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怀念过去的生命—短篇七

饮者

一只随时会漏底的盆，一条永无尽头的河。盆在河中或急或缓地沉浮着，任由水流将其送向远方，唯一等待的就是沉入水底，或者说是灭亡。现实中我就是一只盆，随时会灭亡的盆，漂流在所谓的世界浪潮中，努力的把头望向天空，不愿被吞没。但河中杂草太多，不时地我被卷入河底，呛几口污水，感受一下死亡的笑靥。我于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饮者，一个不愿被吞噬却又无力反击的弱者，时不时呛一口恶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曾经羡慕那样的豪情壮志，我也想将自己的热血撒潇。但我忘了我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当黑夜毫无征兆的变成一片光明，你可以想象那些习惯黑暗的人脸上愤怒的表情。我注定只能做个低调的人，就算是渴了，也只能喝喝白开水。“饮恨立坟头”，世界是突兀的、对立的、矛盾的、充斥着许多的仇恨和希望。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世上虚伪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多，就算是撼树，蚂蚁的数量也绝对是惊人的。活在世上，孤独就够了。饮泪，饮恨，饮血，饮酒。伤过，痛过，愁过，哭过。然后背上灵魂继续走。我是一个饮者，不为人知的隐者。只有在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真实。一个思想的火花都令我激动不已，因为我知道，那只盆，还在继续漂流着……

思禅的奥义

我曾做过一首诗《无禅》，其曰：我心本属佛，应尽千古桑。遭此尘世劫，难得心苍茫。当时我突如其来的拿笔就写下了这首诗，毫无半点征兆，一气呵成。这令我感到十分不安，仿佛就像是另一个灵魂用我的手写下的，而我根本毫无知觉。我将诗的前四个字联起来念，吃了一惊。结果对我很不利。但后来我便释然了，“无”，即“悟”。没有磨难，对生命就没有所悟。即无悟，禅亦不存。但“悟”到最后，发现还是“无”。佛语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物皆空，一切由心而发。生命就像一个圆圈，从尘土中来，必归于尘土。空繁空，世间本来一无所有，由于人的思想，天地间便热闹了起来。于是就出现了纷争。佛禅示于人：万物皆空，但能真正堪破的又有几人？人生中战争带来的生命伤痛深深地刺伤了佛心。佛心悲悯，为了拯救人性免于煎熬，布道施法，扬善于人间。但民性昧，佛便加上了神秘的外表。于是产生了佛教。但禅的宗旨不变－－减少纷争中的苦难－－智慧苦果，佛心苦度。如果世人都明白了，佛便不存在了。佛教中将生命分为五个层次：人，天，声闻，缘觉，菩萨。佛经中的教义皆教人节欲行善，而这一切都与“禅”字有关。禅无处不在，无处不显，只不过关注求取的人太少罢了。禅即真理，禅即生存的智慧。悟禅能使人空明，使人明半夜凉初透慧。只要心中怀禅，无时无刻不无佛。对于凡生，只要行善，其余的罪恶业果便可于心中忏悔，得到些许平衡。这便显出了禅意。而那求道的苦行僧，便在交替的忏悔和行善中艰难的前进着。上帝爱鸟于是造了树木，人爱鸟于是造了笼子。耶和华的智慧与佛的禅语出同义。流落文人饥寒交迫，是故有曹雪芹看破世情遗《红楼》。人世功名最无用，但真正看破红尘的人是不会说自己看破红尘的，留下的，恐怕只有嘲笑了。但这比佛，比上帝还差了一大截。活着是够了，但还须用爱为别人奉献，用爱填满生命。这便是佛的慈悲与上帝的仁爱。举头三尺有禅法，为人，切记无欲无求，莫大善焉。

