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猜疑
岳掌门回想方才的经过,以他的智计已经看出,左道就是来乱他华山的,并非他先前想的那样是针对宁毅的。他也没想到三弟子应对的如此自如,竟让他生出了陌生之感,好多次他明明可以给自己暗示,有自己配合更好,却都独断专行了。
这种事态不在掌控的感觉他尤为不喜,心中不由对三弟子起了忌惮。听见妻子说话就是一怔,随口附和一句“是啊”,岳夫人道:“我看兰姝他俩极为投心,可惜兰姝年纪太大了点,配你弟子却是屈了他。”她对宁毅今晚的表现很是满意。
“那小姑娘我看也不像是个做坏事的,要是阿毅喜欢...师兄以为如何?”岳掌门突然不想说话了,岳夫人只道丈夫不喜,也不再说了。
宁毅确实是去追曲非烟了,不过却不是如岳夫人所想,是为男女之情。他只是要这小姑娘带一句话给任盈盈,然后又让蓝凤凰不要再来中原了,老实待在云南玩蛇就好。中原水太深,她把握不了。
曲非烟原本见宁毅追来很是开心,但宁叔叔真的是对她毫不在意,一如当年在衡山。当时他告诉自己“圣姑”所在,让自己前去投奔时就是这般随便,小姑娘很伤心。
这两年的隐居生涯,是她平生最惬意的时光,让她明白了什么是正常人应该拥有的生活,也明白她与宁毅之间的鸿沟。她要改变,抛下了任性,学着安静,不再做坏事,努力做着一切该一个丫鬟做的事,学了琴棋书画,就是幻想有一日与宁叔叔想见,能让他刮目相看。
这次来华山她甚至带了一张琴,哪怕只为他弹奏一曲也心满意足了,可仍旧是被他一句话打发了。来时“圣姑”特意说了一句:正邪不两立,她以为是提醒自己小心,原来是让自己死心。
小姑娘虽然伤心,但宁毅那句话干系太大,不能假托他人,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先回去传信。任盈盈依然是在洛阳绿竹巷居住,哪怕是两年前被华山弟子道破,曲非烟前来投奔,也未曾换过地方。
她根本不怕别人知道她在这里,那些名门正派眼线众多,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踪。只不过为了江湖安定,为了自己势力稳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如此的有恃无恐的倚仗就是黑木崖,神教一日不倒,哪个不长眼的敢动神教“圣姑”,就意味着正邪全面开战。
因此那些正道高层为了私心也好,公心也罢,只要任盈盈不主动惹事,他们甚至还要想方设法为她遮掩行踪,就是为了防止有些初出茅庐的二愣子去招惹她,最后闹的不可收拾。
任盈盈听小姑娘讲了经过,不禁对华山那个三弟子另眼相看。她一直不解这样一个形容鄙陋的人,如何能让神教左使的干孙女,“圣姑”侍女身份的曲非烟,两年来芳心暗许,甚至不惜为他改变性情,如今看来是心折在他的智计。
鼓动左道对付华山并不是她的计策,是向叔叔假借爹爹的名义发来的信件。向问天被捉到嵩山派她是清楚的,任我行也失踪了十几年,任盈盈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可信中暗语做不了假,日月神教之中知道这暗语的不超过五人。
向问天在信中暗示了两点,一是任我行还活着,二是他在设法营救任我行。他不敢提任我行落在了嵩山派手里,他不确定任盈盈知道后,是不是能忍耐的住。一旦江湖上有什么异动,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两派大佬都不会让任、向两个活下来。
任盈盈在将信将疑中实施了向问天的计策,因为心中的不确定,她并未深入参与,只是作了引导之后静观其变。向叔叔对于华山掌门性情的把握,不可谓不深,可惜他没料到华山三弟子对于左道心态的把握一样的深沉。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向叔叔在信中的暗示颇为急迫,似乎是受到了胁迫。她也不得不多用了几分心,正好小侍女想去华山看情郎,就顺水推舟加了一些料,把她当做了一记后手。至于曲非烟是死是生,就看那宁毅是不是有情有义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她料想那般,依旧毁在华山三弟子手里,他将计就计,趁机挑动了左道、正道与嵩山派的关系,用了一个看似很荒谬的理由。不过强行联想也说得通,当日刘正风洗手大会上,见过曲非烟的不在少数,能让魔教左使孙女亲自送上门的东西,又怎会泛泛?
