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会唱歌的骨头

〔德国〕格林兄弟

在某一个国家里，有一次人们为了一只野猪而大为悲伤。那野猪蹂躏了农夫们的田地，咬死了牲畜，又用它的长牙撕裂了很多人的身体。国王允许给能够除掉这个灾难的人一个很大的赏赐；但是那野兽太大了，太强了，因此没有人敢走近它住着的那个森林。最后，国王发出通告，谁要是捉到了或者杀死了那只野猪，国王就把他的独生女儿嫁给他。

在那国里有兄弟两人，他们是一个穷人的儿子；他们向国王报告，愿意做这件危险的事情。那哥哥是一个狡猾的、精明的人，他做这件事是出于骄傲；那弟弟是一个纯洁的、朴实的人，他做这件事是由于慈悲。国王说：“为了使你们一定能够找到那野兽，你们必须从相对的两方面走进森林里去。”于是哥哥从西边进去，弟弟从东边进去。

弟弟走了一些路以后，看见有一个小人向他走过来。那小人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的矛，对他说：“我把这支矛给你，因为你的心纯洁而善良；你有了这支矛，就可以大胆地和那野猪搏斗，它不会伤害你的。”

他谢谢那小人，掮了矛，大胆地向前走去。

不久他就看见了那只野猪；野猪向他冲过来，但是他拿起矛来对着它；野猪在狂怒之中，向着那矛很猛烈地冲来，这一来它的心就裂成两半。少年就把野猪背在背上，带着它走回去，将把它交给国王。

当他从森林的那一头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在森林的进口处有一所房子；在那房子里，有好些人正在作乐，喝酒，跳舞。他的哥哥也在那里；他因为想到那野猪反正是逃不了他的，所以就走进去喝酒，预备喝得胆子壮了，再出去捉。当他看见他的弟弟背着野猪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妒忌而奸恶的心使他不能宁静。他就向他叫道：“进来，亲爱的弟弟，在这里休息一下，喝一杯葡萄酒提提精神吧。”

弟弟并不怀疑哥哥对他有什么恶意，就走进去，告诉他那个好心肠的小人给了他一支矛，他就用这支矛来把野猪杀死了。

哥哥把他留在那里，一直留到晚上；到了晚上，他们就一同出去。在黑暗之中，当他们走到一条筑在溪上的桥的旁边的时候，哥哥让弟弟先走；当弟弟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哥哥把他从背后一推，推了下去，弟弟就跌死了。于是哥哥把他埋在桥下面，自己背了那野猪，到国王那里。他假说是他杀死了那野猪，于是他得到了国王的女儿做妻子。当人家奇怪他弟弟为什么不回来了的时候，他说：“一定是野猪把他的身体撕裂了。”大家相信他。

但是没有一件事情能够隐瞒上帝的，因此这件恶事终于也要被揭穿的。

几年之后，一个牧童赶一群羊走过这条桥；他看见桥底下的沙里有一根雪白的小骨头。他想这根骨头用来做号角的吹口很好，因此就爬下去，把它拾起来，削一削，做成了他的号角的吹口。但是当他第一次用这吹口来吹的时候，使他非常惊骇的事是那骨头竟自己唱起歌来了：

“啊，朋友，你吹的是我的骨头！

我已经在水边躺了长久。

我哥哥为了那野猪而把我杀死，

他娶了国王的年轻的女儿作妻子。”

“多么奇怪的号角啊！”牧童说，“它竟自己唱起歌来了！我一定要拿去给国王看。”他带了号角到国王那里，那号角又自己吹起它的小曲子来。国王懂得这一切，就命令把桥底下的地掘开来；于是那被谋杀的人的整付骨骼都出现了。那奸恶的哥哥没有法子否认这件事，他就被缝在一个布袋里，丢到河里去淹死了。而那弟弟的骨头却被放在教堂的墓地上的一个美丽的坟墓里安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