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的新世界
“嘟——嘟——噔”
“啊！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这些天我给你发信息都没有回我，是不是累得？我之前就说你要多休息，看看，是不是晕倒了？”
“才不是，你还说我，该不会以为隔得远我就打不到你了吧？别用凡人的标准衡量我，臭果子！”
“你就是晕倒了。”
电话那头声音欢乐。
“嘶～你想听我声音对吧？那我现在挂了，你慢慢想着去。”
“姐姐我跟你说！咳咳，我见到天师的未来婚夫了。”
“是未婚夫，你个笨蛋。”怀幸揪出小狼睡衣领口的红舌头，学着它吐了吐舌头。
“……哎呀，意思一样嘛。我向末雅姐姐打听了一下，那个人叫白犽，说是特别厉害，可能成为副总统。”
“白犽……他也见到你了？”
“嗯，就听我的身份后不太高兴，还说了天师一顿，太过份了。”
“千玄给的你什么身份？”
这回，电话另一边沉默好大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很合理的身份啦，不重要不重要。我就要说还有十一天要上学，在风叶的德京学院，我一直有在学习北域的东西，我现在代表天师的人，最起码不能让她丢脸。那么我先挂了，姐姐继续睡觉休息，再见。”
怀幸嘴巴撅得老高，她哪里睡觉了？分明是昏迷！不是自己要闭上眼睛的！
然后她发了句臭果子过去，心满意足。
午后阳光温暖，清风徐徐，树叶微微摇曳着，落在地上的影子欢快地跳跃起来，金色耀眼的光斑像散落在地的金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时那钟表走动声才清晰可辨，怀幸用毛绒绒的爪子揉着脸颊，心中默想之前。遗婪区域比她想象中还要广阔，改造时她一度以为整个十地是没有边界的，幸好最后碰到类似结界之物才算停下来。
她实在觉得累，望向窗外，一会儿想哪天去遗婪边界瞧瞧，一会儿又想让北域半生人也戴上手环得了，不过这样做有违受殊玛所托的说辞，等过个二三十年，那时她定统一了十地，什么殊玛希达女神的，哪凉快待哪去，她才是十地唯一的神。
到时候，如果改历史太麻烦，直接毁了得了，新时代嘛，看那过去之物做甚？
想着，她不由嘴角上扬，缓缓阖上眼睛，现如今所有人都知自己为改造者，是拥有神令但胡乱执行的人，她可以做任何他们感到冒犯自私的事，且无法以殊玛或希达女神来指责——比如创造以己为主神、以鬼肆为门面的归神之界，让学校里的孩子们提早学习，她才是最重要的。
又例如南境靠人类信念为秩序，孕育生灵的希达女神是点缀，北域则以镜约为准则，至于这里嘛，她至高无上不可逾越，子民就以上命的法则生存……目前只决定了几个大方面，过后再完善完善。
这样想着想着，她竟进入似梦非梦的状态，身子轻飘飘的，入目所见都带着层薄雾，只能隐约见得景物轮廓。
天空阴霾，冷风萧索，一颗纸团被吹滚着掉进远处的枯池中。她看了看，忽然有个女孩拍她的肩膀，笑容爽郎：“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们认识吗？总觉得似曾相识，细想之下记忆里又没这个人。她于是说：“你呢？”
“出来玩啊，实验室好闷。”女孩跺了跺脚，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的护栏上，“你又惹他们生气了？算了，说你又不改，我是觉得骂几句无所谓，又不少块肉。”
怀幸张目看去，这才发现两端的走廊与青白色的建筑墙皮，说：“我才不让任何人骂我。”
没听到回应，她扭头看去，女孩不知何时消失。
“姐姐！姐姐！”
正疑惑间，她听到有人这么呼唤，下意识以为是小稚果，再听发现声音明显不同。小稚果的声音就像两三岁的小孩，清脆清晰，尾音总是不自觉加重，但这道声音像她，她听得出来是个男孩。
她转身去看，忽闻一道开门声，那从走廊拐角跑出的黑色身影与周遭景物迅速变得模糊，眨眼间便弥散，月色下房间里铺满静默。
怀幸如梦初醒，眼中带着迷茫，低眼，唯见双手捧满月光，皎白色的，稍稍一动就从她的指间流泄在被子上。
伽漓检视着女孩，随手摘下耳机，询问道：“要开灯吗？”
“随便，看你。”她方才回神，摇摇头，愠怒道，“不准再给我穿这些衣服！”
