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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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沈卿睿走后的那个晚上,任妈失眠了。白天,她没有告诉儿子闺女沈卿睿是专门来提亲的。因为她觉着自己心里还连一点谱都没有,那话咋跟娃们说呢。任妈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看着月亮升起,听着头道鸡鸣,一点瞌睡的影子都没有。她的脑子里过来过去就想一句话:这到底是不是一门好亲?上个月,任妈进城给沈卿睿送新菜油,碰见了从广州回来过暑假的肃衷。任妈看那少爷长得一表人才,见人客客气气,又很听话,便是打心眼里喜欢。当肃衷听母亲说任妈经常陪着她时,十分感激,还把从广州带回来的鸡仔饼、荔枝、番石榴啥的给任妈装了一篮子。按说那娃好,沈姐好,家境好,这门亲事应该是没说的,可任妈心里仍是不踏实——那娃可是个念书人呀!在任妈眼里,念书人清高看不起人;隔壁他四爷不就是个例子,一辈子跟人不打交道;如果筘吉嫁到王家,会不会被看不起呀?可如果不同意这门亲事,沈卿睿心里又会咋想?以后还能来往吗不?还有,这次如果回绝了这门亲事,以后给筘吉还能不能再找到这样好的人家……任妈想啊想,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上午,任妈把家顺和筘吉叫到跟前说:“你俩知道昨天我那干姐干啥来了?”

家顺和筘吉相互看看,都摇摇头。

“是来提亲的。”

“啊!提亲?给谁?”家顺瞪大了眼睛。

筘吉心里一扑腾。

“还能是给你?”任妈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那是给她了。”家顺用指头指着身边的妹妹。

筘吉看看哥哥,看看母亲,噘起了嘴。

任妈瞅了一眼女儿,对着儿子说:“我干姐说,她儿子明年七月就毕业回家了;她想娶咱筘吉做儿媳;让我想想,然后尽快给她回个话。”

“这还有啥想的嘛?”家顺一拍大腿站了起了说:“赶紧应了!赶紧应了!这么好的亲事上哪找去?娘,听我的没错;你想想,如果能把筘吉嫁到城里,咱家在城里也就有个亲戚了;以后还指不定能给咱家帮上啥忙呢。”

筘吉瞪着哥哥说:“哥,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你这娃咋是这嘛;这么好的事情你还看不来?”家顺斜着眼瞪着妹妹。

“就你的心眼多!”任妈很不满意儿子的那种心思,说:“啥事情都还没弄呢,你就先想看咋样能用上人家;你这娃也太不厚道了。”

“娘,你不懂,这不是厚道不厚道的事;这是做人的实惠。”家顺说着,又在口袋里摸他的旱烟锅。

“别抽,把人能呛死。”任妈最见不得儿子抽烟了。

家顺白了母亲一眼,乖乖地把旱烟锅又放回了口袋。

“筘吉,你是咋想的?”任妈看见女儿的脸色不对,知道她心中不快,但又不能不问。

筘吉低下头,不吭声

“咱娘问你话呢?”家顺真替妹妹着急。

“娘”筘吉声音小的像蚊子,说:“我不想嫁人。”

“啥?你不想嫁人?你想咋?”家顺真急了。“哎,我可给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绝对是一门好亲,你再耽搁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了。”

筘吉低着头悄声说:“我不稀罕,没有就没有了嘛。”

“是这,让你妹子想想吧。”任妈转过脸对女儿又说:“筘吉,今儿咱就不说了;你晚上好好想想,明儿咱再说。”

夜里,筘吉的织布机一直在哐当哐当的响着。筘吉的心事,随着手中的梭子在经线中来回穿梭而绵延不断——做女儿的为啥必须嫁出去?做儿子的为啥就可以娶了媳妇不离开娘?……我不想嫁人;我不想离开家;我要一辈子守着娘;……唉,我也真是胡想呢,天底下肯定没有一个女娃不嫁人的;……王家那姨也真是的,为啥就看上我了嘛?城里难道就再没有女娃了吗?能让我在家多陪陪娘和哥多好;我真不想现在就嫁人;我走了,他们咋办?谁来帮娘做饭做活?谁来帮哥哥收拾屋子洗衣服?娘都那么大年纪了,往后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筘吉想着想着眼泪又一串串地掉在了面前织好的白布上……娘说王家那个少爷人挺好,可那是念书人呀!念书人咋能看上我呢?我除了认得我的名字,啥字都不认识,以后跟那少爷咋过日子?他不嫌弃我才怪呢;少了给我个脸看,多了还不定会说我啥呢;不行不行,我不能同意这门亲事;……我要是不同意的话,就能在家多呆几年;如果我一同意就完了;对,明天就给娘说我不同意。

