温补脾土,以助肾阳,培补后天,以助先天。临症处方,常用肾气丸、真武汤、温脾汤类。
(二)消渴六型分治
糖尿病古称消渴,亦谓消瘅。历代医家对其病因病机认识,不外乎肺热津伤、胃热炽盛、肾阴亏损,因而其治法也多以润肺、清胃、滋肾为主。但随着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变化,疾病表现也在不断变化,现实生活中极少能见到典型三消表现的患者,传统三消理论已不能完全适应目前中医防治的要求,针对此情,亓鲁光教授通过多年总结,继承并创新,创立消渴病六型分治法,简要介绍如下:
症见:口渴喜冷饮,多食易饥,烦躁易怒,烦热,小便黄,大便干结,舌红,苔薄黄,脉滑数或细数。
治宜:滋阴清热
方选:人参白虎汤合六味地黄丸(玉泉丸、玉液汤等)加减。药用明沙参、麦冬、石斛、牡丹皮、生地黄、茯苓、泽泻、知母、山药、石膏、天花粉、甘草等。
症见:神疲乏力,气短懒言,自汗,盗汗,心烦易怒,手脚心发热,大便干结,舌质红或体胖大,或脱苔,脉细。
治宜:益气养阴
方选:黄芪参麦散或沙参麦冬汤加减。药用沙参或泡参、麦冬、五味子、生黄芪、山药、天花粉、熟地黄、葛根等。
症见:形寒肢冷或上热下寒,面色无华,下肢水肿,头昏,耳聋,便溏,或潮热,腰膝酸软,夜尿多,舌质淡红,体胖大,苔白,脉沉细。
治宜:温阳滋肾
方选:真武汤或自拟二平汤(炙黄芪、黄精、淫羊藿、桑椹、枸杞、山药等),该型根据偏阴虚和阳虚不同,治疗上则有所侧重。
症见:肢体凉、麻、痛、胀,皮肤色青紫,甚至脱疽,面部晦黯,或半身不遂,妇女月经稀少或闭经,黑紫血块,视瞻昏渺,尿闭水肿,胸痛胸闷,夜间加重,舌质淡暗,舌边有瘀斑瘀点,舌苔或黄腻或薄白,舌下络脉青紫、怒张,脉涩。
治宜:益气行气,活血通络
方选:黄芪参麦散加活血化瘀药,丹参饮,王氏诸逐瘀汤,或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
症见:形体肥胖,口渴喜饮,喜肥甘厚味,消谷善饥,肌肉酸胀乏力,头昏重,四肢困重,胃脘胀满,小便短赤,大便稀溏或燥结,舌胖嫩红、苔黄厚腻或薄腻,脉滑数。
治宜:健脾燥湿清热
方选:藿朴夏苓汤或三仁汤,药用藿香、厚朴、半夏、砂仁、薏苡仁、泽泻、茯苓等。兼气阴耗伤加益气养阴药。
症见:烦躁易怒,口苦咽干,两胁疼痛,失眠,头昏,舌质红,苔黄,脉弦。
治宜:疏肝理气
方选:逍遥散或四逆散加减。药用甘草、当归、茯苓、白芍、白术、柴胡等。另外心理治疗在本型的治疗中的意义很大。对患者要关心和理解,无论贫富贵贱皆应平等视之,患者自身也应调畅情志,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积极地配合治疗。
按语:糖尿病是一种常见的多发的内分泌代谢性疾病,患者遍布世界各地,发病率逐年上升,已成为继心血管病和肿瘤之后的第三大非传染病。在中国,早在《黄帝内经》就称之为“消瘅”“膈消”“肺消”“消中”“脾瘅”“消渴”“热中”“风消”等。自仲景后,总括病名多为“消渴”,直至以后的几千年中,消渴虽有各种分类法及各种名称,但大多一直沿用消渴病名。目前多数医家仍然按消渴病名进行辨证论治,此外,近现代医家也有借鉴西医直接以糖尿病直呼之者。当然,对于无症状期糖尿病,中医古籍论述不足甚或欠缺。