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乱战
“慢着！”
魔教众人止住脚步，向声音的主人看去，那是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道士。令狐认出他是泰山派天乙道人，与天门、天松是同辈。
天乙道：“如此就走？哪有这么便宜！分明不把我江湖正道放在眼里！”说罢上前几步拔出长剑，身后众多弟子尽皆效仿，这许多人同时拔剑，动作颇为整齐，竟凝成一声巨大剑吟，当真是好声势。
群雄见了胆气一壮，轰然叫好。天乙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不禁心中称意，连带着身后弟子全都跃跃欲试。
魔教首领脸色一沉，道：“你待怎样？”
正道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看来酒囊饭袋居多，投机之人也是不少，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真不一定。“神教”自“东方教主”掌权以来，江湖中少有行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吆喝了。
天乙道人面有得色，道：“尔等莫要不识时务，速速交出向问天。到时由我在大家面前缓和几句，大伙儿看在我天乙的面子上，兴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只是今后当好自为之，应心存善念...”
天乙侃侃而谈，俨然以白道领袖自居，群雄各怀心思，多有不忿，但附和者也不在少数。不忿者眼望五岳魁首嵩山派，却见嵩山派对眉飞色舞的老道无动于衷，暗道惋惜，只恨自己未能拔得头筹，让一个老道士大出风头。
泰山派为正道一枝领袖，魔教首领原本以为天乙有什么高屋建瓴之言，如今看来也不过夸夸其谈之辈。便连口水都嫌浪费，略一抬手，就有五名枪手挺身而出，分刺天乙全身。
天乙正自卖自夸，忽见五枪联袂而来，惊得慌忙躲闪，长篇大论早咽回了肚里。他虽然大意，到底枪手离得不近，一番狼狈之下终于躲过。怒骂一句“不讲武德”，施展泰山剑法，竟主动攻向五人。
好容易风光一回，却被枪手打断，他心头怒气正盛，哪还顾得这许多。不想那五人能逼住向问天岂是易与之辈？只两三回合，天乙便陷入手忙脚乱之中。一套接、化、发使完，竟不能稍阻五人脚步，被迫的后退连连。
五人很快摸清天乙虚实，齐声呼喝，五杆枪尖抖出五团虚影，笼罩天乙全身要害。天乙见敌来势汹汹，料想绝无招架之理，心道“我命休矣！”竟吓得双腿一软，委顿在地。
五人也未预料他还藏有此等妙招，枪到时招式已经用老，再变已来不及，五枪有四枪扎在空处，一枪戳散老道发髻。天乙惊惶中大脑一片混乱，感觉一枪戳在头上，只当爆头，大叫道：“啊，我死了！”惊惧之下，竟晕过去了。
泰山弟子见天乙倒地，连忙抢上前去救回长辈，再团团围住五人。五个枪手攻势凌厉，防守竟也严密，泰山众弟子一时奈何不得，有两个弟子大意之下，还被刺破手腕挑飞长剑。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忽然群雄中有人大喊：“大伙儿并肩子上啊！”
白道中人一哄而上，魔教众人自是不惧，两方人马战作一团。有的捉对厮杀，有的两两配合，也三五成群打一个，更有那阴险诡谲之辈，趁乱报私仇暗中阴人，一时间怒声、骂声、喊杀声震天。
双方你追我赶，辗转腾挪很快散出去三五里，也亏得此处野外地形开阔，便再有这些人也尽容得下。黑白两道各逞其能，各种兵器大逞凶威，少时双方均有死伤。总体来看正道略占胜场，魔教处于下风。
但是侠义道这边，除五岳剑派、少林、峨眉等大派能屡屡建功外，更多正道义士都是凭借一腔血勇猛追猛打，没什么策略，有时还要互相妨碍。果然没多久，就有卫辉府两个正道帮派，因为一些小摩擦，不顾大敌当前，竟自火并起来。
反观魔教，看似劣势，实则配合严密，进退有度。各堂香众抱团御敌，守卫森严。香主坛主游走全场，死死拖住白道名宿。那首领立于战场中央未有稍动，身后几个枪手守住向问天。初时还有胆大之辈攻向几人，留下一地尸体之后，再无人敢缨其锋。
令狐与两位师弟鼎足而立，魔教试探之后，都觉扎手，战局到此都下意识的避开三人。令狐调停两起内讧之后，已察觉出正道不擅久战，要想奠定胜局，还需从那首领下手。招呼一声师弟，且战且走向战场中心靠去。