任四爷是任妈丈夫的亲叔,认过字,年轻时在乡上当过私塾先生,年纪大了口齿不清就不再教娃们认字了。任四爷早年丧妻,无儿无女,性情孤僻偏执,跟人不打交道,多年来一直靠任妈服侍。任妈丈夫死后,屋里遇见啥大事难事纠结事,任妈都是去找任四爷商量。任四爷对侄子家的事,从来也是不推辞不谦让,完全当自个的事来对待。

这天,任妈纠结的不行又来找任四爷了。当她把王家提亲以及筘吉不愿出嫁的事说了之后,任四爷嘬着旱烟锅子迟迟不开口,半天了才说:“这事要好好斟酌。”

任妈惊愕地望着任四爷,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跟王家结亲不是件好事?

四爷看着侄媳妇一脸困惑的样子笑笑说:“不要乱想;我只是觉着这事情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不好;就看你咋行事呢。”

任妈愣愣地看着四爷说:“我不明白。”

四爷把烟锅子从嘴里拿下来,在椅子腿上敲了敲,说:“侄媳妇,你先给我说说你是咋想的?”

“我……”任妈心里乱地不知道该咋说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没主意。

“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吗?”

“我想同意,但又怕这婚事不好。”

“咋个不好?”

“按说,王家没有啥不好的,家在城里,又有钱,那娃也好,娃他娘那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那娃是个念书娃,咱娃又是一个字都不识,你说这将来能不能过到一起?那娃又会不会看不起咱娃?万一把筘吉嫁过去了,一天到晚看人眉高眼低,你说咱娃心里该有多委屈;可如果那事情不像咱想的那样,岂不是又把筘吉一辈子的好日子给耽搁了。”

“那娃他娘能拿住娃的事不?”

“能;我看那娃听他娘的话。”

“你说那娃他娘是一心看上咱筘吉了?”

“嗯;她说喜欢咱筘吉的很。”

“那娃他娘身子骨咋样?”

“身子骨?”任妈愣了一下,问:“这有啥牵连?”

“牵连大了。”

“哦;”任妈微微点着头说:“我那姐身子骨结实的很呢;跟我一样。”

任四爷沉默了一会又说:“念书人看不起不识字的人那是肯定的,因为就说不到一起么;你不要以为筘吉在咱这里人人都喜欢,嫁到王家也会人人都喜欢;他娘喜欢,不一定她娃就喜欢。”

“那你的意思是这门亲事不行?”

“也不是不行;筘吉能嫁到一个有钱人家,对筘吉来讲是个最好的婚事了,况且听你说那家人还不错;……我的意思是这事情不能就那么简单的行事;咱既不能让娃以后受委屈,也不能给娃把好事耽搁了。”

任妈连连点头,问:“那你说咱咋办?”

“我的意思,你进城去,跟那娃他娘好好谈谈;把咱家人的顾虑给她讲清楚;如果她真是一心看上咱筘吉了,那她会有办法让咱筘吉不受委屈的;另外,你不是说那娃他娘身子骨还结实的很么,只要她身子骨结实就好,她就能把咱筘吉多陪些年;日子长了,就算那娃看不起咱筘吉也不妨事了,因为咱筘吉的娃长大了,而筘吉的娃就更不会让他娘受委屈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至于你说筘吉不想嫁人,那娃是舍不得你!”

“唉,可不是嘛,这娃粘人的很。”任妈嘴上抱怨说着,心里却甜丝丝的。

“这你得跟娃好好说说,哪有闺女大了不嫁人,一辈子在娘家待着的,这不是让人笑话嘛;不行了我跟筘吉说。”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任妈才舍不得让别人说自己闺女呢。

“行;那你就抓紧时间进城去吧。”

任妈点着头,心想我明儿就去。

第二天一大早,任妈就火急火燎的进城了。一见任妈,沈卿睿就高兴地问:“咋样?娃们的事定下来了?”

“唉,我还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沈卿锐吃了一惊,问:“你们不同意?”

“那倒不是;我就是有一个担心。”任妈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她怕沈卿睿笑话自己没眼光。

“嗯,你说;你担心啥。”沈卿睿笑望着任妈。

“我就是担心你儿子是个文化人,俺闺女不识字,他俩不知道能不能过到一起;你儿子会不会嫌弃俺闺女呀?”