糖尿病之并发症及伴发症,历代则每多有论及者。但糖尿病之症状不显且以并发症及伴发症为突出者,对其辨证施治,中医则散见于中风、胸痹、水肿、目盲、痹证、痿证及痈疖疮疡等病症之中,并非尽赅于消渴。另外,消渴并不局限于糖尿病,还包括尿崩症和精神性多饮、多尿症,因此二者不能混淆。亓鲁光教授在长期的临床工作中认识到在糖尿病的治疗上不要仅局限于明确中医的证,同时又要明确西医的病,做到辨病与辨证有机结合,这样才能在临证中做到左右逢源,得心应手。亓鲁光教授在多年临床实践中,从多方面辨证施治取得了卓越成效。临床用药灵活多变,如肝气郁滞型,治以疏肝理气,方以四逆散加减,兼脾虚者加茯苓、白术、鸡内金;兼痰浊者加半夏、苍术、浙贝;气滞重者加佛手、砂仁;气虚甚者加黄芪;兼瘀血者加丹参、川芎、水蛭;兼湿热者加黄连;肝阳上亢而眩晕、头痛者加天麻、钩藤。湿热中阻型,治当健脾祛湿清热,方以四妙散加佩兰、丹参、荔枝核、鸡内金;兼痰浊内生,上扰清阳,症见眩晕头痛、胸闷呕恶,舌胖大,苔厚腻,脉滑者,治当健脾化痰,平肝息风,方以半夏白术天麻汤加减,兼血瘀者加丹参、川芎;湿痰偏盛,舌苔白滑者加泽泻;肝阳偏亢,眩晕显著者加钩藤、僵蚕;脾虚食积者加鸡内金;兼肺肾气虚者加山药。阴阳两虚型,以六味地黄丸或生脉散加减治疗消渴病;属肾阴虚者,药用:山茱萸、山药、生地黄、茯苓、泽泻、牡丹皮、知母、黄芪;肝肾阴虚偏甚,见腰膝酸软,头昏耳鸣,加枸杞、桑椹、菊花,并可重用山萸肉;燥热津伤,见口干,舌鲜红少津,加麦冬、沙参、五味子;阴损及阳,导致肾阳虚,见畏寒肢冷,面色白,舌淡胖嫩者加附片、牛膝、肉苁蓉;瘀血阻络,经脉失养,见四肢麻木、头昏者加鸡血藤、益母草、何首乌。
张某,男,71岁,退休工人,2005年4月19日入院。主诉:发现血糖升高21年,下肢水肿、咳嗽胸闷2月,加重7天。现病史:患者21年前因多饮多食多尿,就诊发现血糖升高,确诊为糖尿病,近年来一直服用磺脲类药物控制血糖(格列本脲、格列齐特交替,具体不详)。2000年确诊为高血压病,服用硝苯地平缓释片10mg,日2次,血压控制在临界水平,两个月前因外感风寒而发咳嗽胸闷,双下肢水肿,自服药物治疗(不详)无效,一周前诸症加重。
入院症见:咳嗽,痰白,量中等,胸闷,气短,畏寒,腰膝酸软,神疲乏力,小便少,大便泄泻,舌淡暗,苔腻,脉细,双下肢重度凹陷性水肿,双下肺湿啰音,心界稍大,腹部移动性浊音(+)。
证属:阳虚水泛。
治宜:温阳利水。
处方:真武汤加减:
3剂,水煎服。
4月21日上述诸症明显减轻,继服三剂,诸症基本消失,换方调理一周出院。
按语:患者年老久病,平素脾肾阳虚,又复感外邪,脾肾阳虚更甚,水气泛滥为病,治宜温阳利水,为真武汤所主,另用黄芪配山药益气健脾以助水湿运化,乌梅酸涩性平止下利,车前草增强利水作用,辨证用药无误,一药而效。真武汤一方出自《伤寒论》,原文见于82条“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316条“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方由茯苓、白术、白芍、附子、生姜五味药组成。功能温补脾肾,化气行水。亓鲁光教授在多年临床实践中运用该方治疗大量患者取得显著疗效,现将用方心得叙述如下:首先在辨证上要抓住本质,从原文看,其病症可涉及泌尿、循环、消化、神经、呼吸、内分泌等多个系统,但最根本病机却在于肾阳虚衰、水邪泛滥。