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日.少女绿蒂的烦恼
“你没去孤儿院?”
“不去。”
“呃,不好意思。”“别在意。所以你那个叔叔是干什么的?养得起这么一大口人?”
“呃……他是……他是……”面对满怀好奇到双目闪烁的同学,凌云努力回想昨天闻川泽教他们的说辞,可惜回忆中只有炖牛肉的香气碳酸水刺激的气泡,和恩赫里娅还未揭晓的原理。“他家里很有钱,他是富二代。”
“小心坐吃山空。”
“呃,好,谢谢提醒。”
跟其他兄弟姐妹不同,凌云上的是高中。是的,他跳级了,毕竟他是天才。如果没有意外,他明年就能去燕京读大学。不过在这之前他要解决他的国文,小学的国文跟高中的国文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尤其是作文字数的飞升:从一百字跳到八百,太吓人了!总之他要早日努力去燕京读书,再去撒克逊进修。“对了你知道吗最近……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凌云不大会特意去记家人外的名字,天才的脑袋不需要记多余的事物,所以他很老实地说:“不好意思你哪位?”
“……我叫陈透,下次可以记住吗?我是你同桌。”“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透心里在想什么呢?凌云不可能知道,也没兴趣。不过陈透提醒他了,为了正常的校园生活,他确实有必要关心一些事情。他绞尽脑汁难得想到一件跟生活相关的事,眼见沉默越发长久,陈透面前的饭也快吃完了,凌云终于挤出一个话题:
“你那个学生会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这个啊。”“嗯。”为了掩饰尴尬,凌云接着嚼他的柴鸡腿。“老头的任务罢了。”“老头是你爸吗?”凌云非常厌恶这个称呼,因为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没有“老头”了。“还能是谁。”陈透故作样子地耸耸肩,得想办法给这家伙一个教训。他开始搜索陈透相关的记忆。“我先走咯。”“等下,等下……”凌云边思索,边伸出手阻挡陈透。“你去学生会也是为了赵学姐吧?”
他喊得超大声,大到能让所有人的目光向他们转来,顺便让陈透瞬间脸红。
“我知道你不满意,可你不能这样这对你同桌啊?”“那说明我预感是对的,他确实喜欢那个谁来着。”凌雨估计是见怪不怪,但还是无语了,但最终她还是没在教育方面向闻川泽求助。“以后别讲那个谁了,怪不礼貌的。”“嗯嗯嗯。”很敷衍啊,凌雨更无语了,她只希望凌云能有正常的社交能力,没想到凌云还是如此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凌云还小,或许,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吧。
“所以呢?”凌霜不可能错过爱情故事,凌雨又开始后悔凌霜相关的事了,她妹妹长大不会变成。“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跟那个学姐在一起的时他会表现的特别不自然,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不算反感。”就这?凌雨觉得弟弟有些自以为是了,凌霜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冷淡。“还有吗?”“还有?还有就是刚才说的啊,我提出这点后他立刻就脸红了。”“这个我知道……”
凌云和凌霜的对话逐渐没边没际起来,凌雨一边咀嚼酸酸的意面,一边观察闻川泽:闻川泽娴熟地把面条用筷子卷起来,不是跟她们一样的银叉,是筷子,就是用普通的木质筷子把面卷起来,然后送进嘴里;吃这种带有茄汁的菜,他的嘴角边也不会沾上半点油脂。凌雨回忆了下她的父母,也没多少贵族派头。生前的父母好像虽然会说起奇妙的闻先生的事,可没玄幻到刷新世界观的地步。按照闻川泽白天说的,吃完饭去洗手,洗完手上楼去写作业,晚上阿禾敲了铃就去睡觉,保持健康作息。
跟闻川泽抗议过后,凌雨的房间变得正常多了,至少是她觉得正常。她房间的门很正常,就是普通的木门,可推进去又是一番天地:四周是透明的玻璃,配有透如蝉翼的白纱,玻璃外是永远郁郁葱葱的森林,木头床垫了至少三层软到酥骨的床垫,地板踩下去有吱嘎吱嘎的声音。按照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这房间算得上她的梦中情房了。她先躺在水色的被子上,深吸一口气,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不管是哪里,她都该去写作业了。
她写,她写,她写啊写啊,写作业真没什么意思。父母总说上学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她不理解。做作业无聊死了,哪有什么意思?写到一半她不耐烦了,把头转向窗户外的景色。
然而夜晚的树林也没什么好风景,凌雨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还是看不清外头的东西。她无聊得发困,正当她准备回去写作业时,她看到一缕幽幽的光。
光,光通常是白色的,形容白色也不对,但也应该是显眼的,明亮的。可这缕光是能看见的黑色,可视的,一丝丝的黑在树叶中盘旋,然后贴在她房间四周的毛玻璃上。
这肯定是奇怪的东西,凌雨的第一反应是叫大人。可是当她准备转身时,她的脚步粘住了,黑色的光威慑着她,瞪着她,不让她走,去叫能处理它的人来。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放弃威胁凌雨了。可凌雨一刻都不肯恍惚,赶紧冲下楼去找能解决它的人。“闻先生!闻先生!”
