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事典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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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毒气战术的总结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战场上的毒气攻击采用了各种不同的方法,按照发展顺序,分为毒气(瓶)施放、毒气弹射击(炮兵)、毒气抛射炮掷射及空中毒气攻击四种,一战中的大多数毒气攻击都采用前两种手段发起。下面,笔者以时间为轴,对整个一战的毒气战术做个总结。

1914年,毒气首次作为近战武器使用。欧洲大战爆发之后不久,毒气仅装填在手榴弹和枪榴弹内,作为近战武器在战场的局部地区使用,带有很浓厚的试验性质,如法军将毒气手榴弹用于阿尔萨斯—洛林战线。但东西两翼战场的战斗日趋阵地化,各参战国的野战炮、迫击炮和机枪的技术水平和使用数量都穷增猛长。各国把自己战前多年的技术积累全都发挥出来,将武器的射速、射程及破坏力都提到当时的巅峰,然而还是不能深入对方的深层掩体,杀伤躲在其内的士兵。另外,利用地形优势掘壕据守的敌军士兵也不易受到攻击。因此,交战各国急需威力更强的武器,对毒气的重视程度随之陡然上升。在大战初期,已经有了在野战炮和迫击炮的炮弹中装填毒气的势头,但还是有很多限制,不但装填毒气的弹头数量少,而且弹体容量也很小,就当时的技术条件来说,想发挥毒气集中攻击的威力并非易事。

战争初期,在战场上施放烟雾的德军士兵。这种方式完全“靠天吃饭”,具有很大的局限性

1915年2月10日,法国瓦恩,佩戴“德尔格”氧气呼吸器的德军工兵正在进行氯气钢瓶施放演习。4月2日,在比利时弗洛训练场进行的另一次大规模毒气施放演习过程中,风向突然改变,亲身参与演习的哈伯教授侥幸逃脱

1915年,出现大规模毒气瓶施放战术。对毒气早就加以留意并深入研究的德国吸取了战争初期法军的教训,为了弥补局部及分散使用毒气的缺陷,德军探索出利用风力将毒气递送至敌方阵地的战术。德国当时的化学工业冠绝世界,利用这一优势,在1915年4月,德军已经贮藏了大量挥发性极强的毒气,并发展出步兵紧跟在毒气烟云之后突袭敌军的战术。首次毒气瓶施放在伊普尔附近进行,德军使用“云状毒气攻击”奇袭了英法军的阵地。毒气作为一种新武器就此登上了世界战争舞台。如同遭到当头一棒的协约国急于复仇,但因为国内毒气的产量不足,也无可奈何。半年以后,英军才逐渐报仇雪耻。此后,同盟国和协约国两军均采用毒气结合炮兵的办法攻击对方,渐渐形成一套固定的战术。德军在初次施放成功以后,屡次在西线和东线以这个战术威胁协约国军。到了1915年夏季,德军还使用毒气炮弹进行试验性射击,实战证明,榴霰弹装填毒气的效果不好,遂采用榴弹。到了1915年6月,德军将改良的毒气用于攻击阿尔贡的协约国阵地,由于地形有利,收到了奇效。于是这场战役成了毒气和炮兵相结合战术的发端。但因为受限于当时使用的弹种——150毫米榴弹炮炮弹,德军炮兵并没有完全发挥毒气集中攻击的威力。