在诊治病人时,可能不会见到各症皆具,往往只有一二症为明显,正如原文82条与316条所述同为真武汤证,但出现不同的症状组合,所以诊断时要通过现象抓本质,方能用药如有神,体现一方多证;如原文82条“…其人仍发热…”对于条文中的“仍发热”,有认为是“表邪仍在”,有解释为“虚阳外越”,另外又有“水饮内停,阳气不舒”之说;亓鲁光教授认为,上述几种观点都有其道理。太阳表证,因发汗太过损伤正气而表仍未解的例子并不少见,本条阳虚水动变证的同时表证未解,并不违背临床实际;过汗伤阳,虚阳外越,临床也时见;又有表证已解,阳气亦伤,但未至外越,此时之热,则为水饮内停,阳气不舒而化热。疾病虽有千变万化,始终不离其病机所在,辨证时一定要抓住其阳虚水泛之本。原文316条“小便不利……或小便利”本证既有阳虚水气停滞下焦,膀胱气化不利,则为小便不利,又有下焦虚寒,不能制水,又见小便清长,临床上遇到病人时当切记小便利否,即有不同病机也有相同机理,结合其他症状表现,做到辨证无误。第二、药物配伍及用量:原文茯苓、芍药、生姜各三两,白术二两,附子一枚,《本草纲目》中“今古异制,古之一两,今用一钱可也”,从其说,汉之一两,可用3克,附子一枚约为三两,即9克。附子辛热以助肾阳;白术燥湿健脾;生姜宣散佐附子之助阳;茯苓淡渗,佐白术健脾;芍药既敛阴和营,又制附子刚燥之性。在实际临床诊治中,亓鲁光教授认为,如按古方所载剂量,疗效并不理想,现在所用制附片量在30克左右效果较好,可能和现在的药物种植、炮制及煎服法有关,附子与茯苓配伍,附子温阳,茯苓利水,共成温阳利水之剂,根据病人水肿程度调整茯苓剂量,一般在12~24克,至于白芍,虽可敛阴和营并制附子之燥,但因其性寒在临床运用时量不宜大,如下利次数较多,则可去,另应加用健脾益气之品如黄芪配山药,增强运化水湿之力。第三,原文“……其人或咳,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诊治疾病除了主要症状外,还要对次要症状进行治疗,真武汤证除了上述主证外,如水邪上犯于肺则为咳,水浸胃肠则为下利、为呕,原文“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细辛一两、干姜一两……加生姜足前为半斤”。笔者认为若咳,五味子的使用与否和剂量值得商榷,一般量不宜大,如果肺气损伤不甚,或可不用;若下利,白芍用否也应随证而论,并不是一定要去,可以减小用量,另可加酸涩性平之品如乌梅。原文中仅举数例随证化裁范例,在实践中要多得多,一定要灵活应用,随证治之。
(三)糖尿病足防治方案
糖尿病足病因防治困难,已成为世界公认的医学难题。亓鲁光教授不畏艰险,率先开展中西结合防治该病的研究,针对该病提出“气虚血瘀,脉络痹阻”基本病机,创下“脉通方”等验方,经多年研究,形成现在的糖尿病足优化方案,极大地降低了患者的截肢率,该方案获得了国内外同行高度认可与高度评价。现将方案简要介绍如下:
消渴者,或因阴虚燥热,热灼津血,而致血液浓缩,血液黏滞,血行缓涩瘀滞;或伤阴耗气,气阴两虚,血行无力;或阴液亏虚,阴损及阳,阳虚寒凝,血脉失于温煦,均可使血行不畅,经脉瘀阻,形成血瘀,血脉痹阻,血行不畅导致肢体局部尤其是肢端失养而形成脉痹。亓鲁光教授指出,正所谓“久病必虚”、“久病必瘀”,消渴日久,肢体脉络痹阻,发为足病,其中“气虚血瘀,脉络痹阻”为病机关键,从而表现出肢痛肢冷、肤色瘀暗、麻木不仁症状。
