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1:盗汗
盗汗是指睡中汗出,醒后即止。古代针灸临床文献中凡有盗汗、寝汗、眠睡出汗等描述字样的内容,本节均予收入。中医学认为,本病常由虚劳所致,尤以阴虚火旺、心肾不交为多见,而人体在睡眠中诸生理功能多有减弱,致使阴更虚,火更旺,心液被扰而外泄;就疾病而言,肺痨则是古代本病的常见原因;而外感疾病,其他脏腑功能的失调,亦可导致本病的发生。西医学认为,凡是影响人体体温调节中枢,或使交感神经兴奋的原因和疾病,均可导致本病,如结核病、血钙偏低、心内膜炎、恶性肿瘤、内分泌失调、糖尿病、甲状腺功能亢进症,以及情绪障碍、自主神经失调、末梢循环障碍等,均可引起盗汗。涉及本病的古代针灸文献共52条,合81穴次;现代针灸文献共17篇,合45穴次。将古今文献的统计结果相对照,可列出表5-13~表5-16(表中数字为文献中出现的次数)。
表5-13 常用经脉的古今对照表
表5-14 常用部位的古今对照表
表5-15 常用穴位的古今对照表
表5-16 治疗方法的古今对照表
根据以上各表,可对盗汗的古今针灸治疗特点作以下比较分析。
【循经取穴比较】
1.古今均取膀胱经穴
本病常由虚劳所致,故多取背俞穴以补相关脏腑之不足,致使膀胱经穴次较高,在古、今文献中分别为18、6穴次,分列诸经的第一、第二(并列)位,分占各自总穴次的22.22%、13.33%,可见古代比现代更重视膀胱经穴,此当古代本病多由肺痨所致的缘故,故多取与肺相关的背俞穴;而现代肺痨发病率已下降,故取背俞穴的比例也下降。就穴位而言,古今均取肺俞,这是相同的;现代还取心俞,这是相似的。
2.古今均取手足少阴经与任脉穴
本病常由心肾不交所致,因此古今治疗均选取心经、肾经,以及任脉的相关穴位。统计结果见表5-17。
表5-17 肾经、心经、任脉穴次及其分占古、今总穴次的百分比和其位次对照表
表5-17显示,现代似比古代更重视心经穴,而古、今肾经与任脉的穴次百分比分别较为接近。就穴位而言,古今均取阴郄、复溜、神阙,这是相同的,其中阴郄为心经郄穴,复溜为肾经经穴,神阙内有“脐下肾间动气”;此外,古代还取中极、气海,现代则取神门,这些是相似的。
3.古代选取手太阳、手少阳经穴,现代选取手阳明经穴
本病表现为阳热亢盛,因此古今均取手三阳经以清热。但古代选用手太阳、手少阳经穴,现代则选用手阳明经穴,古今又有所不同。
古代选用手太阳、手少阳经分别达5、4穴次,分列诸经的第四、第五位,分占古代总穴次的6.17%、4.94%,常用穴为后溪、外关,其中后溪为小肠经的输穴,外关为三焦经的络穴。而现代取该两经分别为0、1穴次,分列诸经的第八(并列)、第七(并列)位,分占现代总穴次的0.00%、2.22%,未被列入常用经脉,不如古代。
现代选用手阳明经共4穴次,列诸经的第四位,占现代总穴次的8.89%,常用穴为合谷,其为大肠经的原穴。而古代取该经计3穴次,列诸经的第六(并列)位,占古代总穴次的3.70%,未被列入常用经脉,不如现代。
4.现代选取督脉穴
本病表现为阳热亢盛,而督脉为诸阳之会,因此现代也选用督脉穴,共计6穴次,列诸经的第二(并列)位,占现代总穴次的13.33%,常用穴为大椎,其为六阳经的交会穴。而古代取督脉经计1穴次,列诸经的第九(并列)位,占古代总穴次的1.23%,未被列入常用经脉,不如现代。
5.现代选取胃、脾经穴
现代还采用健脾和胃的方法以补虚劳,致使在现代文献中胃、脾经均为3穴次,并列诸经的第五位,均占现代总穴次的6.67%,常用穴为足三里、三阴交,其中足三里为胃经合穴,三阴交为足三阴经的交会穴。而古代文献中胃、脾经均为2穴次,并列为诸经的第七位,均占古代总穴次的2.47%,未被列入常用经脉,不如现代。
【分部取穴比较】
1.古今均取上背部穴
本病常由心肺功能失调所致,故临床多取上背部穴,在古、今文献中,分别达23、10穴次,同列各部的第一位,分占各自总穴次的28.40%、22.22%,可见古代比现代更多地选取上背部穴,此当古代本病多见于肺痨,而现代肺痨多得到控制的缘故。就穴位而言,古今均取肺俞,这是相同的;古代还取百劳、四花患门(奇穴,具体定位请参见本丛书《心肺肝脾分册》中《“四花”定位考》一篇),现代则取心俞、大椎,这些是相似的。
例如唐代《千金翼方》曰:“盗汗,寒热恶寒,灸肺俞随年壮,针入五分。”元代《玉龙歌》道:“满身发热痛为虚,盗汗淋淋渐损躯,须得百劳椎骨穴,金针一刺疾俱除。”(此处百劳似为大椎之别名)宋代《针灸资生经》指出“灸劳法,其状手足心热,多盗汗”,取背部一组奇穴,明代《针灸大全》等名之为“患门穴”,而《神应经》等又将其归入“四花”穴中。现代冯清云等治疗盗汗,针刺脾俞、肺俞等穴;张伯平治疗盗汗多年,针刺大椎、心俞,用热补手法加灸。
