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卤水点豆腐
李非并非独子，他有一名兄长，名锐，今年11岁。
李锐身高六尺有余（一米五），健壮如牛，在他爹心目中就是个猛将胚子。
除了这位兄长，李非还有一个小妹，名羽，今年4岁。
李非嘴馋，经常去厨下偷拿吃食，但他也从不独享，每次都是取用一些食材，做出来新的吃法，然后一家人享用。
父母最开始准备责备他，认为他胡闹。食物来之不易，这个年代是看天吃饭的，碰到灾年粮食绝收，会饿死很多人。
可是李非父母吃过李非做出来的膳羞后，便没有责怪他。
那些食材还是寻常的食材，但是经过李非的手做出来的膳羞，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格外好吃。
大家都认为他在厨艺上是有天分的，好像天生就很会吃。
但是李昭却也总是教育李非：“君子远庖厨，莫要因此耽误了真正的前程。”
不过李昭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很诚实，每次李非做出来的食物，他也从不拒绝。
其实在商周时期，做庖厨还是很有前途的，商代的伊尹就是善于割烹而当上了相。
还有齐国干政的易牙也是因为厨艺高超，才成为齐桓公近臣。
周朝时期，负责周王室餐饮的官员就有两千多人，占周朝官员总数的一半以上。
如果李非是庶民，做一名庖厨而出人头地自然是可以的。
但李氏先祖曾为赵相，李氏一门追求的是出将入相，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正途。
李昭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在厨下耗费精力，希望他强健体魄，日后好在军伍中谋取功绩。
两兄弟自幼在家中门客丘伯的教导下练习武艺，小小年纪却也渐渐熟悉军阵中的杀伐之道。
他们还要跟着另一位门客庞政先生识字还有学习兵书。
庞政是落魄贵族，自幼苦读兵书，但一直无法实现心中抱负。因与李昭相熟，被邀来教导两个儿子识字。
李非年纪虽小，但是对武艺的练习却比他的兄长还要刻苦，因此李昭才不再反对他去厨下精研吃食。
李非这些天在摆弄两块圆柱形的花岗岩石柱，这是李非向李昭索要好久才得到的礼物。
他的目的，是做出一个石磨来，凿制石磨有些费劲，他叫来了兄长李锐帮忙。
“非，这两块石头我们凿了好些时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锐对李非做出来的美食非常喜爱，但是却对食物加工没有半点兴趣。
他原本以为李非向父亲索要这两块大石头是要练习举重，增长气力的。
却没料到这些天李非一直叫他帮忙，在这大石头上凿一些细长的凹槽。
“大兄，这是石磨，和我们日后的饭食息息相关，有了石磨，谷物才能更加精致。”李非解释道。
其实李非原本想让父亲买一个石磨回来，但是寻遍了邯郸城，也没有寻见哪里有石磨。
公输班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制造了硙，也就是原始的石磨。但是现在大家吃麦的习惯都是粒食，所以石磨一直没有被推广。
李非只能用两块圆柱形花岗岩自己凿一个出来。
李非以前在农村也见过石磨，当时还好奇地研究了一番，大概原理明白。做出石磨也不算很难，就是有些费时。直到今日，眼看着石磨就能做好。
没过多久，两兄弟将两块石头叠放在一个更大的石盘上。
李非高兴道：“石磨做好了，大兄随我去拿昨日泡水的菽。”
李锐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李非想要干嘛？只能跟着去做。
他们抱来了四个陶簋。簋是形状犹如大碗的器具。
其中一个陶簋中盛放着泡水的菽，其他三个陶簋中盛满了清水。
李非要磨豆浆，战国时期虽然广泛种植大豆，但食用方法一般是直接煮成菽饭，或者熬煮成菽羹。
大豆不易煮熟，菽饭也没有其他谷物好吃，只是当做粗粮。
但大豆易于生长，穷苦人家是经常种植大豆的。在贫瘠之地，大豆的收成会比其他谷物好。大豆的根部有根瘤菌，根瘤菌分泌含氮物质，会使土壤更加肥沃。
农户们都知道，菽能肥田。
此时人们还不认识大豆的营养，大豆不仅富含蛋白质，而且还可以压榨大豆油。
只不过大豆出油率并没有芝麻、花生、菜籽、胡麻这些油料作物高。
人们正式了解大豆，是从豆腐开始的，豆腐的发明者据说是汉代淮南王刘安，他是汉武帝的叔叔。
一个统治阶级是怎么发明豆腐的?
