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烈酒赠知己
然而没等陆柏开口，宁毅又打出一个酒嗝，在此刻紧绷压抑的气氛中，显得很是突兀。打过一个嗝之后，宁毅扒开师兄弟人墙，走向蓝凤凰，没忍住又是一个嗝，然后第三个酒嗝被他强行憋了回去。
这次蓝凤凰闻到的是两股甜香，第一股甜的腻人，第二股略淡一些。再看宁毅，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血红，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这是...”她闻出那两股甜香是酒中之蜜，“他把甜蜜逼出来，是要生受毒虫之烈！”蓝凤凰大惊失色，这是个什么个什么怪物！打心底里开始佩服他，两碗酒就喝出了她教中密药的根底。
宁毅感觉天旋地转，却又无比清醒，跟醉酒的感觉很像，不同的是他可以无比自如的操控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这种感觉...内视！”
他以前的自以为的内视，与现在相比，充其量算是马赛克视觉，只能大体感应。
“难怪白罗敢尝试改变行气法门...”
此刻宁毅血气澎湃到了极致，经脉开始收缩，准确的说是收敛。把宽大蓬松的经脉收得紧致，收到一个临界点，既能在需要的时候迅速展开，又能减轻平时保养的负担。
他以前就等于白内障患者，对身体的控制力超群，看的模糊不敢贸然改造。既然觉醒了内视，那是观察与行动力都有了，虽然仍旧十分困难，借着药酒中的烈性，勉强也可以做到。
强忍着不适，宁毅对蓝凤凰伸出大拇指，道一声：“好酒！”群豪与岳不群听见，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陆柏将到嘴边的话只好憋了回去。
蓝凤凰无视了宁毅差点顶到她鼻孔的手指，望着宁毅的一双美目越来越亮，她能感受到宁毅体内那汹涌的热力，这是气血极为旺盛的标志。这种情况下，他没把手指插进她鼻孔，已经是控制力惊人了。恨不能把他抢回滇南去，这可是做虫养蛊的绝好宿主！
蓝凤凰道：“好弟弟...”声音温柔之极，旁人听在耳里，只觉回肠荡气，似乎她叫的便是自己，忍不住便要出声答应。近处的华山男弟子更是不堪，身躯都跟着微颤。
宁毅大声道：“酒来!”众人方才惊醒。
蓝凤凰看着又伸到跟前的碗，想的不再是浪费了，而是汉人文化里的一个词：知己。只觉这么好的酒，便该给他这样的人喝，即便再喝无用。
宁毅见她半天没有动作，就摇晃着自己去取酒瓶，蓝凤凰连忙帮他斟满。宁毅对令狐道：“大师兄！来一碗！”
令狐被三师弟豪气感染，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宁毅又倒一碗，看他走过来，其他师兄弟连忙摆手拒绝，实在是那五条毒虫的阴影太大了。
宁毅道：“白罗呢？来一碗！”
白罗没想到三师哥会点自己名，硬着头皮也喝了一碗，似乎是不剩酒力，饮完就软倒下去，幸亏师兄弟扶住。宁毅再倒一碗，望向正道群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回避。
宁毅哈哈一笑，道：“迟师兄！不来一碗么！”
百城在席上一怔，望向主席上师傅天门掌门，天门绝知宁毅品性，众目睽睽之下能人所不能，这份胆气谁人不赞，只当他是抬举自己弟子，就对百城一点头。
百城喝完，宁毅又问左道群豪谁要不要来一碗，群豪无不摇头。他们想的是即便现在没事，保不齐事后发作，看得蓝凤凰心里很是鄙夷。宁毅这番举动不是好心，只是戳破了左道阳谋，既然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喝，就没有理由再去编排岳不群了。
宁毅道：“酒也喝完了，带上你们的礼物滚吧。”他这话说的无礼至极，等于是把群豪的脸，当着正道群雄的面狠狠的踩了一下，以后这些人想在正道跟前抬起头就难了，连正道都觉得宁毅太狂太过分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左道这许多人居然没人敢于开口驳斥，更有很多大豪都在考虑退隐的事了。
宁毅见他们仍在犹豫，眉头一皱就想再次送客，这时群豪人群自动分开，走出一个娇俏少女来。约莫二八年华，身量中等微微有些发胖，梳着两条垂挂髻，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极为精致，比灵珊还要漂亮几分。
少女走到宁毅跟前与他道一个万福，檀口微启又喊一声“宁叔叔”，就俏生生的立下不动了，一双大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心中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宁毅看到曲非烟心中一阵卧槽，早知道当初不救她了，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当日衡山灭门许多人都见过她，虽说她比两年前长高了许多，看起来性子也安静了许多，仍旧难逃有心人法眼。也怪他当年对江湖认识不深，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宁毅看师傅脸色难看，心中不由一叹，师傅都认出来了，他不敢奢求陆柏眼拙。果然当他望向主席时，陆柏已起身向他师徒走了过来。