磊子

211是我高中所在班的代号，形式上存在了三年，但实际上在高二下学期因为分班就解体了。很遗憾，我所熟悉的所有由于教育的一句话就灰飞烟灭了。至今我还会不时地想起以前和磊子一些搞笑的事情。磊子是高二上学期才和我坐的同桌，在其前分别是一个安静胆小的女生和一个废寝忘食的游戏狂。磊子高高瘦瘦，像是去过几年埃塞俄比亚，身上常穿一套不知什么牌子的外套，经年不换的样子。我很奇怪磊子戴500度的眼镜时像个男人而除去眼镜时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看上去就像个女的。这令磊子很有传奇色彩。我曾问过磊子有没有做过变性手术，结果遭了一顿白眼，后来感情熟络了，再问同样的问题就会得到一顿暴打。这说明磊子似乎有暴力倾向，但藏得很深，不容易看出来。磊子平时看上去呆呆傻傻，很好欺负的样子。坐在磊子周围的人时不时会惊吓磊子一番，最夸张的一次是我将一个充满气的包装袋在磊子耳边打爆，结果他从凳子上跌落，用手捂着心口半天没缓过来。后来磊子经常犯胸闷的毛病，为此我感到很愧疚，因为我几乎每天都会对他下一次毒手。磊子的反应有些慢，叫他一声要等2，3秒才听得他一声“噢”，和他讲事很麻烦，你讲半天口吐白沫舌头抽筋不省人事，他才讲一句“你刚才说什么？”老师上课也点过几次磊子的名，但后来磊子在课堂上就销声匿迹了，可能老师觉得磊子雕像般的表情会对他的食欲造成影响。这说明磊子在思考问题时面部是极度抽象的。和磊子熟了以后才明白其实磊子是装的，因为磊子不愿意与别人多交流，那时磊子已经在自己写第三部书了。磊子的反应并不慢，只是耳朵在向贝多芬发展，因为磊子每天都要用重金属音乐将自己轰击一遍，如同一个酒鬼。磊子的骨子里有股创作的冲动，初一时开始写长篇，到高三快毕业时已有好几十万字了，写得很有查良镛的风格。不过体裁不是武侠而是奇幻。众所周知，那个年代正是网络游戏疯狂横行的时代，多少人因为游戏成了社会的渣子，而磊子却能受游戏的启发写出一部文笔老到而又充满新奇的小说，这是一件让人感到惊叹的事。磊子本性喜欢清静，但有时候被世界紧紧逼视的时候，会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来。我上学的时候实行一个什么教师日志制度，每班的班长放学后要将一张表格投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里，以便校长掌握老师到课的情况，在发年终奖金克扣工资时可以出示有力证据。有一天磊子突发奇想，找了一张白纸，画了一堆大便在上面并踩了几个脚印然后寄给了校长。可以想象校长当时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因为接下来一个月都在整顿学风思想。但我和磊子共同认为应该先整顿领佳节又重阳导作风，原因是发出该指令的领佳节又重阳导在一个月内换了三部车，分别从亚马哈摩托到BJ吉普再到大众桑塔。后来校长调到了省委，估计现在正从宝马向劳斯来斯跃迁。而我和磊子作为弱势群体，依然得不时交些“教育费”，我们把这些钱称为保护费。磊子对班上一个哗众取丑的家伙特别看不过去，特别喜欢和我在背后诋毁他。有一次上政治课，我俩在一个长得像痨鬼的老师眼底下笑了整整两节课。超过一个小时的脸部抽动使我得到了很多快乐，但我现在回忆当时的情况时，发现当时自己很傻。时间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东西，可以将一切颠覆。在我的理解中磊子才是真正全面发展的好学生。高一开始自建网站，用计算机制作摇滚乐，写了好几部精彩的小说，精通吉他，篮球玩得不错，高二已经开始用BASIC和Java编程，分班时已经将SQL数据库研究透顶，游戏玩的出神入化而且曾创下过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觉不解决生理问题的记录，前提是磊子的父母都出差了并且有一台电脑摆在磊子面前。在学校里磊子的成绩很差因此遭到老师的忽视，但英语老师却对磊子情有独钟，上课时喜欢让磊子读课文。对此磊子感到很无奈，因为他的英语口语会让人误以为磊子成长于英格兰，而我的口语托磊子的福，听上去还像是人的发音，不像有的人一讲英语就像一个大功率的马达在发出一些不明的鸭语。高三磊子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爱情，然后于苦闷之中写下了一部诗集，其中不乏超然制作。我出于弘扬“磊子文化”的目的，将磊子的部分诗作以磊子的网名发表于我现就读的大学校园网上，结果引无数痴女的泪水和怨男的同情。我一直以为磊子是一个红有暗香盈袖志式的人物，这从有一次磊子效仿阿里巴巴而在班里弄了个小交易市场可以看出，磊子是极有感召力的。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磊子不喜欢被一群无知的人围着，因此我期待看到“磊子神功”的愿望被迫中止了。高三下学期，失恋的痛苦和离开家的迫切心情促使磊子发奋自学，最终进了一所不错的学校。从磊子不时在博客上写的文章可以看出，这小子混得不错，很阳光，人也长得顺眼了不少，比起我那发了霉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高中毕业后见过磊子三次，然后音讯全无，再后来偶然得到了磊子的博客地址，不定时去装神弄鬼，胡言乱语一番，而磊子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