李非大胆猜测，豆腐的创造应该来自于广大的劳动人民，只不过刘安这个王爷特别喜欢豆腐，才将豆腐推广到各地。所以刘安对于豆腐，还是有很大功劳的。
李非先用清水冲洗了两遍石磨。然后把泡水的大豆，放进石磨上方的孔洞中。
“大兄，帮我转动石磨。”
“好，我来。”
李锐答应的很快，作为兄长，干这种力气活责无旁贷，但是很快他就摸着脑袋问李非：
“非，你未曾告诉我如何转它。”
“大兄，扶着上面这个木杆推，就能让石磨转动，这样谷物就能磨碎。”
李非给李锐做了做示范，但他毕竟只有7岁，石磨转动的速度较慢。
李锐在一旁看了清楚，恍然大悟道：“奥，原来如此，让我来。”
石磨主要是通过杠杆来带动磨盘转动来磨碎放入它里面的东西的。
动力臂长，阻力臂短，省力杠杆，推动石磨才不会很费力。
石磨分上下扇，两块圆柱形的石块里边都有规则的沟槽，而且中间深外边浅，中间还留有一定的间隙。
豆子下到里边时，先按照刻好的斜槽通道进入中间部分的间隙，随着上扇石磨的旋转，豆子得到的间隙越来越小，最后成粉末。
李锐转动石磨可比李非快多了，李非也没有闲着，他要不断给石磨中加水。
加水的速度要控制好，不能太多，否则豆汁就会过稀。
很快，石磨四周就开始渗出乳白色的豆汁，兄弟两人见后，非常开心，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用早已准备好的一块单薄的原色布料将豆汁过滤，让豆浆和豆渣分离。不到半簋泡水的大豆，磨出来满满3大簋豆浆。
李非把豆浆全部倒进一个巨大的陶灶中，然后在灶下生火。这时候连生火都不易，最常见的是钻木取火，而且不同的季节生火还要选择不同的木材才行。
刚开始学习钻木取火还是挺难的。掌握技巧以后，很快就能生出火来。
不过这也得用双手一顿猛搓，这种费体力的活自然由大哥李锐来干了。
看李锐熟练生火的样子，就知道他经常被李非拉来帮忙。
豆浆需要煮沸，然后取盐卤水分批次倒入，豆浆就会凝结变成豆腐脑。
再将豆腐脑舀入铺了一层薄布的木制模具中，把豆腐脑都包在一块薄布中，然后盖上模具的上盖，最后在盖子上方压一块重石头。
这些事情做完，只需要静静等待半日，石头将豆腐脑中的水分挤压出去大半，重新打开模具，方块状的豆腐便做成了。
李非需要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刚刚陶灶中的豆腐脑，李非并未全部用来做成豆腐，而是用陶碗盛了五碗出来。
战国时期贵族使用的碗一般是用来喝酒的小酒碗，李非直接拿来盛豆腐脑了。
后世的人，对于豆腐脑再熟悉不过。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一顿早餐。
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各种党派，因为地域不同，口味也大不相同。
但先秦时期的调味料是极少的，常见的是盐、梅、酒作为调料。
醋这个时期也有，称作醯。
黄豆酱油还没有出现。
醢是这个时期酱的总称，多为肉沫、谷物、加米酒、盐等发酵而成的肉酱，专供贵族享用。
李非他们家有醯（醋），但是倒醋吃豆腐脑，李非难以接受。
所以这五碗豆腐脑李非什么都没放，就是清淡的豆腐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