亓鲁光教授指出,糖尿病足病在消渴病基础上而发,病程既久,易致瘀血、痰饮等病理产物,二者均为有形之邪,阻滞肢体脉络,致使肢体失养,易感外邪,发生湿、热、火毒炽盛陷于下之变证;同时消渴者由于过食肥甘厚味,损伤脾胃,健运失司,湿痰内生;或气机阻滞,瘀血阻络影响津液正常代谢,湿邪阻滞。湿邪不化,郁而化热,湿热下注则患处皮色暗红,肿胀,疼痛,甚则溃破溢脓;或患肢破损,复感邪毒,阴液更亏,导致脱疽,甚至肉腐、筋烂、骨脱;若热毒炽盛可有全身发热,烦热口渴,大便干结等全身症状,若殃及骨髓,则证属凶险。
亓鲁光教授继承与发扬中医“未病先防,已病防变”的“治未病”理念,提出对糖尿病足病变进行早期诊断与早期防治的治疗原则。通过临床症状如肢体疼痛、麻木、肤色变化、行走情况、脉象舌象等,结合现代医学早期诊断(如:踝动脉-肱动脉血压比值,ABI)、皮肤温度检查、尼龙丝神经检查等进行早期诊断。以益气活血通络为中医药早期防治原则,常用方有脉通方(经验方)、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等,同时加强对患者的糖尿病教育、加强足部护理、指导患者进行足部穴位按摩治疗等一系列中医药防治方法。配合西药降血糖、降血压、降血脂、抗凝等对症治疗,同时加用改善血管内皮功能药物,如西洛他唑等,结合物理设备如空气压力血液循环治疗仪、光子治疗仪等治疗。通过对早期防治干预,达到降低发病率,延缓病程的作用。
糖尿病足溃疡和坏疽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亓鲁光教授在糖尿病足Wagner分级法、TEXAS大学糖尿病足分类分级方法基础上,结合自己多年临床经验,将糖尿病足溃疡分为干性、湿性及混合性两大类辨证论治。干性坏疽通过超声、血管造影了解下肢血管闭塞程度、部位,具有手术指征的以西医治疗为主,先以血管手术治疗后,在西医常规抗凝基础上,中医药治疗主要针对血管手术后再狭窄的难题进行防治,其治则治法与早期防治相似;无手术指征者按早期防治原则处理。湿性及混合性坏疽在西医基础治疗同时,根据临床表现中医辨证分为急性期与缓解期论治。急性期:多表现为局部红肿热痛,创面较多脓性分泌物或较多坏死组织、味臭,舌红或绛或暗,舌苔多表现为苔少或黄厚腻或有瘀斑瘀点,脉多细数或滑数。治以脉通方为基础方,同时根据临床表现不同又可分为3型加减治疗:①阴虚燥热,脉络痹阻型。症见口干口苦,多饮,足红肿热痛,或足趾发黑、溃烂,小便频数,舌红绛、无苔,脉细数。治宜养阴清热,活血解毒。方选生脉散或沙参麦冬汤加活血化瘀药。常用药:黄芪、沙参、麦冬、五味子、丹参、川芎、生地黄、忍冬藤、葛根、甘草等。②热毒内蕴,脉络痹阻型。症见患肢暗红微肿,皮肤灼热,或溃烂腐臭,疼痛剧烈,伴口干口渴,发热,小便短赤,大便干结,舌红、苔黄,脉数,治宜清热解毒,活血化瘀,通络止痛。方选五味消毒饮和脉通方加减。常用药:忍冬藤、紫花地丁、蒲公英、黄芪、红花、当归、丹参、穿山甲珠等。③湿热下注,脉络痹阻型。