这张照片拍摄于1916年3月,图中人物为特别工兵旅D连的杰弗里·希格森中士,他当时正手持扳手,准备打开毒气瓶的阀门,注意他头上戴着一顶PH兜帽

1916年,毒气攻击的技战术继续演进。鉴于敌方防护技术的发展,德军继续改进毒气瓶施放技术。同时,英军、法军和俄军也发展了自己的毒气战术,可以说,1916年是毒气攻击技战术发展最快的一年。但毒气的一些缺点也暴露了出来,例如需要长时间的准备,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受天气和地形等自然条件的影响。因此各国都大力增加毒气烟云的浓度,还有毒气攻击波的次数。当时毒气瓶的施放技术还是较为原始的,落后于经过改进的防护手段。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有半年毒气战实战经验的德军率先发展出毒气弹大规模射击战术,打破了攻弱防强的状况。德军将毒气的装填范围由特定的弹种扩展到普通弹种,以增强毒气弹集中攻击的威力。德军还将毒气战的重点由毒气瓶施放转到毒气弹射击,前者逐渐被后者取代。除此之外,德军还更新了毒气的种类,不但仿制了1915年2月间法军使用的光气,还研制出双光气,并填充到150毫米榴弹中。当年,德军将光气、双光气等组成的混合物——绿十字毒气投入凡尔登战役,取得了巨大成功。其后,德军将绿十字毒气用于各种炮弹,乃至手榴弹中,而且将毒气的使用范围从特种兵科扩大至全军,在炮兵中尤为普及。毒气的集中攻击能力大大增强。在德军毒气战战力取得长足进步的同时,法军则裹足不前。1916年,各国所用毒气的威力显著增强,由刺激性毒气发展为带有剧烈毒性的光气(其毒性是氯气的18倍),于是迈入了窒息性毒气时代。为了对付防毒面具中的中和剂,更出现了所谓的“混合型毒气”。

1917年,正在操作毒气抛射炮的德军工兵。注意引燃发射药包所用的电线

1917年,毒气抛射炮出现。随着毒气攻防技术的进步,各国均不满足于当前的战术。1917年,英军将原来大型掷弹筒的发射装置改装,制成专门的毒气抛射炮。这种较为简易的装置可以在短时间内产生高浓度的毒气云。由于其射程较近,无法在进攻时攻击敌人的纵深火力点,因此更适用于掩护防守的一方;而且受天气和地形因素影响较小,利于奇袭敌军。1917年4月,英军就在阿拉斯一带用毒气抛射炮突袭了德军,取得较大战果。之后,其余协约国纷纷效仿。德军在受此痛创之后,把1915年5月编成的毒气迫击炮营改为毒气掷射营,将专门从事毒气瓶施放的2个毒气工兵团也改为掷射任务。1916年,英军曾在索姆河战役中使用大量迫击炮发射毒气弹。此后这项任务逐渐交给毒气抛射炮,而迫击炮则主要负责用弹片杀伤敌人。但是,毒气抛射炮仍然只能作为战场局部的辅助兵器来使用,主导毒气战的依然是炮兵。随着战争日趋激烈,毒气攻击越来越集中,受自然条件的影响也越来越小。在德军中,毒气甚至成为炮兵战的主要力量。

随着德军毒气化学的进步,协约国方面的防护手段也日趋完善,不但针对德军绿十字毒气改良了防毒面具,以避免成为这种混合型毒气的牺牲品,还致力于分散己方人员、增强阵地隐蔽性,乃至制造假阵地欺骗德军,来降低德军毒气攻击的威力。面对这种状况,德军的应对手段是继续增强毒气的毒性,为使协约国改进过的防毒面具里的中和剂失效,德军相继研制出蓝十字和黄十字毒气,毒气战全面迈入混合毒气时代。为了增强原有绿十字毒气的威力,德军还在其主要成分双光气之外加入了氯化苦(称之为绿十字一号),或将蓝十字与绿十字毒气装填于同一枚炮弹(称之为绿十字二号),还将这两种毒气弹(绿十字一、二号)用于攻击同一处阵地。在攻击中,先用蓝十字毒气穿透敌军的防毒面具(蓝十字毒气受天气、地形等影响较小),再使用绿十字毒气杀伤敌军;或掺杂使用毒气弹和高爆弹,以扰乱敌军的防御。德军还将毒气弹推广至各种口径的火炮,从此毒气弹成为德军炮兵的基础弹种。法军对此也有所领悟,于1917年7月月末颁布了训令,同样将炮兵战的重点转移到毒气弹射击上,法军炮兵的毒气战术虽然大有进步,但距离实战还有相当的距离。

随着技术不断进步,毒气逐渐成了反炮兵作战的首选武器,防毒面具也就此成为炮手必须随时佩戴的装备。图为1917年德军一门重炮的阵地,注意其炮手都佩戴着M17皮制防毒面具