“怎么了?”
“闻先生!”她现在在梦中吗?好像她想到闻川泽,闻川泽就不可思议般出现在她面前。“混沌……我好像……看到混沌了!”
“你确定?”
“我……我带你去看!”
“诶?不见了……”
“没事,这是正常的,毕竟那是活物。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有事阿禾能保护你。”闻川泽开门去拿什么东西了,不一会儿他戴了一幅黑色手套。“刚才在哪?”
凌雨给他指了个方向,闻川泽把手贴在那个位置的玻璃上,很快一道箭头穿过玻璃,直接从上面射了出来。“我去喊人。”“特异科那边的人吗?”闻川泽点点头。“有事可以叫阿禾。”
箭头继续在玻璃上停留,停了大概十分钟后,箭头突然开始在屋子内乱窜,像颗弹珠那样弹射,偶尔会穿过凌雨跟阿禾的身体,但不伤人。其中阿禾口中念念有词,凌雨听不太真切,不过应该是数字。等到阿禾闭口后,箭头停下了。
有人从箭头里爬出来了?
真的,有人,有个小伙子很艰难地在从里面钻出来。“啊……阿?阿禾?帮我一把啊!”
凌雨连忙冲了上去,跟阿禾一起拽他出来。小伙子穿着一件衬衣套针织衫,下半身倒是黑色的警裤。他面容不算出众,肯定不如闻川泽来得帅气,不过由于打扮还算干净,倒是给凌雨加了不少印象分。小伙子叉着膝盖喘了口气。慢慢抬起头问凌雨:“您哪位。”
“闻先生的新养女,还有四位您以后会认识的。凌雨。”阿禾把头转向凌雨。“这位是特异科天朝分部的警员,夏拾渔先生。”
“嗨咯。”夏拾渔跟凌雨打个招呼。“您好。”
“你应该不懂吧……呃阿……禾先生,信标在哪里?”信标?指的就是他爬出来的箭头吗?“在玻璃上。”“OK,稍等片刻。”
夏拾渔并没有闻川泽的手套,但他一样把手覆了上去。“东……”
阿禾立刻心领神会,掏出口袋中的纸和笔开始记录:“东……向东走700米有一栋高级公寓,约莫十七岁的女性,是学生……很痛苦的样子……心理层面……呃……”
“拉不了琴了?”
夏拾渔收回手,凌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用收回这个形容,她留意到夏拾渔的手变了,原本男人正常的手沾满黑气,如同她先前看到的混沌。“又被侵蚀了吗?”阿禾明显是懂行的,夏拾渔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是个学生,我们会派相应的警员过来处理,情况有点严重。”“怎么讲?”“已经附上面了来不及的了,我去喊几个虹桥宫的人来,小妹妹,你可以跟闻川泽来我们这一趟吗?”
凌雨突然想到自己没写完的作业。
她大概是第一次在不是家里/学校里的地方做作业,这不是最后一次,她相信以后还有很多次。其实她不太喜欢夏拾渔称她小妹妹,她今年15岁了诶!
阿禾也跟她一起过来了,坐在她旁边,时不时为她指点关于作业上的问题。阿禾说虹桥宫是战斗部门,可所在职员的办公室,比凌雨想象中安静祥和多了:普通的办公室,除了放了几个不合时宜的拳击沙袋,凌雨写作业的书桌还放了两盆向日葵,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需要阳光,还能装在盆里的向日葵。在阿禾的细心教导,以及今天作业不太难的情况下,凌雨终于搞定他们了。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别的谜题。
“小姐,既然作业做完,我们应该……”“我能找个工作人员问下问题吗?”