2.古今均取小腹部穴
小腹内藏有“脐下肾间动气”,此乃“人之生命也,十二经之根本也”(《难经·六十六难》),故取该部穴可以补虚祛劳,因此在本病古、今文献中,小腹部分别为13、5穴次,分列各部的第二、第四(并列)位,分占各自总穴次的16.05%、11.11%,可见古代比现代更多选取小腹部穴。就穴位而言,古今均取神阙穴,这是相同的;古代还取中极、气海,致使古代小腹部穴次百分比高于现代。
例如明代《古今医统大全》言:“五倍子末,以水调,填满脐中,以帕缚定,一宿即止。”《医学纲目》治“盗汗”,取“中极、气海”。《针灸则》治“盗汗”,“灸:气海、肾俞”。现代浦鲁言治疗肿瘤病盗汗,亦用五倍子末敷脐。
3.古今均取臂阴面穴
汗为心液,而虚火扰心致其液被溢而成本病,故临床治疗多取心经、心包经穴,因而臂阴面在古、今文献中分别为11、7穴次,同列各部的第三位,分占各自总穴次的13.58%、15.56%,古今百分比相近。就穴位而言,古今均取阴郄,这是相同的,在古代文献中阴郄达7穴次,为全身诸穴之首,十分瞩目;而在现代文献中阴郄为3穴次,占全身诸穴第二位,不如古代,这是同中之异。古代还取间使,现代则取内关、神门,这是相似的。
例如元代《扁鹊神应针灸玉龙经·针灸歌·又歌》道:“阴郄盗汗却堪闻。”明代《循经考穴编》载:阴郄主“骨蒸盗汗”。《肘后歌》道:“狂言盗汗如见鬼,惺惺间使便下针。”现代滕树群治疗盗汗、自汗,针阴郄,平补平泻;邓素玲治疗盗汗,针刺阴郄、神门、内关等穴,用平补平泻。
4.古今均取下肢阴面穴
本病临床又选取肝、脾、肾经穴以滋阴降火,而该三经循行经下肢阴面,因此古今下肢阴(含腿阴、足阴)面穴次较高。表5-14显示,古今均取腿阴面穴,这是相同的;古、今分别为6、8穴次,分占各自总穴次的7.41%、17.78%,显示现代更重视腿阴面穴,这是同中之异。此外,现代还取足阴部穴(3穴次,占总穴次的6.67%),而古代选取不多(仅2穴次,占总穴次的2.47%,未被列入表5-14),这有所不同。
就穴位而言,表5-15显示,古今均取复溜穴,这是相同的;现代还取三阴交,以及太溪、涌泉,太冲(后3穴的穴次分散,故表5-15中未体现),古代取之不多,这是不同的。如元代《扁鹊神应针灸玉龙经》称:复溜主“浑身疼,盗汗”。明代《类经图翼》称:复溜“治盗汗不收及面色痿黄,可灸七壮”。现代邓素玲治疗盗汗,针刺复溜、三阴交、太冲等穴,用平补平泻;蒋传义则针刺三阴交、阴陵泉、太溪、复溜等穴,用补法;王平治疗小儿盗汗,揉按涌泉。
5.古今均取上肢阳面穴
前面已述,本病选取手三阳经以清热,因此古今上肢阳面(含臂阳、手背)穴次较高。表5-14显示,古今均取手背部穴,这是相同的;古、今分别为6、5穴次,分占各自总穴次的7.41%、11.11%,显示现代更重视手背部穴,此为同中之异。此外,古代还取臂阳面穴(6穴次),而现代取之为少(0穴次),这有所不同。
就穴位而言,表5-15显示,古代取后溪、外关,现代则取合谷,这是不同的。如明代《百证赋》道:“阴郄后溪,治盗汗之多出。”民国初期《针灸秘授全书》谓:“盗汗灸后溪。”明代《八法八穴歌》道:外关治“手足热麻盗汗”。宋代《琼瑶神书》云:外关主“耳鸣盗汗并身重,一下神针自便消”。现代邓素玲治疗盗汗,针刺合谷、阳池等穴,用平补平泻;张继庆则针刺合谷,施泻法。
6.古代选取胸脘部穴
古代本病文献中常现阴都之名,该穴位于胸脘部,致使古代胸脘部穴共5穴次,列各部的第五位,占古代总穴次的6.17%。如《针灸集成》治盗汗取“阴都”,“灸二壮”。阴都位于中脘旁5分,可健脾和胃,补虚益劳,似可成理。但笔者揣测,“阴都”与“阴郄”形似,两穴在传抄与刻版时是否有讹误的可能?似亦可怀疑。据查,阴都治疗汗病最早出现于唐代《千金翼方》:“灸汗法”,“又灸阴都各一百壮”。而阴郄治疗本病最早出现于金元时代《标幽赋》:“泻阴郄止盗汗,治小儿骨蒸。”两说均对?还是其中有讹?若“阴郄”为“阴都”之误,则胸脘部将达12穴次之多;若“阴都”为“阴郄”之误,则本病取胸脘部穴次并不高,究竟如何?似待讨论。而现代取胸脘部为0穴次,不如古代。
7.现代选取腿阳面穴
前面已述,现代选取胃经穴,而胃经循行于腿阳面,致使现代腿阳面为3穴次,列各部的第五位,占现代总穴次的6.67%,常用穴为足三里。如滕树群治疗盗汗、自汗,针足三里、阳陵泉,用烧山火手法,热感传至少腹;蒋传义治盗汗,针刺足三里等穴,用补法。而古代取腿阳面计2穴次,列古代各部的第六位,占古代总穴次的2.47%,未被列入常用部位,不如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