“哈哈哈”沈卿睿大笑起来,说:“原来就是这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是看不上我儿子呢。”

任妈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那咋能呢;你儿子那么好,我还能看不上;我就是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的娃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干出没良心的事来;再说了,这家里不是还有我嘛;我咋能让咱筘吉受委屈呢;给你说,你这担心都是多余的。”沈卿睿笑着,话说的非常中肯。

任妈心里一下子敞快了,踏实了。看来这门亲事再也没啥可担心的了。任妈不顾沈卿睿的再三挽留,抬脚就走人。她着急着要把沈卿睿说得话,赶紧回去说给筘吉听呢。

筘吉看见母亲一大早就急急火火地出门去了。她猜想母亲一定是去王家了,心里不住的在想完了完了。昨天跟母亲说了自己不想嫁人后,看母亲也没有说啥,还以为母亲被自己说动了呢。唉!筘吉叹了一口气,刚刚敞亮了的心又变得沉重了。

任妈一进大门,水都没有顾上喝一口就进了闺女的房门。

看见母亲进来,正在织布的筘吉慢慢地解开腰上织布机带子说:“娘,我给你倒水洗。”

“不用;我跟你说说话;你坐下。”说着,任妈屁股一拧,坐在了炕沿上。

筘吉只好也坐了下来。

“我去了一趟王家,跟我那干姐说了;她说她娃不会看不起你,不会干莫良心的事。”

筘吉抬起眼睛望了一眼母亲嘟哝说:“娘,你问她干啥嘛;我就是不想嫁人么。”

“娃呀,你再不敢胡说了。”任妈不高兴地瞪着女儿说。

“就是的;我没有胡说。”筘吉的声音小小的,生怕把母亲惹生气了。

“你可不敢犯浑,哪有闺女不嫁人的?你是想让村上人都笑话咱家吗?笑话我把闺女惯成啥了?笑话你不懂事?”

筘吉低着头不语。

“不要胡想;王家这门亲事不错;就是你哥说的那话,错过了,上哪再找这么好的人家?”

“我不稀罕。”筘吉的声音更小了。

“啥?你说啥!”任妈生气了,说:“你这娃张口咋就胡说开了?你说这话替娘想过没有?能把闺女嫁给好人家是每个当娘的心愿;哪个娘愿意看着自己的闺女嫁人后缺吃少喝,日子过得不开心?你不稀罕?给你说,你不稀罕我稀罕!”

筘吉一看母亲真生气了赶紧说:“娘,我不想惹你生气;我就是不想离开你……”筘吉难过地眼泪直流。

任妈一阵心酸,为娘的也是舍不得闺女呀!但嫁女这是老天爷定下规矩,咱谁又能躲得过呢?任妈想起了自己当年出嫁时哭成了啥样。说:“唉,好娃呢,不想离开娘是不行的呀。”任妈止不住也抹了一把眼泪。

“娘,那你就把我嫁到咱村,离你近近的,有个啥事情我还能招呼你。”筘吉觉着这是最后一个不离开娘的办法了。

“唉,你以为娘莫想过吗;可你看看咱村上哪家的家境好?娘把你嫁过去,看着你受罪,那还不要娘的命?”

“家境不好,只要勤快慢慢就好了么。”

“不行,以后的路是黑的,谁知道呢;哪有现在眼睛看见的实在,靠得住;再说了,娘把你嫁到城里,就是想让你不再受种庄稼的苦,与其把你嫁到跟前让你继续过娘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把你嫁到城里,虽然远点,但以后你再也不用那么劳苦了。”

筘吉叹了口气……

“就这样了,王家的事定了;你不要再胡想了;我现在就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任妈说着起身就出了门。

筘吉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十二月十一日凌晨三点,广州在沉睡中。突然,城中枪声大作……

肃衷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拉开灯,大叫一声:“致易,你听!”

致易呼啦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问:“这是哪?”。

“好像是城里;不好!”肃衷说着,拉过衣服就穿。

“你干啥?”致易惊愕地望着肃衷问。

“快穿衣服跟我走。”

“干啥?”

“别问!”肃衷说着就开了门往出走。

致易闭了嘴,赶紧穿衣服。

学校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聚集着很多的学生正在跟传达室师傅叫嚷开门。传达室师傅说校长有话,不允许开门,劝大家回去睡觉。

肃衷把致易一拽,两人悄悄来到了学校后门。这里荒草丛生,少有人迹。肃衷看准地方一跃就骑上了墙头,再伸手把致易也拉了上去。然后俩人跳下墙就向城中方向跑去。在越接近维新路的地方,枪声越密集。一路上不断地有士兵、工人、农民、学生在飞奔。他们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红巾。

“哎,他们这是干啥去?”致易问。

“不知道。”

“咱去哪?”

“维新路。”

“去干啥?”

肃衷拧过身一把拽住致易说:“昨天我得到消息,说共产党后天举行起义;我估计他们一定是提前了。”

“共产党起义跟咱有啥关系?”

“跟南星有关系!”

“你……”致易站住了,说:“我不去。”

“不行;你必须跟我去;万一有个啥,你还能给我帮个忙。”

“你疯了吗?你不想活了吗?你看不见这满大街都是子弹?”