症见筋骨疼痛,或红肿热痛、麻木,痿软无力,或下部湿疮、湿疹,分泌物多,小便短赤,舌苔黄腻,脉滑数。治宜清热祛湿,通络止痛。方选四妙散或四妙勇安汤合脉通方加减。常用药:苍术、黄柏、薏苡仁、川牛膝、忍冬藤、玄参、当归、延胡索、丹参、赤小豆、紫花地丁、连翘等。缓解期:多为急性期经积极处理后,局部肿痛消退,分泌物消失或有清稀分泌物,坏死组织脱落干净,或肉芽组织开始生长,臭味消失,全身神疲乏力,少气懒言,肢体疼痛或肢冷肢麻,肌肤甲错,舌紫暗或舌体瘀斑瘀点,脉细涩。辨证多为气血两虚,络脉瘀阻型。治疗常以益气活血,托疮生肌为主,方用黄芪桂枝五物汤、托里消毒散等加减。亓鲁光教授在上述分期辨治的同时,又常辨证加用活血通络药,如水蛭、全蝎、血竭、苏木、乌梢蛇、三七、红花、丝瓜络等;伴有皮肤瘙痒者常加僵蚕、蝉蜕、蛇蜕、露蜂房、白鲜皮、地肤子、紫花地丁、牡丹皮;伴肢体麻木者常加桂枝、桑枝、赤芍、地龙、乌梢蛇、鸡血藤、姜黄等。
中医学外治疗法源远流长,有着丰富的经验。《医学源流》有“外科之法,最重外治”之说,这一治则对糖尿病足的治疗尤为适合。针对糖尿病足,亓鲁光教授常配合外治法。常用的中药外治剂型有外洗剂、湿敷剂、膏剂、散剂等。外洗剂、散剂在糖尿病足清创期较常用;湿敷剂、膏剂则对肉芽组织生长较有利,能为伤口提供较适合的平衡湿润的环境。所用外治药物归纳起来大体可分为清热解毒、祛腐生肌、活血化瘀和温通经脉等几类。中药外洗:多用黄芪、忍冬藤、白芷、地肤子、大黄、红花、乳香、没药、蒲公英、苦参、鸡血藤、冰片、珍珠粉等,药物煎汤外洗患处或创面周围。散剂应用:患足局部或下肢或创面周围红、肿、热、痛为著者,即相当于蜂窝组织炎者,可用金黄散外敷局部或创面周围以清热解毒消肿;若颜色发暗,皮色不鲜活者可以活血散外敷;创面提脓可用七星丹;生肌可用生肌散等外敷。湿敷剂:创面脓腐已尽,可见肉芽组织生长者,多用乳酸依沙吖啶泡黄纱条外敷创面,或用胰岛素加抗生素混合液外敷,也可用外用重组牛碱性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外涂,保持创面湿润,降低局部血糖,有利于肉芽组织生长。
王某,男,57岁,2008年1月22日就诊。病史:确诊糖尿病史5年,双足麻木疼痛,右足第一、二趾发绀,趾尖发凉,刺痛、麻木,神疲乏力,舌淡暗边有齿痕,苔薄白,脉细弱。查体:皮温较低,足背动脉搏动减弱。双下肢血管多普勒检查示:右ABI 0.82,左ABI 0.95,双侧TBI不能测出。
西医诊断:糖尿病,糖尿病足(0级)中医诊断:消渴、痹证
辨证:气虚血瘀,脉络痹阻。
治宜:益气通络,活血化瘀。
处方: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
14剂,每天1剂,水煎,分3次服。
并用此方药渣浓煎200mL,兑温水泡脚外洗,每天1次。
2月7日二诊:乏力、疼痛有所减轻,仍麻木,趾尖发凉,右足第一、二趾颜色无明显变化,舌淡暗边有齿痕,苔薄白,脉细弱。守前方加苏木10g,水蛭6g。共14剂,煎服法同前,外洗法亦同前。
2月21日三诊:乏力不显,疼痛、趾尖发凉、麻木明显减轻,趾尖发胀,右足第一、二趾颜色较前有所变淡,舌淡,苔薄白,脉细。双下肢血管多普勒检查示:右ABI 1.00,左ABI 1.10,右TBI 0.41,左TBI 0.48。仍守前方去苏木10g、桂枝10g,加鸡内金10g、川芎10g、枸杞10g。14剂,煎服法同前,外洗法亦同前。
