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中国:何谓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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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定义之争

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都称自己为民主国家,但我们用中国人的眼光看一下就会发现,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民主:有金钱控制的“民主”,有既得利益集团控制的“民主”,有民粹主义分子控制的“民主”,有一大批照搬西方模式,结果成了“扶不起的阿斗”的、失败的、绝望的“民主”。真正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世界上真是不多。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中国进行的民主探索对整个人类社会都具有深远的意义。

我们首先要实事求是地看到,在今天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民主话语还是由西方在主导,尽管西方主导的这套民主话语已经漏洞百出。讨论民主,我们首先要解构西方对民主话语的垄断,也要破除我们不少国人对西方民主话语的迷信。

如果你问美国人“什么是民主?”,他们大都会说,多党制加普选制。但如果你进一步问他们:“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1965年之前的美国不是民主国家?”坦率地说,多数美国人可能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大家知道,一直到1965年,美国的黑人才真正获得了投票权。面对这个历史事实,如果仍将民主认定为多党制、普选制,那你要么得修改民主的定义,要么只能说美国民主的历史就只有短短的50多年——未来是否能运转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这里我们首先需要简单地界定一下民主。当今,中西方在这个问题上有不同的认知,多数中国人认为民主就是人民当家作主,而多数西方人认为民主就是选举民主,或者叫代议制民主——当然西方对选举民主进行反思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为它老是选出不称职的人当政。

其实西方这种民主定义产生发展的历史并不长,可以说,近代代议制民主是资产阶级在反对封建专制的斗争中创造出来的。19世纪的英国经济学家密尔及哲学家边泌比较系统地论述了代议制民主将产生公共利益。尤其是密尔,他的那本发表于1861年的《代议制政府》,可以说是西方学者公认的有关议会民主制的经典之作。到了1942年,经济学家熊彼特发表了他的观点,他认为现代民主不能再是古希腊的那种“古典民主”,即rule by the people,也就是所谓“人民统治”。

古希腊是西方民主的发源地。当时希腊的雅典城邦实行了民主制,男性公民(不包括女性,也不包括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奴隶)通过公民大会来决定宣战与媾和、法庭终审等重大事宜。古希腊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因“腐蚀青年思想”之罪,被这种制度判处了死刑。他的学生、古希腊的另一位思想巨人柏拉图对此愤愤不平,认为这是“暴民”统治。这位比孔子晚124年出生的西方先贤一贯认为:人的智力、品行和能力是有差异的,而古希腊的民主制度否认这些差异,预设所有男性公民,不分良莠,都行使同样的政治权力,结果导致了“暴民”政治。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柏拉图还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如果你病了,你是召集民众为你治病呢?还是去找医术精湛的大夫呢?你一定会去找医术精湛的大夫,那么治理一个国家,其责任和难度远远大于一个大夫,你该找谁呢?

在现代语境下,熊彼特同样认为,“人民统治”不现实,无法操作,他也把民主界定为少数精英通过竞争获得民众的选票,进而获得国家的领导权和决策权。换言之,民主不再是“人民统治”,而是“人民选择统治者”来统治。(1)

西方一些国家现在把本应该是内容丰富、文化深厚、操作精致的民主大大简化,连经济发展、教育水平、法治社会、公民文化这些优质民主的基本要素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唯有一人一票的“程序民主”才代表真正的民主,并以此作为标准评判其他国家,甚至进行“民主输出”,结果导致第三世界的劣质民主层出不穷。

西方之所以接受了这种民主的定义和相关的制度安排,我个人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方国家的资本力量发现了一个秘密:选举的过程,在宏观层面是可以操控的。西方国家资本的力量早已完成了对社会力量的控制,特别是对主流媒体的控制,也完成了对政治力量的控制,无论怎么选,总体上看,最终赢得选举的人都是可以保护资本力量的政治人物。当然,西方民主后来遇到了许多新的挑战——选民保持理性之难,金钱卷入之多,新媒体参与之深,大数据、人工智能对西方选举制度的挑衅之大,民粹主义之泛滥,等等——使我们看到西方民主面临的多重危机。美国特朗普的当选、英国的脱欧公投等各种黑天鹅事件,今后恐怕会越来越多,西方民主这个“灯塔”所发出的光芒似乎越来越暗淡,连自己前行的路都难以照明,遑论照亮别人的路。

除此之外,西方主流话语还创造了一个所谓“民主还是专制”的神话,用学术话语表述叫“范式”,当然这个范式中的“民主”,只能由西方一家说了算,只要你的制度跟我们西方不一样,你就是专制。民主代表繁荣、富强、自由,专制代表封闭、愚昧、落后。

BBC(英国广播公司)曾播出过一个政论系列短片《自由2014》(Freedom 2014),在其中一集里,一个退役的加拿大宇航员,展示了一幅他在冷战时期从外太空拍摄的柏林夜景。他这样说:你们看这张照片,明亮的部分是西柏林,暗淡的部分是东柏林。它说明了什么?它说明,一边是一个自由繁荣的民主国家,另一边是一个封闭落后的专制国家。有意思的是,大家如果去过柏林就知道,如果要比夜景的明亮璀璨,今天的柏林连我们的二线城市都比不上。但这位宇航员的话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就是西方长期以来把经济繁荣与西方民主制度联系在一起。好在中国经济现在总体上比多数西方国家更加繁荣,所以只有西方民主可以带来繁荣的神话早已不攻自破了。

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民主还是专制”的范式早就落后于我们这个时代了,可以说,这个范式现今已沦为西方颠覆其他国家的意识形态工具。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提出一个更加客观中性的范式取而代之呢?我觉得是可以的。我多次讲过一个观点,如果我们一定要把世界上的政治简化为两大类,那只能是“良政还是劣政”,即良好的政治治理,英文叫good governance,或者是恶劣的政治治理,英文叫bad governance,当然真实的世界要复杂得多,许多国家处在两者之间。

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推论:良政可以是西方的政治模式,西方有一些国家治理得还可以(虽然有很多治理得很糟糕);良政也可以是非西方的政治制度,中国就属于这一类,虽然我们还有不少问题,但总体的治理水准明显高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这其中包括许多西方国家。同样,劣政也可以是西方的政治模式,采用西方民主模式而成为“扶不起的阿斗”的国家,比比皆是;劣政也可以是非西方的政治制度,有一些国家采用非西方的政治制度也没有治理好。所以在对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进行评判时,“良政还是劣政”范式是对西方“民主还是专制”范式的颠覆,国际社会尤其是学术界对这个新范式也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2)

但这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就是良政和民主是什么关系呢?我认为,西方人习惯的“多党制+一人一票”最多只是程序民主,中国人更关心的是实质民主,而良政本质上就是我们讲的实质民主,也就是人民真正当家作主。整个中国,在过去数十年里,总体上就是沿着这个思路一路探索过来的。我们从实质民主的目标出发,不断探索符合自己民情、国情的形式民主,现在证明这条道路走对了,而且越走越宽广。相反,西方把民主简化地界定为程序民主,即所谓“多党制+普选制”,结果路越走越窄,这是今天西方国家很多问题和危机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