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笑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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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问药不求医

三人径出南门,又转向西行几十里,走山路进入一处山坳。坳中环境倒是清幽,一条小溪横穿而过,溪边十几棵大柳树,几间瓦屋坐落在旁。屋外一圈短篱笆围出一个院落,中间一个矮门以柴草做成。小院收拾的干净利落,左右一片竹、几颗梅,很有几分出尘的意味。

宁毅却不进院,带二人绕到屋后。屋后亦有矮墙以石砌而成。墙内几个四尺高矮的畜圈,也是石砌,不过顶上以茅草覆盖的严实,像是矮化的茅屋。

一个高高瘦瘦的妇人,姑且称之为妇人,她站在圈旁手托一个大盆,拿个大勺似是在给畜生喂食。那盆三尺宽三尺高,装的满满登登,连汤带料不下百来斤,那妇人一手托在身前竟全不当回事,这份力气可也真大!

妇人听见动静,转头瞧一眼三人,迟百城由此看清了妇人长相,她约莫四十岁上下,方面大耳,眼窝深陷,满脸病容。百城正自疑惑,不知宁毅为何带他们来看秣饲(喂牲口)。忽然瞥见那圈上料口伸出一只手来,给那妇人用大勺一砸,叫唤一声又缩了回去。

迟百城原本还不确定那是人手,但那声惨叫让他心中一凛,忍不住跳墙而过。妇人只顾喂食对他不答不理,只做视而不见。百城挨近一处畜圈,附在投食口观看,圈内光线昏暗看不真切,隐约有一个长物在里边蠕动,似乎是个鼍龙(鳄鱼)。

百城心下一松:“这等江湖异士,养些异兽也算寻常...”

鼍兽为南国特有,北方确实罕见,百城想看个分明就去扒那茅顶。茅顶扒开却不见鼍龙,百城不由靠近去看。忽然一张人脸从扒口伸了过来,几乎于他贴在一起,热热的鼻息喷在百城脸上,惊的他汗毛倒竖!

白罗见百城慌乱后退,面现骇异,似是看见了极为可怕的事物,忍不住也跳入院中,凑近去观看。百城被吓的面无人色,却不忘死死拦住白罗,语无伦次道:“我...我...”又道:“你...你...”再指着妇人道:“她...她...”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妇人见状阴阴一笑,心底升起一丝快意,她不曾拦那小道士,便是想看他被吓到之后的表情,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那处圈舍里是一对兄弟,两人没了双腿被丈夫切下腰部缝在一起。平常没外人来时,观他兄弟以手作脚竞力夺食,也是不错的消遣。

妇人喂完了食,向前院行去。她其实很想留下来看,看他们见到其他几处圈舍时是什么表情。曾经有人看了一眼就发了疯,如今也在其中一处圈舍中。但是墙外一直站的那个丑货,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来了,而且这次还多带了两人,她觉得有必要告诉丈夫一声了。

必要是必要,倒并不是觉着有什么危险。她夫妻居此多年,不管是魔道大佬还是正道泰斗,只要来到此处,哪个不是对他夫妇客客气气,对丈夫索求更是无有不应。这几人来此不会是为了练胆,虽然那丑货胆量确实不小,但他伤的不重,求医的也许另有其人。

他们夫妇清静许久了,平日虽也有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但只要不刻意打搅他们,他们也懒得回应。江湖上想为他们出力的人大有人在,只要不傻没人会来此找麻烦。但那丑货看她的眼神让她极不舒服,就如看她看圈舍里的“东西”一般。

“他们似乎是师兄弟...”她想,一定要促成丈夫接下这桩买卖,到时候只把要求往那丑货身上引就行,谁让她看他也不顺眼。

过去此处发生过许多人伦大戏:夫妻反目,兄弟阋墙,师徒背叛,父子相残...每一次都让她兴奋异常。所以她对宁毅三人很是期待,期待他们是来求医的。

迟百城推着白罗跳出墙外,宁毅见他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问道:“迟师兄以为如何?”

迟百城狠狠道:“该杀!”

白罗仍旧不明所以,迟百城切齿道:“这平一指比那‘黄河老祖’三人还要恶毒百倍,该当千刀万剐!”今日所见之事,当真是颠覆了他近三十年认知。

白罗听他如此说,又见迟师兄气的浑身发抖,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能比老不死更加恶毒的,便想去问宁毅。

宁毅道:“师弟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走,我们去前面。”却让白罗更加好奇了。

三人行到前院,宁毅一脚踹倒柴门,道:“加藤一指,给爷爷滚出来!”

