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亲王为使吗？
夏原吉并没有在意解缙的走神，而是直指主题且略带解释的说道：
“解首辅，我找你便是还有一事，你看这个月《文献大成》编纂人员的俸粮能否晚上几天？
救灾如救火，今上已经命我将京粮拨了部分给浙西赈灾，但我又怕京中粮价会涨，想留些备用，目前湖广之粮正在调运，这事儿还劳烦你给少师大人说说，通融几分。”
太子少师姚广孝、文渊阁首辅解缙、刑部尚书郑赐三人都是重编《文献大成》的监修，这次编纂动用了朝野上下共2169人编写，就人数来说，算是京中文官的大头了。
“好的，夏尚书。”
解缙一思索，也就晚几天而已，便答应了下来。
夏原吉现在也就仅能找到解缙说这事儿，另外两个监修，一个不管事儿，一个深藏功与名。
刑部尚书郑赐，在建文一朝也算是重臣，曾在靖难时率领河南军阻挡过靖难军，地位堪比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个被灭了门的人。但因为这事儿，他好像被朱棣吓破胆了，并不怎么管事儿，时常还想着讨好皇帝。
另一个太子少师姚广孝，更是有着永乐帝的亲许，鲜少来常朝。人家上朝着朝服，下朝换僧袍，堪称永乐一朝的一大朝堂奇景。除非皇帝亲召，否则也就在初一、十五的朔、望朝以及一年三次的大朝时才会出现。
与其说是三位监修，更不如说干活的只有姚广孝与解缙两位。
“解首辅，那就麻烦你给诸位朝公、润笔们解释，咱们早朝之后再叙？”
“再叙！”
夏原吉风风火火的再次走了，可能整个大明，最忙的尚书便是他这位。
噹——
沉闷的钟声自解缙头顶响起。
午门之上有楼宇，五座楼阁交相呼应间得名曰五凤，楼内有钟鼓，由钟鼓司宦官掌管。
三通钟鼓响过之后，左右掖门洞开，文臣武将按品级一一入内。
过午门，经内五龙桥，就是早朝的奉天殿。
解缙进来的时候，殿内文武早已分列两班，正在窃窃私语。
“解首辅，快来，你瞧瞧那是谁？”
解缙抬眼一瞧，武官班最前列勋贵的位置，一身玄色衮服的朱高煦正与一众靖难功臣互相锤着胸膛，活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般。
“解首辅，下朝了赶紧走，别让汉王逮到了。”
又有一个声音窃窃，从耳边传来，京中传闻：汉王与解缙有隙。
起因便是永乐二年的立储，当年太子未定，靖难首功丘福曾被朱棣问询，丘福说：“汉王有功，”意为应立汉王。
朱棣又私下问解缙，解缙当然知道此事不该他多言，但在朱棣的再三追问，甚至必须让他表态的前提下，这才叩头吐出三个字儿：“好圣孙。”
圣孙，说的自然不是朱高煦的儿子，他到现在都还无后，这说的就是朱瞻基。
这事儿在京中反正传的有鼻子有眼，解缙在之后见汉王更是绕着道走路，他知道，这位铁定不会放过自己，毕竟自己还真说过这话。
但汉王也该想想，如此大事，皇上肯定早有人选，他只是表达了客观的见解而已。
解缙只觉今天上朝的阴霾又多了些，安静的缩在文官群体中，想着等早朝罢了去文渊阁当值时，再寻机会对皇上有所劝谏。
奉天殿的安静，是从朱棣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在几件早朝的流程乃至浙西赈济之事后，在龙椅上的朱棣开口了：“夏原吉！”
“臣在。”
“你筹备的下西洋一事进展如何了啊？”朱棣其实掌握着进度，如此一问便是让朝堂诸位也清楚。
“禀陛下，目前下水有陛下亲赐名曰“宝船”的大船六十三艘，战船、座船、马船共计百一十艘，粮船十五艘，水船二十艘，总计船只二百零八艘海船，已在松江府太仓县刘家港停泊。
筹备下西洋的辎重、货物均在太仓，预计三天后就能全部上船。”
“好啊！”朱棣闻言大喜，两手朝着龙案上一扶，犹如猛虎俯视，说道：“诸卿，宝船舰队不日即将扬帆，那我们也该议一议这下西洋正使的人选了！”
“陛下，臣丘福愿领正使。”
淇国公？站在最前面的朱高煦一阵诧异。
“咳咳……”
文官队伍中一阵轻咳，此称为“打扫”，意思是我要出班奏事了，避免两个人同时出班造成尴尬。
解缙咬着牙迈步从文官队伍中走出……
有些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就出不来了！
他此时，只觉自己是为了大明好！
“陛下，臣以为不可！”解缙还是出言开始劝谏。
“哦？”
“下西洋一事，为的是宣化我大明王道，淇国公为人朴戆鸷勇，但西洋诸国颇多，更有太祖曾在《皇明祖训》中立下的不征之国。臣以为，不妥！”
“臣朱能愿领正使。”
成国公？
朱高煦现在是真看不懂了，靖难从龙获封的国公不多，活着的就这俩了，怎么现在都跳出来了，这下西洋如此抢手？
“陛下，臣还以为不可！”
解缙的话顿时让满朝哗然。
“不是成国公不符，臣深知国公勇力过人、智识高远，但唯有一点，成国公可曾舟上水战？海上不同于陆地，未曾训练而贸进。臣以为，不妥！”
解缙头上也是冷汗直冒，他只想帮大明将下西洋的事往后拖一拖，就是拖到今年夏税之后也好，也未曾想到先后却有两大国公主动请缨，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果然，解缙的话触怒了朱棣。
这几年海船都已经造好了，你解缙现在出言阻拦，这是在否定咱？
龙案被朱棣狠狠一拍，说道：“解缙！你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好，朕的两位国公在你眼里都不能担此任？难道你让朕派个亲王当正使吗？”
朱高煦一听见这话，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扭头就看见太子朱高炽正向他使着眼色。
而正当朱高煦要出班请缨之时，解缙又开始了自己的一番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