3月7日四诊:麻木不显,无趾尖发胀、发凉,右足第一、二趾偶微痛,颜色明显变淡,舌淡红,苔薄白,脉细。双下肢血管多普勒检查示:右ABI 1.17,左ABI 1.17,右TBI 0.7,左TBI 0.75。守前方继服14剂,外治法亦同前,药毕诸症俱消。
(四)不孕(多囊卵巢综合征)
【理论阐微】
多囊卵巢综合征是育龄期妇女较常见的内分泌综合征,是女性不排卵导致不孕的主要原因,在育龄妇女中患病率为5%~10%。临床以卵巢排卵异常和高雄激素血症为主要特征,典型的临床表现为月经异常如月经稀发、量少、闭经,不孕,痤疮,多毛,肥胖等,伴有卵巢多囊样改变、胰岛素抵抗、血脂异常等代谢异常,不仅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还易出现2型糖尿病、心血管事件、子宫内膜癌等并发症。
中医尚无多囊卵巢综合征的病名,但根据其临床表现可归属于“月经后期”“月经过少”“闭经”“不孕”等范围。《素问·上古天真论》记载:“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能有子。”正常的月经来潮有赖于“肾气-天癸-冲任-胞宫”这一生理功能的正常运行。肾气化生天癸为主导,冲任受脏腑气血的资助,督脉、带脉的调节和约束使血海按时满溢,注于胞宫,化为经血,使月经正常来潮。亓鲁光教授认为多囊卵巢综合征的病因病机为肝、脾、肾三脏功能失调,导致气血失和,形成痰湿、瘀血等病理产物,使肾气-天癸-冲任-胞宫轴功能紊乱而发病。脾肾亏虚是致病的始动因素,肝失疏泄是重要环节,痰瘀互结是主要病因。女性生殖功能与肾密切相关,肾藏精主生殖,为脏腑阴阳之根本。肾虚可因先天禀赋不足或后天肾气亏损造成,“经水出诸肾”,肾气虚则无以化生天癸,冲任不足,血海不能按时满溢,引起月经失调,肾阴亏虚则精亏血少,冲任血虚无力摄敛精血则无以成孕。《女科经纶》引程若水的“妇人经水与乳俱由脾胃所生”,说明脾胃在月经产生的过程中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先天脾气不足或后天饮食不节,嗜食肥甘厚腻之品,或节食减肥,日久损伤脾气,脾失健运,气血生化乏源,则血海不能按时满溢于胞宫化为经血,水湿运化失司,湿聚成痰,下注胞宫冲任不调则月经失调。《傅青主女科·种子》中记载“妇人有身体肥胖,痰涎甚多,不能受孕者……乃脾土之内病也……不知湿盛者多肥胖……且胖之妇,内肉必满,遮隔子宫,不能受精此必然之势也……”,提出脾虚不能制约水湿聚生痰浊导致妇人肥胖、闭经、不孕。
目前认为多囊卵巢综合征是终身性疾病,虽然大多数患者通过治疗后能够恢复月经周期及生育,但在一生中极易复发,另外约有五分之一的患者治疗难度很大,虽经多方治疗仍难以受孕。我院门诊接诊的该病患者,往往是经多家西医院治疗效果不佳,所以治疗难度都较大。亓鲁光教授针对此病开展了中医研究,从肝脾肾辨证,经其治疗现已成功生育的女性达近百人,恢复正常月经周期的患者不计其数。
【验案】
王某,27岁,2013年10月16日初诊。平素月经延后,经量少,色淡质稀,近半年渐至月经停闭,形体肥胖,神疲倦怠,大便稀溏,舌体淡暗胖大有齿痕,苔白腻,脉缓滑。夫妻性生活正常,未避孕多年,未孕。爱人生殖检查正常。3年前确诊为多囊卵巢综合征。本院检查伴高胰岛素血症。
