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说起胡安·德·巴莱罗先生的其他两个儿子，就用不着长篇大论了。

曼努埃尔排行老二，比哥哥布拉斯科小几岁，虽说不蠢，但也不是太聪慧，也说不上勤奋。比起读书学习，他更喜欢体育运动，渐渐长成了帅气的壮小伙儿，身体强健，自视甚高，有冲劲，有胆识，有抱负。他善于打猎，能驯服别人难以驯服的马匹。从小他就跟小城的伙伴们一起参加斗牛，随着年龄渐增，一有机会，他就跳进斗牛场斗牛。十六岁那年，他就设法获准骑着马斗牛，一个冲刺，长矛前插，斗牛倒地，观众钦佩不已。他早就打算参军，因为在当时的西班牙，如果不进入教会，这就是仅有的一条晋升的道路。胡安·德·巴莱罗先生虽家境贫寒，却备受尊重。碰巧，小城有一个贵族是了不起的阿尔瓦公爵[27]的远亲；于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年轻的曼努埃尔怀揣一封推荐信，骑着马，前去投奔这位公爵。值此之际，时机正好，因为公爵被逐出宫廷，幽禁在自家的乌泽达城堡。见面之时，曼努埃尔英姿飒爽，让公爵兴趣大增，毕竟那时他正失宠，而这个年轻人却来投奔自己。不久之后，腓力二世[28]召回公爵，让他带兵打仗，征讨葡萄牙，他就让曼努埃尔充当随从，跟随左右。公爵打败了安东尼奥国王[29]，将其赶出葡萄牙，占领了里斯本，掠夺了大量财宝，下令准许士兵洗劫城区和郊区。曼努埃尔作战英勇，尔后参与洗劫，收获大量宝物，立刻变现。但阿尔瓦公爵年事已高，将不久于人世，而曼努埃尔急于再立新功，于是公爵修书一封，向曾跟随自己征讨低地国家的老部下推荐他，而这些部下现在跟随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将军[30]作战。

二十年岁月，曼努埃尔不断征战，表现优异，替西班牙国王收复了北方省份。他证明了自己，不仅作战英勇，而且足智多谋，由此受到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将军的提拔，将军死后，接替他的将领们也都提携他。曼努埃尔寡廉鲜耻，却又勇猛无畏；残酷无情，却有真才实干；虔诚坚定，却又蛮横无理；假以时日，他得到了重用。他很快就发现，为国服务之时，如果不提要求，就不太可能获得应有的奖赏。而曼努埃尔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要求。凭借着他积攒下来的巨额财富——有的是从占领的城市掠夺而来，有的是从管辖之下的城镇商人手里勒索而来，有的是略施恩惠换取现金回报而来——最终，他得以用一种难以回绝的方式支持了自己的诉求。于是，他获得了垂涎已久的卡拉特拉瓦骑士团[31]勋章，骄傲地佩戴上绿色绶带；两年后，受封为那不勒斯王国的圣科斯坦佐伯爵，有权随意处置这个头衔。这都源于西班牙国王的勤俭治国方略：有功之臣被授予的头衔可以卖给富有的平民，而平民乐于得到爵位，由此，王室既能奖赏有功之臣，又不用花国库一分钱。不过，卡拉特拉瓦骑士投资有方，没有必要出售爵位。战争中，他多次受伤，最近一次战斗更是身负重伤，若不是身强体壮，恐怕很难挺过来。这次受伤让他有合理的理由不再继续军旅生涯，他决心荣归故里，与家乡某个老贵族联姻。凭着爵位和财富，他确信可以得偿所愿，婚后再前往首都马德里，靠着智谋和干劲，实现雄心抱负。只要方法得当，结交对的人，最终有可能攀上高位，谁又说得准呢？此时，曼努埃尔已满四十岁，身材魁梧，黑色的眼睛大胆而有神，胡须浓密而神态傲慢，精气十足而巧舌如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