陆柏对岳不群道：“岳师兄，令高足与这魔...”话到一半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
众人望去，只见莫大先生离席而起，大声道：“宁贤侄，不知老朽有没有荣幸尝一碗那花蜜酒？”
那酒分明是蓝凤凰的，莫大不问她要，反而跟宁毅要，打的什么主意陆柏心知肚明。又联想到当日寻到费师弟时，师弟尸体那番惨像，陆柏心知有他打岔，再想拿这魔教余孽做文章就不容易了。
宁毅接过蓝凤凰酒瓶，亲自为莫大先生斟满一碗，恭敬的捧到跟前，道：“小子惶恐，莫师伯请。”
莫大只是借机为宁毅开脱，没曾想他真就递了一碗酒来。接过酒碗就闻到一股腥气，那浓郁的花香怎么也压抑不住。别看他面上凄苦，骨子是极为率性洒脱的人物，小辈都敢喝，没理由他一个老家伙害怕，只是略微一皱眉就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莫大感受到了酒中好处，忍不住赞叹出声，听在陆柏耳里却无比刺耳。
莫大闭着双眼站立不动，陆柏不知他在运功，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道他闲事管定了，不再抱有侥幸，只是面色更加寒了几分。岳不群正好相反，面色舒缓了一些，却仍旧不说话，他要看宁毅怎么处理。
曲非烟见宁叔叔脸色不好看，犹豫着拿出一个尺余的锦囊递给宁毅，道：“宁叔叔，这是圣...我家小姐让交给你的...”心里隐约知道这宁叔叔不利，可是她不敢违抗。
宁毅看到曲非烟那一刻，就知道她才是任盈盈后手，东西什么的只是个借口。看师傅表情他不接也不行，接过锦囊打开一看，还是那卷“笑傲江湖”曲谱。
宁毅皱眉看了一会，突然惊叫道：“辟邪剑谱！”这一声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
林家后人灭青城时间不远，辟邪剑法大名威震江湖，正邪两道闻听宁毅所言都是大哗，更有人忍不住想凑过来，连莫大先生都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不过他只扫了一眼就不再看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古怪。
岳掌门已经看清卷中内容，可那都些不曾见过的符号，他一个也不认得，只能暗暗在心底死记。宁毅打开曲谱并无避忌陆柏，见他一副急促想抢又有些犹豫的样子，就把谱子塞回囊中。
陆柏见了眼神不由一缩，暗中已下定决心，魔教什么的此刻已经不再重要，这“辟邪剑谱”必须要搞到手，起码不能让华山派自专。陆柏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面令旗来，正是五岳剑派令旗，他要动真格的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宁毅把锦囊捧到陆柏身前，道：“陆师叔，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请左盟主定夺，烦请师叔把此谱交于左师伯明鉴。”谱子陆柏看不懂，他也怀疑过真假，但万一呢？
岳不群想阻止宁毅，却被莫大偷偷拉了一下，莫大不动声色的向他摇摇头，岳掌门只好强行压下念头。陆柏呼吸急促，连掏出令旗想强抢的尴尬都忘了，这诱惑是如此之大，哪怕他知道这是宁毅的祸水东引之计，仍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现在压力给到陆柏，环视全场，无论正邪都对他忽视耽耽。陆柏干脆豁出去了，把令旗一举，大声道：“嵩山弟子，泰山弟子何在！”殿中哗啦啦站起一大群人来，很快把陆柏围在当间。
天门掌门看到许多泰山弟子，在玉音子师叔的带领下站起，脸上很是不快，他这掌门人还没发话呢。陆柏也顾不得无礼得罪华山派了，只说了一句“岳先生，左盟主会记下华山派的功绩。”一挥手被众人护送而走，刚出殿门就展开身法急掠而去。
左道群豪想追，曲非烟是知道实情的，只抬了抬手就制止了众人的骚动，别看她只是“圣姑”的侍女，一时竟无人敢违背。宁毅怎能放过这削弱嵩山派的大好机会，对左道群豪厉声道：“还不走！”群豪你看我看你，终于一哄而散，追赶“辟邪剑谱”去了。
转眼门口只剩下曲非烟与蓝凤凰几人，两人对宁毅都有些不舍，不过还是被他寒着脸赶走了。宁毅向师傅低声解释几句，岳掌门看向莫大，莫大点点头，岳掌门脸色才好看了些。偷偷向宁毅比一比大拇哥，莫大转回席上与郁闷的天门斗起酒来。
经此一闹，殿中人心涣散，不时有人来与岳掌门辞行。岳不群对众人想法心知肚明，却不好说破，即便说破恐怕也没人信，只是再三挽留，留不下的也任由他们去了。
从此之后，江湖之中流传着一段佳话：华山师徒深明大义，实为超然物外的君子门派。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不过很快就淹没在主流舆论之下。
走的人多了，岳宁夫妇只好留在门口送客，过了一会宁毅也找个借口溜了出去。宁中则望着三弟子背影，想起丈夫说起过衡山的故事，知道三弟子恐怕是去找那个曲非烟了，对丈夫笑道：“我看也该为阿毅寻一个贴心人了，师兄心中可有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