“就因为满大街都是子弹,我才必须去找她;……你害怕了?”

致易咋能不害怕?冒险,就意味着有去不一定有回。上次游行,让他已经领教了命悬一线的滋味。他不想再领教了。

“你要是害怕,那你先回吧。”肃衷说。

致易想了想,不能回;回了,就证明自己胆小;再说,让肃衷一个人去也不放心,关键时候能给他搭把手也好。“走吧。”致易头一扬,向前走了。

肃衷高兴地上去搂住致易的肩膀说:“就是嘛,我想你就不是软蛋。”

天慢慢地亮了,枪声也停了。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有很多扛着红旗的工人、学生、市民,大多数人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红巾。

“系红巾的是共产党。”肃衷说。

“你咋知道?”

“从他们扛着的红旗看出来的;红旗上的图案是镰刀斧头,你看见没有?那是共产党的标志。”

“你对共产党的事咋那么上心呢?”致易瞪了肃衷一眼。

肃衷咧着嘴嘿嘿一笑。

他俩来到了维新路,看到广州市公安局已经被起义的工农兵群众占领了。一面印着镰刀斧头的红旗正在楼顶上飘扬着。在鞭炮声中,人们欢欣鼓舞的正在把大门口原先那个广州市公安局的牌子摘了,换上一个‘广州苏维埃政府’的牌子。

肃衷望着那块牌子心里直发酸。他从南星那里和共产党刊物上得知,苏维埃制度有很多的优越性。但他同时也相信,蒋总司令不喜欢苏维埃制度一定也有他的道理。看看眼前这些人对苏维埃的狂热程度,似乎一点都不亚于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建立中华民国时大众的那种狂热程度;唉,国民党真是不争气呀!大半年来,南京政府与武汉政府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再加上新桂系势力的增长,三方为争夺地盘和‘正统’地位大打出手,旧军阀还没有死,新军阀又冒了出来,一会儿蒋介石下野,一会儿汪精卫下野,一会儿宁汉合流,一会儿宁汉战争,国家命运动荡不定;在这种紧要时刻,国民党不是团结一心完成统一大业,而是内斗个没完没了;清共!清共!清的八月一日共产党终于有了他们的军队,这不是给自己又树了个劲敌吗;国民党到底是咋了?看看人家共产党,就为了建立苏维埃政权这个目标,团结奋斗……

‘轰!轰……’肃衷正在想着心中的那些积怨,突然几个炸弹落在了苏维埃政府大楼附近。他一把拽住致易爬在了地上。大街上的人们开始慌乱起来。这时有人高喊:“同志们,敌人的军舰在向咱们开炮!走啊!为了苏维埃,大家拿起武器到江边去!”那人话音一落,人们就像是找到了方向,呼啦啦地向珠江边跑去。怪不得南星会那么勇敢……肃衷暗暗感叹。

随着江边的隆隆炮声,北边的枪声突然也密集起来。

“肃衷,咱们赶快离开这吧。”致易从地上爬起来说。

“走,去那边看看!”肃衷说着爬起来就向路北跑去。

致易紧紧地跟在肃衷身后。他很怕!但他不能说!肃衷喜欢英雄。他不能让肃衷看不起。他得挺住。他得克服胆怯,让自己勇敢起来。

维新路的北口,带着红巾的上千名工人赤卫队和群众遭到了张发奎守城部队机关枪的凶猛扫射。人们纷纷倒地,一时间马路上鲜血成河,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肃衷把致易拉得躲在了一个残破的土墙后。他俩眼睁睁地看着共产党队伍中的那些人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中。这远比省港大罢工惨烈多了!肃衷两拳紧握,眼里含满了泪。致易脸色苍白,心跳地都快摁不住了。

“南星!”致易突然惊跳起来大叫道。

顺着致易手指的方向,肃衷看到了戴着红巾的南星,正摇晃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南星!”肃衷大呼一声,猛跑过去。

致易紧跟在他身后。

当肃衷和致易正要抬起南星时,南星却指着趴在地上的一个男子无力地对肃衷说:“救他……”

“致易,你背南星先走;我来背这个人。”肃衷说着把南星放在了致易背上。致易不敢耽搁背起南星就跑。谁知就在肃衷刚刚把那个陌生男人背在背上时,就听致易一声惨叫和南星倒在地上。致易的裤子顿时被鲜血染红了。肃衷大惊,赶紧放下那个男人,抗起致易就跑。肃衷把致易放在了路边的那堵墙后,泪流满面地对致易说:“你先忍忍,我去救他们。”致易痛苦地点点头,右腿在不停地发抖。当肃衷最后把那个男人背回到墙后时,发现致易和南星都已经躺在血泊中昏迷不醒了。他惊呼一声抱住了致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