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一起。
陆望一直是跟蒋文楠标榜的，甚至两人高一高二的时候都在同一个班级。
高二升级考试的时候，陆望发挥失常，这才分到了陈嘉禾所在的五班。
毫无悬念可言，蒋文楠继续留在一班征战。但即便现在两人不在一个班了，老师们却也总是喜欢拿着两人对比，会在回想起那段辉煌岁月的时候感慨一番。
站在人群之外，陈嘉禾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陆望的数学成绩，他居然是...满分？
可是昨天对答案的时候......
有一瞬间的怔然，陈嘉禾站在原地，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脸上更是说不清楚什么表情来。那些聒噪的声音从她一只耳朵进，又从她另一只耳朵出，心底有根弦被人胡乱地拨弄了下，然后就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陈嘉禾立刻转身回了教室。
陆望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后面是几个体育特长生，位置空着，应该是去训练了。
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陈嘉禾走到陆望桌前。
少年垂着眼睫，笔不离手，写字用力间，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她知道，他一直想考个好的大学，然后再跑远点。
陈嘉禾记得之前问过他，“陆望，你觉得跑多远才算真的远？”
陆望只回答她：“一辈子都不回来。”
他说，想去大城市看看，看什么都好，总不会在小镇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
他说这些话时，眼底是有光的，陈嘉禾看得出来。
后来，陆望也拉着她一起，“陈嘉禾，你跟我一起考大学吧，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几个不起眼的字眼，也恰好是在那个时候，在女孩心底留下了片片涟漪。
陈嘉禾说好，她就真的跟陆望一起努力。
...
先在稿纸上把公式摆上去，陆望只抬了下眼皮，小半截白色的衣角入目，他笔锋也下意识地顿住。
抬头看过去，二人四目相对。
黑白分明的眼球，眸光细碎，他只这么仰着头看她，有点安静。
陈嘉禾嘴巴张了张，她说：“陆望，你数学...150。”
陆望反应了下，黑色碳素笔在他指尖转了个圈，他回：“哦，谢了。”
他以为她是来告诉他成绩的，就还真的没有多想什么，更不会想到今天早自习下课之后的那顿早饭。
但是陈嘉禾记得。
握着笔的手指动了动，陆望是想要低头继续刷题的，但是陈嘉禾依旧站着他这。
“你还有事？”仰着头，他问她。
所以，他是真的不想说什么还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陈嘉禾想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明天早上我给你买早饭吧。”
说完了，担心陆望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她在纠结什么，陈嘉禾又补充道：“还你的。”
她说完这话，胸脯不由得挺了挺，少年仰着头看她，略长的眼尾微眯，好像是知道她为什么站在这不走了。
陆望轻笑了声，喉结上下滑动，“陈嘉禾，我差你那一顿？”
“......”
“就当请你了”陆望说，他视线偏了偏，余光扫到了别处，“行了，赶紧回去吧，要上课了。”
陈嘉禾下意识地转身——的确，英语老师都来了，是该下节课了。
两人的对话匆匆结束，听上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信息量，但是陈嘉禾却耿耿于怀，一整节英语课都在想着刚才跟陆望的对话，心不在焉的。
中考完的那个暑假，陈嘉禾拉着陆望去看了一部新上映的恐怖片，结果她自己反倒害怕得不行，连上他们两个，那场一共有五个人在看。
旁若无人的，陆望就捉弄她，挑逗她，最后陈嘉禾急得红了眼，“陆望，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了！”
少年身形隐匿在一片暗色的阴影之中，他弓着背低笑了她好半天，“那不挺好的，便宜你了。”
“......”
一直到电影看完，两人后半段再没有任何交流。
那段对话就好像玩闹的小插曲，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小石子入水，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但是过后依旧风平浪静。
他好像总是这样，说话模棱两可的，做事也模棱两可的，又搞得她像是个很会自作多情的人一样。
夏日的空气本就干燥，人挤人的教室里面，二十六度的空调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偏偏老师们还一致倡导“心静自然凉”，陈嘉禾越想越烦，烦得她想骂人。
细长的叶眉不由自主地皱成了倒八字，陈嘉禾就一手托着腮，看着自己面前的试卷发呆，笔尖在上面戳着，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晕染上了一块不小的黑点了。
陈嘉禾：“......”
许一诺悄咪咪地看她一眼，经验老道地问：“睡着了？”
小声地，陈嘉禾回她：“没有。”
许一诺哼声，“反正你没认真挺老张讲课！”
陈嘉禾：“......”
后背坐得僵直，陈嘉禾偏着头朝后面看了眼，陆望也难得坐得挺正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陆望居然也看了过来。
少年浓眉淡眸，模样清隽。
目光短暂交汇，陈嘉禾心虚地缩了脑袋，她快速地别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心口的那一处砰砰跳动得厉害，慌乱、窃喜，带着某种情愫的悸动。
陆望不懂，但是陈嘉禾清楚地知道，而她烦的也是陆望的不懂。
是真的不懂不明白，还是不愿意去承认？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上，陈嘉禾就觉得自己特别矫情，明明一句话的事，她问出来不就行了。可是那个人是陆望，这个问题也不是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她问不出口，也就只会跟自己闹别捏生闷气。
中午洗头的时候，陈嘉禾又掉了一把的头发，她跟虞荷提起过，虞荷说：“这有什么的啊，高三压力大都这样，之前跟咱们对门的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吧，比你高两届，人家当年也一样，头发照样掉，分照样考，再忍一忍吧。”
是啊，再忍一忍，高三就过去了。
她会考上大学，陆望也会，他们要一起的，这是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