1918年,毒气战进入高潮。德军炮兵的毒气战术进一步发展,趁着协约国军的毒气战术相对落后这一契机,在西线肆虐。从当年3月至7月的5次大攻势中,德军以最新研制的化学武器进行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毒气弹射击,遂成为毒气战的巅峰。德军的毒气急袭战法发挥了巨大威力,足以证明即便是坚如铁壁的堡垒也能攻破。但后勤补给问题逐渐限制了毒气战发挥更大的威力。毒气战中,不论是攻击一方,还是防守一方,皆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战争末期,遭遇多年封锁的德国物资消耗殆尽,尤其是在圣米耶尔和阿尔良战线,黄十字毒气极度缺乏;而且蓝十字毒气的主要原料——砷,也已经耗尽。根据美军的情报,战争末期德军的残存弹药中,毒气弹的比例仅剩下1%。反观协约国一方,在1918年的后半年,仰赖美国的大力援助,其毒气生产能力大幅增强,使得德军的大攻势成为强弩之末,从而夺得大战的最后胜利。

两名佩戴M15橡胶防毒面具的德军士兵和佩戴同型防毒面具的驴

1918年,一名身穿护甲、背背步枪、手持手榴弹、佩戴M17皮制防毒面具的德军暴风突击队员,这也是大战末期德军突击队员的典型形象

佩戴M2防毒面具的法军军官和他的军犬,注意军犬的防毒面具同样以M2为原型设计

战争末期,毒气瓶施放和抛射炮掷射又有所抬头。已经在战场上销声匿迹的毒气瓶施放,因英美军的新计划(即“毒气集束行动”)而枯木逢春。毒气抛射炮的数量和射程继续增大,表现出相当的威力。但这两者还是不足以支配战场的局势。

美军对协约国胜利的贡献毋庸置疑,自1917年4月参战以来,美军就成为协约国军的主力,更在1918年后半年协约国军的大反攻中成为坚实的后盾。从毒气战角度来说,美军参战时拥有一个毒气团(第35工兵团,下辖6个连),到了1918年夏,这个毒气团竟扩展到54个连之多,士兵达到18000人,军官达到1500—2000人。这些特别毒气连负担毒气掷射任务,使用铝热剂、石油及硫化物、磷等制成的燃烧弹。其中的磷可以在燃烧弹爆炸时四处飞散,引燃敌军防毒面具吸收剂,使其无法发挥防护效果。除了毒气抛射炮之外,美军还可以用野战炮和迫击炮投掷这种武器。美军铝热剂燃烧弹遂成为大战期间最有效、最可怕的兵器之一。除了直接参与作战之外,美军对协约国的支持还体现在后勤补给上。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厂克鲁林公司就位于埃奇伍德,该公司的弹药装填工厂平均每天能生产25万发各种子弹和炮弹。如当时的美国将领弗里斯所说:“全团(54个连)在一年间虽然昼夜不停地作战,后勤也足以保证其补给,甚至尚有富余。”美国还成功研制出大批量制取芥子气的方法。停战3个月后,美军每个月的毒气制造能力,按品种而言,已经达到德军的2倍乃至20倍。时刻处于协约国空中威胁的德意志工业被全面压倒。在短短1年间,美军在毒气战术方面亦有重大进展,在实战中不断对各种毒气进行评估并制定详细计划是其一大特点。1918年8月至9月15日,在马斯河右岸高地,美军第1军第9师所属的第6毒气连,与协约国军配合,活跃于圣米耶尔争夺战当中。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美军明确了炮兵和专门的毒气部队在毒气及烟雾使用上的分工,以使其更适合与其他兵种协同。当年11月,美军与其他协约国军队一起发动的对德军的反攻,也处于缜密的计划之下。美军还实施了毒气弹射击:10月3日,在阿普勒蒙,美军炮兵连协同法军实施了有计划的毒气弹射击。虽然有“美军自制的毒气弹没有一发用在战场上”的说法,但对于整个协约国军而言,美军有形和无形的贡献可以说非常巨大,以至于英国人常说:“1918年,因美军出现于战场,胜负已定。”

展示一战各种防毒面具的英军士兵,包括德制M17皮制防毒面具(前排左一)、俄制“泽林斯基—库玛安特”式防毒面具(前排左二)、法制M2防毒面具(前排左三和中排左四)、英制小型盒式防毒面具(前排左四、中排左三和后排右数四人)、德制M15橡胶防毒面具(中排右一和后排左一)、PH兜帽(中排左二)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