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稚果
小学部的生活按部就班，同学之间讨论的话题除了社会新闻与娱乐事件，便只有身边那位奇怪的同学了。
他的出身、性格甚至身份都奇怪，没有几个人愿意主动接近他，在三年级的计学长事件后更是如此。
计学长是靠修行天赋高这点一路升学的，心性骄傲，早在小稚果和尤谌比赛罢就想同他较量，后来看人与白机杠上，就压下小心思，谁知道自己上去比试会不会被说成那几个族的走狗。
所以他便一直等，终于到考试过后放假白机族的几个出去游玩、小稚果能有几天安静时刻，兴冲冲地跑去那家伙加入的棋社去找。
一位社员反手用大拇指指着书架旁趴桌子上睡觉的孩子，提醒道：“出去解决你们的事，社里有学生会成员，扣你们的学分轻而易举。”
计学长糊弄几句就朝孩子走近，其人将整个脑袋埋进臂弯里，弓着的身子幅度不大的起伏着。
“喂！醒醒！”
他重重地拍拍桌子，倒先吸引社里其他人的目光。计学长摸了摸鼻子：“找他有事，会出去。”
小孩慢腾腾地抬起头，细碎发丝下睡眼惺忪，嘴角向下弯着，冷冷地凝视着他，一语不发。
不知怎的，计学长有种凶狠变种兽盯自己的错觉，竟从这孩子身上感受到野性。有一瞬间的发怵，很快释然，这小子隔三差五被那群人揍得半死不活不知反抗，能有什么能耐，估计又是外强中干的货色。
他毫不留情地说：“跟我去演武场比试，见见你真正的本事。”
还没说罢，小稚果就又把脑袋埋回臂弯。
“喂！我在跟你说话！”计学长怒了，就想抓住他的耳朵提出去，不料手腕被一只手握住，旋即滚烫的能量涌入体内，猝不及防间他的半边身子被点燃。
“啊！”
惨叫声在活动室里响起，有人赶忙过来灭火，只见计学长半边身体被灼烂，就急急忙忙送去医务室。另有人来一脚踹倒小稚果，拳脚相加，末了狠狠地吐了道口水：“畜牲，无缘无故对同学出手，等学长来就扣你的学分！”
旁人也多冷眼相视，小稚果不紧不慢吐掉嘴里的鲜血，语气挑衅：“他那一族和恩族关系亲密，算不算缘故？”不待人回答，他起身拍拍衣服，哂笑，“真可怜呢，还只会躲在学长的身后。”
“你……”那人涨红了脸，欲骂却因接下来的话里有“学长”二字而讲不出口。
这边小稚果悠然来到助理前，递交文件：“活动时间结束，我先走了。”说完就径直出门离去。
“每天就知道睡觉，社里是他的避难所吗？”
“看见就晦气，社长怎么允许他进入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沉仪就在社团，跑这儿避难？自寻死路还差不多。”
“……”
小稚果抬头望着傍晚天空的火烧云，低头看手机屏幕，姐姐仍然没有消息。自从那通电话后他就心神不宁，可姐姐明显不愿意多说。
要是在姐姐身边就好了。
他拿出伤贴贴在脸上，双手插兜去食堂，而后往宿舍方向走，没有乘电梯，走台阶回到宿舍，路上碰到洛良，对方视而不见，奇怪的是自那事之后她再也没找过他。
宿舍一如既往的安静，关上门就将楼道喧闹隔绝，言熙飞躺在床上面容平静，最近他的身体状态变差，因此请假不上学。
“晓果，你回来了，又学到很多新的棋艺吧？”他咳嗽一声，分外吃力地说。
“没有。”小稚果如实回答，将人扶着起床，打开从食堂买来的饭，一边吹着饭菜一边说，“你说的医生不来吗？还是要你回去？”
“不来了，已经看过很多次，结果都一样，也没有多久了吧。”他使劲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惨，“谢谢。”
小稚果若有所思：“你哥不打算接你回去？”
“回去又是一个人，这里有你。”
“我离开的时候你手机有没有响起？”
“有一次，是你吗？”
“不是，”他拿起手机，“我拨过去，别告诉你哥自己的情况，别让他担心，就说有好转。”