阿禾的表情十分为难:“这间工作室的所有者有些特殊,我们趁早……”那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去别人的房间不就好了?“虽然恩赫里娅内没有时间,但每位警员还是自己的作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是凌晨了,所以小姐我们赶紧———”
“赶紧什么?”
先是听到高跟鞋踏地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晃动的铃铛,哦对了,这间办公室门栏上挂着一串铃铛。听到踏地声时的阿禾猛得抖了下耳朵,人变得僵硬起来。说来奇怪,做了那个小手术后,凌雨的感官变得敏感许多。
“赶紧什么呀?”
“叶琳娜小姐……”“没必要见到我这么紧张啊?我们不是老熟人吗?”女人的声音来自背后,光凭这个声音就能为凌雨争取很大好感:苏苏苏软软的,虽然不太标准,但十分悦耳的外国女声。她转过头去。
与声音不符的是,叶琳娜比凌雨脑中临时生成的形象骨架要宽一些,凌雨想象的女人是白瘦型的,尽管穿着一身黑衣,还是能看出两只略带肌肉的胳膊,反给她生出点健康的美感。她留着一头花白的银色长发,像老奶奶一样,用与衣服配套的头巾包住。脚上的并非高跟鞋,而是长筒靴,不过是不是某些长筒靴也能算高跟鞋?她的脖子上挂着个坠子,看上去像十字架,却又跟普通的十字架不太相同。她一只手撑在桌面上隔开凌雨跟阿禾,另一只手拍拍凌雨的肩膀。女人的面容很是端正,属于会有人多回头看几眼的程度。
“你就是闻的新养女?”
他们外国人都只叫姓吗?不过她确实是,所以凌雨点点头。
“这样啊……你是凌宏凌青的女儿吗?我不认识他们俩,毕竟我是生者哦?”凌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其中的逻辑,叶琳娜弯下腰来端详她,阿禾连忙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凌雨小姐,这位是虹桥宫的出勤部警员叶琳娜小姐,拥有能够控制冰雪的能力。您不是有问题要问警员们吗?”
对哦。“那个……呃……”被作业打扰的凌雨想不起自己原本的问题了。“就是……就是……”“是超能力相关的问题吗?小姐?”
啊对对!“我刚才在家里看到混沌了!我也有超能力了吗?”
“你有经历过濒死吗?超能力是只有濒死之人才能拥有的哦?如果是做过手术的话,那只是术后的特殊效果哦?”“诶?”这话说的真让人丧气,这倒不是正事。“我妹妹得了……关于超能力的病,她可以不做那么危险的手术就能获得超能力吗?”
“嗯……”或许是在思考,或许只是单纯地玩头发,叶琳娜用食指绕着自己少许露出的白发。“这个我不清楚哦?不过蛇夫座那边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是个出勤人员哦。”
这句话令凌雨丧气,她想回家了,善于察言观色的阿禾见状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等下,是不是还有东西没做呢?登登!”在叶琳娜发出一串俏皮的拟音词后,一闪而过的卓尔为她带来一张纸和一根笔。“先把这个填完吧?妹妹?”
这是?凌雨接过纸。“麻烦填一下这个,关于编外人员家属的生活情况,这对我们很重要,拜托拜托啦。”“凌小姐还年轻可能……还是我来吧————”阿禾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凌雨的雷点,尚未成熟的未成年最讨厌被人当作小孩。她仔细地填好了每个相关问题。“谢谢你啦,好妹妹。对了阿禾。”
“什么事?”阿禾还在维持表面的礼仪,凌雨却觉得他有些烦躁不安。
“帮我向闻问好哦。”
叶琳娜摇摇手,一阵巨大的白光崩裂开来。他们又回到了原本的森林小屋。阿禾叹了口气,不知是真的,还是责备凌雨。“小姐,你有所不知,有些事情我确实忘了跟您讲……”
“什么?”“老爷跟您托梦了吧。”托梦?
凌雨转身去木头桌子的抽屉里拿东西,是她梦里获得的金丝眼镜。“您应该也能看出来吧,老爷心里有人。”正确的,看阿禾的口气,貌似闻川泽只给她一个长女托梦。“凌晴小姐貌似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您可别告诉她。叶琳娜小姐……”
名叫叶琳娜.科斯托纳亚明恋着神秘的天朝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