那人甚至还托非非带回了让她心烦意乱,无所适从的一句话:“任我行在左冷禅手上。”
她不知道是宁毅对自己的反击,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因为他对人心的把握太准了。等她冷静下来,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串连,觉得宁毅所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真相,这样许多事情才好解释。
在她印象中向问天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河南一战却两度偷生,加上他逃出黑木崖就是三次了,这不合他性情,必是有所图。他落入嵩山派之手没有被害,却突然要对付华山派,恐怕也不是他的本意,那是受了嵩山派的要挟。
任盈盈敢做如此推断缘故,是因为她本人对五岳之间的矛盾一清二楚。
如今世上能被拿来要挟向问天的,除了任我行之外,任盈盈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她是隐居不假,论起江湖消息的灵通,绝对是第一流的,整个江湖遍布她神教的耳目。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名门正派的隐秘,只要她想,没有打听不到的。
她忽然想起前日一则消息,道是江南四友被人端了老窝,庄中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被人刻意抹平,财物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一夜之间偌大的西湖梅庄再无一个人影。她为何会关注到这则消息,因为这四人是神教暗子,小时候教过她琴棋书画,只是后来退隐了。
如今想来那恐怕不是退隐,这四人退隐的时机,与任我行消失的时间吻合。梅庄又在向问天被捉上嵩山不久覆灭,这两个巧合由不得任盈盈不做出一些联想:向问天反出黑木崖,恐怕是打听出了任我行的囚所,被困嵩山又不得不假借左冷禅的手放出爹爹。
至于任我行脱出虎口又入狼窝这件事,相信向问天定是故意为之,必然是觉得落在嵩山派手里,比在神教监控之下更容易脱困。
她有这许多的消息来源,还要靠宁毅给出提示,才能推测出前因后果,更加好奇宁毅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因着华阴城中群豪阴谋被他挫败,任盈盈特意着人去打听了一番根底。
这人的经历着实有些特别,初出茅庐是长安城看似儿戏的扬名,她甚至知道了“血手人屠”幼年的悲惨经历。她还让人去看了宁毅父母,两人早就成了断壁残垣之下的枯骨。
再来就是两年前在衡山,令狐冲与他合战田伯光不敌,被打的遍体鳞伤。几个月之后田伯光再上华山,再也没能下山,要知道当时岳宁夫妇都不在,华山上下就只他师兄弟三人。
若说对田伯光是主场优势,杀“黄河老祖”就不是幸致了,以她的了解,岳不群亲来也不敢说能轻易胜过他二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不认为计策有用,武力因素还是主导。至于迟百城、英白罗她打听过,都是草包一样的人物,所以根源还在宁毅身上。
他与令狐冲的成长极快,姑且当做二人有些奇遇好了,充其量只是少年励志的典范。宁毅表现出的洞悉人心就不可理解了,这必须对江湖上的人和事有相当的了解。这她也能做到,但这是建立在神教庞大的江湖布局的基础上的,难以想象宁毅靠的是什么。
一个做了六七年花子,又在华山宅了十几年,期间下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样一个人如何布局江湖,哪里来的能量布局?岳不群?只怕华山掌门也没意识到,他的三弟子是怎样一个人。他就像横空出世一样,所作所为都让她感觉匪夷所思。
不管任盈盈作何想,大礼之后华山又热闹了三天。这三天纯属是自己人放松,泰山、衡山掌门也多盘桓了两天,期间宁毅找机会促成了莫大与岳师的密会。在场有岳宁夫妇、莫掌门、他和令狐五人。
宁毅说出了他带给任盈盈那句话,在场众人都表示接受不了,问宁毅凭据,宁毅没法解释只能说是道听途说。如此惊世骇俗的消息,没道理只教三弟子一人听说,岳师表示严重怀疑。
这时候就显出莫大的重要性了,他清楚的知道左冷禅的狼子野心,也敢往最坏的地方想。结合最近华山事件,莫大循着宁毅的猜测,为岳掌门做了一番有罪推定。他看得明白,目下五派合并的最大阻力在华山与恒山,至于泰山,估计也同他衡山一样,被渗透的成个筛子了。
他不认为嵩山派能指使得动那些左道,即便不是宁毅所说的那样,向问天也绝对没死,而是被左冷禅胁迫号令了左道。在场众人包括莫大自己,虽然都对这个结论感觉不可思议,不如此也解释不通左道作为,总不能是集体犯病了。
宁毅觉得这些人就是以后反嵩山的主力了,也是借此机会给大家提个醒,他们信不信还在其次,起码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最后宁毅拿出了一个小册子交给岳师,岳不群只翻开一页就立马合拢,支开其余三人,只留下莫掌门。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宁毅就不关心了,反正依旧是先斩后奏,赶鸭子上架,岳师对他不会有好评价就是了。
至此除了嵩山,其余三派剑法归还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