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见少女
少年没了影，小松笑得肚子隐隐发痛，扶着墙壁站起来平复情绪。一想到比兔子跑得还快的男孩，她又发出了笑声。
“有趣！这家伙可比陆青阳有趣多了。”小松镇定下来，提起尘月交给她的篮子慢步走，走出几步就开始懊悔没有问得对方家住何处、姓甚名甚，否则添个玩伴也好，那人虽然行踪诡异但总比永远板着一张冰块脸的陆青阳要好得多。
不，陆青阳也不总是板着脸的，他也有畏惧的时候。
小松回想起李正光和徐掌柜将陆家父子围住盘问的那天，她在人群里分明瞧见了陆青阳一脸的不知所措，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他很害怕坐牢吗？小松反问自己，可是活在这长宁街又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左右摇摆避开地上的污水，免得弄脏了新做的白色布鞋，几步走到陆家小院门前站定。昨夜突发火灾，陈家老小正请人修缮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屋子，陆祈缘也在帮忙的队伍里，干得格外卖力。
“真是傻子，这样不就暴露了自己没受伤的事实吗？”小松在心里骂了陆祈缘一句，她并不打算上前叫过陆祈缘，要她在一堆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当中把篮子递给陆祈缘，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她旋转脚步，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陆家院门。
三声轻响过后，陆青阳慌慌张张的脸出现在打开的门缝里。
“是你？”陆青阳习惯性地皱眉，看起来他并不怎么欢迎小松的到来，大门未全部敞开，只露出巴掌宽的缝隙。
隔着这道缝隙，少年少女互相冷眼敌对。
“哼！你以为我想来这破地方呀？若不是尘月姐姐让我给你们送东西来，我才懒得动呢？”
陆青阳看一眼小松怀里的竹编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粉色绸布，里面有些什么他不知道，他双手撑在两扇门背后，低声道：“阿爹就在对面，你直接给他不就得了。”
“真是蠢死了，我都站在这里了你居然还想让本姑娘给你阿爹送过去，你爱要不要？”小松把篮子往前一推，高傲地别过脸去。
“这……”陆青阳回头扫了枇杷树下一眼，方才走得匆忙没有好好还原现场，正是担忧有人闯入、知晓父子二人的秘密，他才死活不打开院门、不放小松进来。
他接过篮子，礼节性地道谢。
小松抱臂在怀，冷冷质问一声：“屋里藏在什么东西呀？还不让人知道了呢。”
“没……没什么。” 陆青阳瑟缩道，眼珠子不由得往下转。
小松一看有问题，猛然推开一边木门闯进去：“我倒要看看这屋里到底有些什么。”
“别啊！”陆青阳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松已经跨过门槛了，他不敢将少女推出来，连触碰到异性手指都会脸红半天的人哪里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小松不理会他，直接走进陆青阳的屋子开始搜查。
她恼怒至极，从来没人敢将她拒之门外，可是今天陆青阳做了，而且是有意为之，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屋内的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难道那比自己更重要吗？
少年急忙关上院门，心里有火在烧，上万只蚂蚁在热锅上竞相奔走。他快步走过去跟在小松身后，少女从他房间出来便站在门口冷眼注视琵琶树下的一块草地。
毫无疑问，她已经发现了地窖。
陆青阳心想反正事情已经败露了，最好的结果是请求小松不要传出去，他在思索怎么将前因后果说得明白些，小松兀自问道：“喂，难道你们真的收留了刺客？”
“是。”陆青阳破罐子破摔，指着枇杷树下的木板说，“那就是刺客的藏身之处。”
“带我去！”小松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陆青阳抬起头来，看到少女一脸严肃的表情，他知道这事不可能通过协商解决，毕竟是自己将她拒之门外在先，要想继续守住秘密就只有收买小松一个办法。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说出去。
他让到门外先看看徐掌柜在没在，而后才打开盖在地窖口的木板让小松先下去。
“这里好湿啊，还有一大股草药味。”女孩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同时用手捂住鼻子埋怨道。
地窖里只有一只蜡烛，光线昏暗，加上湿气重，小松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站在地底揉了揉眼睛，随后她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苏缙云，同样的，苏缙云也看到了她。
两人一起抿紧嘴唇，谁也没开口。
虽说事先就知道地窖有人，但亲眼见到四肢都缠着绑带、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小松不由得心里发寒，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不小心撞在陆青阳身上。
少年用手臂挡住少女的身体，免得她摔倒在地，而后踱步来到苏缙云床前，向小松轻声介绍道：“这位就是你们口中的刺客苏缙云先生，但在这里他不是刺客，也不是通缉犯，而是我的朋友。”
“朋友”二字被陆青阳说得很重，仿佛在警告小松，如果有人胆敢伤害苏缙云，哪怕就是关系好的人也会翻脸，况且小松与他一直就处于水火相争的状态，他是不会给小松面子的。
小松咬了咬下嘴唇，咧开嘴朝苏缙云打了个招呼：“刺客！”
床上的苏缙云眨巴眼睛，张开嘴只发出“啊”的一声。
“咦？”小松歪着脑袋觉得很奇怪。
“咳咳！”陆青阳走到一张简易木桌前，背对小松，“事情是这样的，苏缙云先生中毒很深，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那你是怎么和他说话的。”
“我说，他写。”陆青阳捡起桌面上的毛笔和粗纸，回头递给苏缙云，床边有一块木板，苏缙云趴在木板上很快就写下一行字，陆青阳揭起来递给小松看。
“我叫苏缙云。”字迹苍劲有力，仅从纸张上开来苏缙云更像是一个书法家或者一个教书先生，而非杀人如麻的刺客。
“我叫小松，长宁街含香楼里的婢女。”小松伸出一根指头手指自己下吧，轻声说，“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您尽管放心，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的。”
听到小松这么说，陆青阳简直喜出望外，原以为这口齿伶俐的丫头片子会借机要挟他，不想她外表虽然泼辣了些，内心却挺通情理的。
苏缙云感激地点点头，又在纸板上奋笔疾书，陆青阳再把他写的递给小松看。
“小松姑娘的恩德苏某感激不尽，他日必当报道。我所受的并非绝命之伤，眼下虽无法走动，但调养数月即可恢复。不过——从此以后都无法开口说话，留下了个终身的遗憾。”
小松尴尬地笑起来：“苏先生言重了，伤势随心态转变，先生乐观些想必也会恢复快些。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苏先生是否愿意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