言熙飞说：“我知道，晓果你和哥哥的关系变好了吗？”
小稚果瞥他一眼，说句还行就将手机放到他的耳边，边喂他吃饭边等待那冗长的电话结束，之后自己才吃饭，洗完碗碟发现言熙飞睡着，嘴角向下弯了弯，干脆拿出作业写。
翌日清晨还是假期，小稚果处理完言熙飞的琐事就出门去演武场，刚下楼，看见站在树下的沉仪。
沉仪同言云七一样也是十二岁的年纪，容貌出挑，加上学生会与世族子弟的身份，让他不论在哪儿都能吸引来倾慕的目光。
由于是放假，他没有穿学院制服，只着素色休闲服装，打扮简单。
小稚果挑眉，扔了垃圾就走过去，隔着三米的距离便听人说：“因为与恩族关系不错就欺辱同学？”语气充满威胁。
“是那位学长需要理由，我当时想到你，他的表现太侮辱恩族。”他耸耸肩，“要一起去社团吗？”
“你去那里除了睡觉还会做什么？”沉仪皱眉，“这件事要扣学分。”
小稚果点头：“我知道，学长按规矩来。我们走吧。”
沉仪迟疑了下，跟着他一起去往棋社。大约一个月前，这小子突然对他的态度转变，有空就朝他的教室和宿舍跑，晴天带饭，下雨天带伞，被嘲讽被打也不在乎。
起初他还拒绝，后来觉得有一个从在位大臣府里出来的人做奴隶也不错，言云七很反对这事，说那家伙心怀鬼胎，叫他好好查清楚。
沉仪听取，调查之下发现小稚果是因为听说他棋艺好，而千玄爱棋，所以不由崇拜起来，想向他学习。
“就这个？”言云七冷笑，“鬼话连篇，你小心点别被骗，棋艺好的人那么多，找你做甚？以后他送的食物最好别吃。”
沉仪无语：“除了大学，整个德京学院谁的棋艺比得过我？少他妈教育人，你怎么不叫我别跟陌生人说话？我有分寸！他讨好我更是因为你们吧，希望能手下留情，真是蠢货！”
因此他就没再拒绝小稚果的献殷勤，并同意其加入棋社，但个中缘由无几人知晓。社员对小稚果只会睡觉的行为很不满，他有一次去质问，发现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种情况到社团报告似乎都是奇迹。
沉仪有些郁闷，难得有人向自己学棋，却因为特殊情况头脑不清醒，他向言云七说对那三个白机族人管着点，别下手太重。
换来言云七的鄙夷，还说有分寸，有个屁！
他满腹怨气离开宿舍，打算去图书馆静静心，那些来找他结交的世族子弟全是攀关系，没一样因为他的爱好，好不容易来一个崇拜者，管他什么目的，比胸无点墨的草包好些！
刚到图书馆，他就看到小稚果，其正蹲下身和言云七的弟弟说话，记着那个孩子叫言熙飞，好像活不久。他不明所以，看小稚果离开去还书，就来到言熙飞面前：“还记得我吗？你哥的朋友。”
言熙飞惊奇道：“沉仪大哥，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这话该我问你，病有好转没有？”他朝后看了眼，“你和刚刚那个同学是什么关系？”
“谢谢沉仪大哥关心，我很好。你在说晓果吗？我们是室友。”
倒是听言云七说起过。
“他没对你做什么？”
言熙飞摇头：“晓果一直很照顾我，他真的很好，每次看见他身上的伤我都以为是哥哥做的，可他说不是，沉仪大哥知道怎么回事吗？”
沉仪奇道：“他没说？不对，你说他很照顾你？”怎么可能！
“对啊，最近一个月都是晓果在照顾我的起居，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一直都在依赖着他。”
“学长？”
身后传来诧异的声音，沉仪回首，转而对言熙飞笑笑，便走过去将小稚果拉到一边，诘问道：“他怎么回事？”
小稚果摸了下鼻梁的伤贴，如若无事：“没有怎么。兰菲姐姐离开后他需要人照顾，你知道他无法自理生活。”
“可是……”
“学长要说言云七的弟弟这种身份？只是身份而已，又不关他什么事，我觉得不应该影响到他。请学长不要告诉言云七，他知道后定然会来闹，老实说假如我不去照顾一位病人会轻松很多，但小飞会伤心。他一直将我当唯一的朋友。”