青城派三人靠着先前混乱，很是摸了几个人头，洪人雄不禁有些飘飘然，也引起了几个魔教好手的注意，很快就拦住青城三人。
对方也是三人，两人使链子锤，一人使双刀。使链子锤的是一对兄弟，武艺平平却很有一把蛮力，加之链子又长，甩将开来，横及丈余。二人配合默契，洪人雄与师弟近身不能，不得不后退连连，但是那使双刀的妇人也无法插手。
青城三人手中不停，嘴上也不停，尤其是洪人雄，骂的极为不堪，那妇人听的异常恼怒，喝退链锤兄弟，抡起双刀跳入局中。妇人刀法极快，一刀护身，一刀疾攻，左手刀攻敌时右手刀守御，右手刀攻敌时左手刀守御，全不像青城三人围攻她，反似她一人围攻他三个。
三人身处劣势扔不住嘴，那妇人听的心烦，一刀挡开洪人雄攻势，一刀迫开其余二人，斥一声“接着”，就有链锤兄弟上前隔开二人，留得妇人与洪人雄对手。
妇人狞笑一声，加紧攻势，两刀竟不再守御，抡的车轮也似，洪人雄再不能还手，只剩招架之力。妇人单对单早可击杀洪人雄，此时却不急下手，只等他骂一句，她便砍一刀，不一会洪人雄就遍体鳞伤。
其余两个青城弟子，见师哥受伤有心救援，怎奈被链锤兄弟死死拦住，只得呼喝连连。那洪人雄中了许多刀，竟还十分硬气，依旧骂个不停，那妇人见他不知死活，更不想便宜他，挥刀逼他转身，便砍在洪人雄背部。他胸前早已血肉模糊，再中刀就要开膛破肚了。
洪人雄被迫着往前走，始终逃不脱妇人刀锋。忽见右侧有三人御敌，不是华山弟子又是何人。他见令狐御剑极为洒脱随意，与自己狼狈天壤之别，绝境之中竟还心生嫉妒，遂起祸水东引之念。
他知妇人不欲他速死，拼着一刀不避，反手一剑削她小腹。那妇人见他忽然停顿，下手一刀慌忙收手，只怕把他劈成两片，却不想他还能还手，慌乱之下被他迫开数尺，洪人雄趁机拼尽全力向令狐跑去。
那妇人大意之下，差点被洪人雄一击得手，不禁老羞成怒，收了戏耍之心，只想快快了结了这贼鸟。不想刚追几步又被三人拦住去路，与令狐略一交手，妇人面色凝重，再不敢分神他顾。
令狐觉师弟不是妇人对手，更做不出三人围攻之举，何况对方还是一女流之辈，便让二人去救助洪人雄。洪人雄全身浴血，披头散发跑来，兄弟三人没有认出，只是见追击之人着魔教服饰，其时并未多想就拦住她。
令狐接住那妇人，只见她双刀连使，每一招均在攻击，同时也是每一招均在守御，守是守得牢固严密，攻亦攻得淋漓酣畅。令狐一时看不清来路，连退几步。
又过几招令狐冲斜刺里刺出一剑，剑势飘忽，正中那妇人的左腕，却听得“当”的一声，长剑一弯，那妇人手中柳叶刀竟不跤落，反而一刀横扫过来。令狐冲一惊，随即省悟：“她腕上有钢制护腕，剑刺不入。”
当下手腕微翻，长剑挑上，噗的一声，刺入她左肩“肩贞穴”。那妇人一怔，但她极为勇悍，左肩虽然剧痛，右手刀仍是奋力砍出。令狐冲长剑闪处，那妇人右肩的“肩贞穴”又再中剑。
她兵刃再也拿捏不住，使劲将双刀向令狐冲掷出，但双臂使不出力道，两柄刀只掷出一尺，便即落地。洪人雄当时就在左近，见令狐制住妇人，抢上前来一剑刺进她的心窝，妇人瞪大双眼，“嗬嗬”几声，脸上犹有不甘，终于死不瞑目。
梁发、大有见师哥战果被抢，顿时怒起，上前质问。那人却讥道：“妇人之仁！”这下大有听出他是“青城四秀”之一的洪人雄了。令狐此时心境不比往昔，不愿再在小事上过多纠缠，拦住想要动手的师弟，还往魔教首领靠去。
洪人雄已经做好了被三人教训的准备，却见令狐看都不看他一眼，与师弟转身离去，竟鬼使神差的一剑刺向令狐后心。大有、梁发听见破空声悚然转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洪人雄持剑右手齐腕而断，二人竟未看清大师哥如何出剑。
绕是洪人雄骨气刚硬，此时再忍不住惨呼出声，抱住断手痛的弯下腰去。大有冷笑一声，道：“四师哥，今日让你见识见识青城派绝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说罢一脚把洪人雄踹出老远，拱在地上滚来滚去。
经此一番波折，令狐再看时，那魔教首领已与一人动起手来。那人矮矮胖胖，面皮黄肿，却双目神光囧囧，凛然生威。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两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双掌齐出一掌高，一掌低，摆着“嵩阳手”的架式。
令狐看出是嵩山派长辈在前，却不认得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