屋里传来一声大笑,一个脑袋极大的矮胖子走出了正堂。他面生一撇鼠须,走路摇头晃脑,形相十分滑稽。平一指听过妻子讲述,原本在堂屋端坐,只等宁毅三人上门。谁知为首那小子不仅行动无礼,还敢出言不逊。

“是个生瓜蛋子!”平一指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成名以来,似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遇不知凡几。仗着自己小有所成,便目中无人的打上门来,想要踩着自己成名。最后还不是要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亦或是被长辈带着上门赔罪,苦苦哀求。

“有多久没遇到过这种‘少年英杰’了?”平一指也在回忆,心想“江湖还有哥,依然流传哥的传说,这几人还敢如此,不是傻就是愣。寻常手段不足以震慑,也许后院茅圈该添几口‘人牲’了。”

宁毅看着平一指在院中站定,心想终于遇到比他丑的人了,心情颇为不错,本来还想骂两句,见平一指不说话,索性也不开口了。四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在院中站了一个多时辰。

平夫人都在院里扫了两趟地了,几人还是不发一言。平一指是想要保持稳坐钓鱼台的高人形象,开口就要逊这三个小辈一筹了。白罗年轻人耐不住性子倒是想说几句,但他对于此事本来就是懵懂,想说也无从说起。

历“黄河老祖”一事,迟百城对宁毅已颇为信服,有些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他不说话他就不开口,只是狠狠瞪住平一指。一个多时辰对峙,直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眼眶充血酸痒异常。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他也只能强自忍耐。

这三人的定力远超平一指预料,尤其那为首的矮丑小子,自始至终纹丝不动,妻子眼神时常飘向那小子,惹得他心头无名火起。更可恶的是他身后那青年道人,竟然还对自己挤眉弄眼,简直有辱出家人体统!

平一指直觉被人嘲弄了,终于按捺不住,沉声道:“阁下何人?”反正来此都是有求于他,先败一阵就败一阵吧,待会要他们好看。

白罗也早是耐不住了,平一指问了半天见师兄不理,忍不住拉了拉宁毅。宁毅回头疑惑的望望白罗,白罗一阵无语,不知是师兄真没听见,还是假装听不见,反正那平一指已经是恨的牙痒痒了。

白罗冲平一指一努嘴,宁毅“唔”的掏出一个小盒子抛给平一指。平一指打开盒子一看,心下了然,道:“你是华山宁毅?”宁毅三人手刃“黄河老祖”的事,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他一见这“续命八减一丸”就已明了。

宁毅上来就问:“这药丸男人能吃吗?”

这“续命八丸”的配方是人参、首乌、芝草、伏苓等等数十种大热大燥的珍奇药物,炼制也非常法,却是用来给纯阴女子服食的,正常男子吃了必定爆体而亡。平一指恼恨他没有礼貌不愿回答,只把药丸抛还给他。

宁毅见他不答,倒出几粒药,对白罗二人道:“我先吃两粒,若是不幸身死,劳烦两位两位兄弟把此事传扬于江湖,就说宁毅吃了平一指开的药死于非命。”

平一指号称“杀人名医”,杀人自不必说,医人要么不医,医就要全部医好,施救必用全力,生怕别人小瞧他医术。事实上他自成名以来的确未有一例失手,这也是他为人自负的本钱。

宁毅如此说,正好搔中平一指痒处。虽然这药不是给宁毅吃的,但配方到底是他开的,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成了“我不杀宁毅,宁毅因我而死”?宁毅以此相激他心中明镜也似,但“杀人名医”的骄傲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白罗二人还未答应,平一指忿忿道:“只要不怕死你就吃!”

宁毅又问道:“正常女子能吃吗?”见平一指仍不愿回答,扭头就走,边走边道:“我去寻一女子吃了,若是她不幸身死,劳烦两位兄弟把此事传扬于江湖,就说无辜女子吃了平一指开的药死于非命。”

平一指心说,“你特娘的要跟女子殉情吗,还要假手他俩散播谣言,自己没长嘴!”怒归怒,事关自己名节,只得答道:“平常女子食之虽不会身死,也要大燥一月,须得是气血极为虚弱的女子才能对症。”

他这次不仅把宁毅所问给出答案,甚至还预判了他下一步可能给出的问题,提前抢答了一把。本以为就此完了,哪知这狗贼蹬鼻子上脸,直气的平一指三尸神暴跳。

只听宁毅一问三连,道:“不敢问老先生,寻常女子该怎么服食,服食之后怎么做效用最好,该用什么方法减少药力的丧失。”

“不敢问你还问!”这次平一指是出离的愤怒了,不是因为这次宁毅问题多,而是他那一句“老先生”。这本是一句对长辈的敬称,但从那狗贼口中说出,平一指听着尤为刺耳。忍不住瞟了一眼侧后方的妻子,见她果然死死盯住宁毅,平一指不知原委,只觉愤怒异常。

宁毅不知为何平一指突然激动,但他不回答问题就是他的问题了,再次转身去解决问题道:“我去...”他是摸清平一指脾性,打算一招鲜吃遍天了。

PS:我着重写了两篇这个玩意:“黄河老祖”跟平一指。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也很明显,就是凡魔教及其党羽都不是什么好货,并不是说他们都是坏人,而是说他们没一个好人。

有人说武侠中那些凡人都是背景板,何必那么较真。我想说如果现在是笑傲那种武侠时代,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是这种背景板。既然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带入,我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这么冷血。

扯的有点远了,就写这两组人物了,本来还准备了“漠北双雄”与蓝凤凰,后来一想太拖节奏了,就算了。何况写老不死那章把我尬的不行,尺度又不好把握,还不能过审,平一指的这一章就简略着不写那么详细了,我怕还过不了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