小稚果说完就颌首离去，沉仪傻了，呆呆地看人推着轮椅离去。
再次见到言云七时他内心忍不住痛骂，你他妈派人欺负得爽了，可知自己当成命根的弟弟谁在照顾！
打那以后他就找各种借口拒绝加入白机几个人的各种活动，包括这次假期游玩，并且多加留心被所有人称为杂种的孩子。
日复一日的欺辱中，他渐渐发生变化，变得不近人情与冷漠，就算是对想要讨好的自己，话中也察不出多少献媚气。
类似计学长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唯一让沉仪比较安心的是，他不主动招惹别人，这对事件处理很友好。
看小稚果走进一座小商铺买水，先给他一瓶，然后才拿自己的。沉仪察觉周围的目光，不禁有些飘飘然，一个出身于在位大臣且与乌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一个让小学部学生惧怕的家伙，却是自己忠实的奴隶，这让他心中尽是满足感，甚至希望小稚果再做些过份的事，他人将会更加敬仰自己。
“今天有时间和学长学习。”小稚果喝了口水说道。
沉仪道：“就五天假。”意思是那群人很快就回来。
“所以要争分夺秒。”
听到这话，沉仪心里不是滋味，想想说：“算了，你最近修为到哪一步。”
小稚果说：“尚侍一级。”
沉仪挑眉，从入学至今，这家伙的成长速度未免太快了，是因为有变种兽血脉的原因？想起这个，他就忆起一事，说：“你要是再变成勾汜就少点时间来找我，我还没接受，隔应。”
“我知道，不会给学长造成困扰。”
到了棋社后昨天遭小稚果言语羞辱的人向沉仪告状，后者应付几句就叫他做自己的事去。那人不服气，直言不讳：“我看学长最近和那畜牲走得近，该不会想包庇吧！”
这话让许多人投来目光，小稚果拿着棋谱漠然而视。
沉仪没说话，那义氿生逼问道：“学长怎么不说？这种畜牲简直是丢恩族的脸……”
“轰！”
桌子被撞翻，义氿生不可思议，没抬眼看清脸颊又遭拳击，沉仪呸了声：“老子做事轮不到你来教训，他妈的闭嘴！”
义氿生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周围人见状连忙拉开沉仪，其狠狠踢了脚才做罢。而男生早就昏过去。
“你们还有事么？”沉仪冷冷地看活动室其余人，众人立马做势干自己的活儿。
小稚果拿出手帕递过去：“很抱歉给学长带来麻烦。”
“用不着，指使老子做事，算什么东西！”他擦净手指上的血，将手帕扔到义氿生身上，“走吧，我教你下棋。”
“嗯。”小稚果的视线随着手帕落在义氿生的脸庞，微微抬起下巴，转身离去。
中午时小稚果带了饭同沉仪一块回宿舍，言熙飞见到时又惊又喜，脸颊也多了几分红润，说着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沉仪来找言云七玩耍的事。
沉仪听着，注意力全在认真喂饭的小稚果身上，提议道：“要不我调一个勾汜过来？”
“不需要，”他果断拒绝，“小飞不喜欢。”
言熙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识趣地没说自己要接触新世界的想法，只道：“我喜欢和晓果在一起，谢谢沉仪大哥替我着想。”
“好吧。”
沉仪也不坚持，坐了会儿就道别离开。此刻入夜，宿舍楼里为数不多的学生三三两两进楼，放假都不喜欢出去玩的人自然不会在外面待多久，天一黑就回来，学习的学习，玩游戏的玩游戏。
他回首看，三零三宿舍的灯亮着，窗帘没拉，能看到小稚果半边脸。
摇摇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