证型:脾气亏虚,痰瘀互结。
治宜:健脾化痰,活血调经。
处方:消脂汤(亓鲁光教授自拟方)加减:
15剂,二日一剂。
同时加用二甲双胍1g,日2次。
2013年11月21日复诊:自述体重下降5kg,神清神可,二便正常,舌淡红、边齿痕,苔白稍腻,脉缓。药用:黄芪30g,炒白术15g,荷叶20g,桑椹15g,鸡血藤30g,有茯苓15g,莪术10g,枸杞子15g,山药30g,通草10g,15剂,二日一剂。二甲双胍1g,日2次。
2013年12月5日月经来潮,嘱其继服前方。2014年1月8日复诊查HCG升高,提示已孕,遂转妇产门诊保胎,于当年顺利产子。
按语:强调生活方式调整对本病治疗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治疗中,亓鲁光教授重视调整患者生活方式,认为其为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的基础。其主要包括:健康饮食,适度运动,情志调畅及规律作息。认为患者应清淡饮食,避免肥甘厚味之品,以护脾脏;并要求适当运动,减重,促进全身气血运行。顺应四时规律、调整作息时间,不熬夜伤肾。临床上患者常因肥胖不孕等致心情抑郁,成为加重病情的重要因素,注重耐心开导患者,使其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坚持配合治疗,以获经调卵排的目标。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的方法,肝脾肾并重,气血同调,其具体分型辨证如下:
1.肾虚血瘀型
症状:月经初潮偏迟,时有月经停闭或月经延后渐至停经,月经量少,色暗,腰酸腿软,倦怠乏力,头晕等。舌质紫暗,苔薄白,脉沉细。治法:补肾活血,佐以健脾调经。方药:益气固本汤(亓鲁光教授自拟方)加减:桑椹15g,黄精15g,山药30g,黄芪30g,桑枝15g,鸡血藤30g,红花10g,荔枝核15g,鸡内金10g。加减:肾阳虚见小腹冷痛者加菟丝子10g,杜仲10g;肾阴虚见小腹微热、手足烦热、舌红苔少者加女贞子10g,墨旱莲15g。
2.脾虚痰瘀型
症状:月经延后,经量少,色淡质稀,渐至月经停闭,多伴形体肥胖,神疲倦怠,舌体淡暗胖大有齿痕,苔白腻,脉缓滑。治法:健脾化痰,活血调经。方药:消脂汤(亓鲁光教授自拟方)加减:黄芪30g,泽泻20g,炒白术15g,荷叶10g,桑椹15g,鸡血藤30g,荔枝核10g。加减:腹中结块者加莪术10g,桃仁10g,香附10g,或加用血府逐瘀片;腰酸夜尿频多者加杜仲10g,山药30g。
3.肝郁脾虚型
症状:月经周期延后,胸腹胀痛,精神倦怠或烦躁易怒,舌暗有齿痕,苔薄白,脉弦涩。治法:舒肝理气,健脾活血。方药:逍遥散加减:柴胡10g,炒白术10g,当归10g,枸杞10g,鸡血藤30g,黄精15g,山药30g,佛手10g。加减:纳呆腹胀者加鸡内金10g;情志抑郁者加合欢皮30g。
(编撰者:龚光明、余洁、刘璐、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