伽漓没有选择开灯，含笑坐在床边，笔直颀长的双腿交叉，挑逗道：“昏迷的人没有话语权，我还看中小鹿和小羊的，你加油干，下次晕倒正好让我试试。”
“你是卧底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等我建个法庭，要第一个控诉你！”
“不错啊，长大了，难得不是直接动手。”她抬头敲了下她的鼻尖。
怀幸晚一步才按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说：“等把你贬出我的神界里，我就不装模作样了。”顿了顿，她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来，一个很重要的职位，可惜你不合适，太可惜了。你就干点别的吧，把盯着泗启的人解决掉。”
伽漓耸肩道：“早就出手了，跟苍蝇似的没完没了，不如直接将他们背后的势力连根解决。”
“没那么容易，快的不行，在他们的地盘得慢慢来，先让上命世界运转起来再做别的事。”怀幸说着开始喃喃自语，“我得想个让十地成为资源的办法……”
“南北两地就别考虑了，有什么需要不如去庆加山脉瞧瞧。”伽漓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应，抬眼去看，那个女孩已经闭眼熟睡。
她惘然，伸手去抚摸女孩的面庞，仔细观察，皮肤上有许多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伤痕，视线移到还按着自己的两只毛爪上，笑意浮现，这个时候总觉怀幸比实际年龄更小，更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伽漓将人抱起平放在床上，让人睡得舒服些，而后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便放慢脚步出门。
*
“总算搬完了，好累啊。”
宁惜靠着文件柜直喘气，抹掉额头的汗珠，笑着接过精灵娃娃手里的文件袋：“这才算搬完，你一定累坏了吧？要吃点什么吗？”
精灵娃娃穿着淡红色的小裙子，身姿轻盈，坐在她的肩头摇头说不累，想了想又说还不饿。
“那我们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去帮蒂昭姐姐整理资料，刚刚路过时看到有好多，她一定很累。”她爱怜地抱着精灵娃娃在脸蛋上蹭了蹭，满心欢喜。
娃娃叫做小秋，不似蓝尔莎与洛栖唯在修行时才唤出精灵，宁惜经常让小秋出来，白天到上命树附近的山上玩，抓鱼戏水，晚上就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有时从梦中惊醒得到小秋的柔声安慰，她就能睡得舒服踏实，感到幸福极了。
“嗯，”小秋欢快地点头，飞到窗边，“但是惜惜也要注意休息，不可以累坏自己，大人就是那样晕倒的。”
宁惜赞同地点头，望向窗外璀璨的银河，心驰神往：“我想大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它。”
夜色如墨暗沉浓稠，不计其数的星星点缀其中，闪闪发光。她双手托起下巴，眼中倒映着银河，轻语：“大蛇太大了，离开山脉一定会受伤，我要想个办法让它变成人。小秋，幸姐姐说生命是平等的，可现在大家肯定不会接受变种兽，如果成为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大人说过，‘这里是上命，有无限可能’，那么一定可以的。”小秋琢磨着说道。
宁惜高兴起来，眺望远处。冷清的天空住满生灵就成热闹的人间，碎星星做的路灯也温暖起来，熙熙攘攘的光组成灯流淌向远方，烫开暗色的夜，路就在光中。
她想，那位大哥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来的。公馆门前的小路铺满青砖，两侧是一排整齐的灯光，再之后是小树林，模样俊朗的义氿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晃动的树叶影骚扰，他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宁惜知道他的名字，叫擎格，最初是来拜访怀幸的，得知其人在忙目前没有空的话就要走，无意瞧见从走廊而过的伽漓，当即就兴奋不已，上前去搭话结果被一脚踢到一层，在暴怒的蒂昭逼视下，赔了破坏楼梯搭手的钱才离开。
