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杂感[1]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2]。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沾来薄倖名[3]。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4]。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5]。或戒以吟苦非福,谢之而已。
注释
[1]本篇作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冬前后。乾隆三十年(1765)后,仲则始致力于诗赋,“爱作幽苦语”(《诗集自叙》)。时人或劝戒“吟苦非福”。邵齐焘《跋所和黄生汉镛对镜行后》即云:“是汉镛方将镂心鉥肝,以求异于众,亦增病之一端也,殊与仆私指谬矣。夫人百忧感其精,万事劳其形,故其神明易衰,疾疹得而乘之,而文人为尤甚。今日所望于汉镛者,方欲其闭户偃息,屏弃万事,以无为为宗,虽阁笔束书,以诵读吟咏为深戒可也。汉镛当解此意。”但仲则坚持不平则鸣,无意考虑福祸之事。不平则鸣既是他诗歌人生的开端,也奠立了其“哀猿之叫月,独雁之啼霜”的诗歌基调。
[2]不平鸣:不平则鸣,语出韩愈《送孟东野序》:“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
[3]风蓬:蓬草随风飞转,喻人生飘泊不定。泥絮:沾泥的飞絮,喻堕身尘世。《冷斋夜话·东坡称赏道潜诗》:苏轼与东吴僧人道潜一见如故,尝遣妓乞诗,道潜援笔赋云:“寄语巫山窈窕娘,好将魂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薄倖名:杜牧《遣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此用其词。
[4]“十有”二句:写愤世嫉俗之情。白眼,典出《晋书·阮籍传》:阮籍不拘礼教,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戴叔伦《行路难》:“白眼向人多意气。”“百无”句,化用杨炯《从军行》:“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5]谶(chèn衬):谶语,一种预言或预兆,古人或以为诗中不吉之语将成为诗谶。春鸟秋虫:语本韩愈《送孟东野序》:“维天之于时也亦然,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是故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四时之相推敚,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