这一回吃瘪并没有使他死心，白日里擎格有时去学校教书，有时拿着本子与笔写一天；宁惜看过几回，都是复杂的算式；晚上就来找伽漓，自然都是吃闭门羹。
“诶，伽漓姐居然出来了！”宁惜顿时聚精会神地观看楼下两个人，看着看着表情耐人寻味起来，一个劲摇头，“我就说他会挨打的，我早就发现伽漓姐姐和伽洵哥哥除了幸姐姐谁都不喜欢。”
小秋不解：“为什么呀？”
她也是奇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好多，比如洛姐姐除了幸姐姐就只跟莎莎姐说话，对我都是嗯嗯嗯，然后我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嗳你看，伽漓姐的打斗姿势好酷啊，小秋你看过她骑摩托车的时候吧，也好酷，我就不行。”
“惜惜别这样说，你想玩也可以去玩。”
“但是我个头太小，手短够不着车把，腿短踩不到油门，得等很久长大才可以。”她委屈又无奈。
小秋挠挠头，正想说安慰的话时余光瞥见伽漓的目光朝此处投来，连忙拉着宁惜蹲下，悄悄摸出房间：“我们去帮忙吧。”
宁惜呼了口气，幸亏跑得快，拍拍脸颊不再想此事，蹦蹦跳跳地去帮蒂昭整理资料。
数日来市政所都忙得不可开交，蒂昭那日进了公馆后直接将原先的职员踢出去，唯留阳蒙，那些人不服，怀幸的话摆在那儿，于他们而言待在公馆比外面要好些。
蒂昭点头答应，下一刻将人打得半身不遂，其余众无一幸免。这样一来公馆中能用的人只有有限的几人，处理各项事物起来自然进度缓慢，虽然之后从外界来了几人，却也是杯水车薪。
上命不缺劳动力，只缺材料，若想建起独立基站只有怀幸出手方可。而上命世界的主神，那日苏醒后又睡去，之后大多时间都在睡觉，直到五日后才下了地。
怨恨地盯着日历半天，怀幸才抬起下巴哼了声，嘀咕了句我才没睡觉就整理好衣服出门。
“大人？”蓝尔莎惊讶地看着她，旋即关怀道，“大人还好吗？不如再休息几日？”
“神的时间很宝贵，才不浪费在这上面。”她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路上向人大概了解上命的情况。
泗启偏僻落后，虽划分为城但实际常住人口不过五万，未改造前城中大部分建筑和区域都被废弃，如今是学校医院等所在处。
“都这样？”
蓝尔莎说：“也不是，有些以前受过苦的孩子很珍惜在学校的日子，学习很认真。啊对了，就这几天医院一共接生九十七个婴儿，城中其它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怀幸挑眉：“这么多？你一个人吗？”
“有几个主动帮忙的勾汜人，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学校……”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没事，这才刚开始，我只让他们进入学校，什么都没做好呢，一件一件来，我会去学校一趟的，然后……开会吧。”怀幸思索着踏入办公室，所有人立即投来目光，几个新来的人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喊了声主神大人就不知道说什么。
怀幸很是满意，走进办公室后又倒退着停在门口，满脸嘲讽地看着蒂昭：“你看看你，之前死不做本神的手下，还骂人，现在呢？非得让我展现强大的实力才行？你不是体验过的吗？诶我觉得你应该让我的蓝尔莎看看身体，这么强烈的神之魅力都感受不到。没救了！”
蒂昭眯着眼，手指动了动。
“我说我现在让你离开，你肯定不走，毕竟我这么伟大这么好，抱十个太阳都找不到的那种，是不是特别后悔骂了我？我跟你说，你那眼神那个话我记得一清二楚，不好好对神献媚是消除不了的，我记着呢！真是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蒂昭收手拿着文件兀自离开。
怀幸取下头顶的纸顺便揉了揉吃痛的地方，只见纸上写着：因你，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