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种子与木桶

雨过天晴，大地一片清新。眼前绿油油的菜园里结满了黄瓜、豆角、茄子、西红柿和辣椒等。玉米秆已经长过一人多高，穗从头顶上弯了下来。看上去真的有鲜、透、亮的感觉。太阳照在我的身上热热的，汗毛孔张开散发着湿气，一阵小风吹过让内心感到一丝的干爽。望着这一切，使我不由地想起几个月前播种的场景。

这几亩菜地因处于新建的厂房周围，所以地里掺杂着许多碎石和白灰以及建筑垃圾。我们全体服刑人员集中一起把这些田地统统地翻了一遍，而且有的地块还深挖三尺，把碎石一块一块地拣出来，并填入新土，还施了肥，而且是有机肥，味道不好闻，但是很环保，对植物的生长很有益。

一场春雨过后，我们把各种菜种子播种了下去。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两个月……终于，芽发出了，豆角的藤蔓爬满了架子，各样的果实如今都向你绽开了笑脸。

我站在田间，感受着劳动果实为自己所带来的欣喜。同样的地方，经过我们双手的努力和汗水的浇灌，竟变成如此天地。昨日和今朝大不一样，让人心怡神爽。

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这是普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自然征象。但是在人的生命成长过程中也需要播下心灵的种子。不同的种子必将结出不一样的行为果实。

想到这个话题，让我回忆起这样一段故事：在东太平洋厄瓜多尔有一个小岛名叫弗洛里安娜岛（floreana）。在岛上的海边有一只木桶。从18世纪以来，凡在这里停留的渔夫、旅者、商人等在离岛时一定会看看桶里。里面如果放着信件，邮址又恰巧是自己所去的地方，那他一定会把它带走，并送到它的目的地。

200多年来，这个没有邮票、没有工作人员、也没有崇高规则的制度约束，一直沿袭下来。依靠的只有人的好心肠、善良之心。开始这项服务的，据说是一个海盗，他的名字早已被人们忘记，平时干的都是些非法的勾当。但是那一刻他动了善念，种下了一颗良好的种子，并结出了善良的果实。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它从另一个侧面告诉我们，那个200多年前的海盗和今天的服刑者虽然时空相隔，却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皆是有罪之人。但罪孽并没有将人的善性彻底毁灭。只是在人的生命过程里，自己愿不愿意发现和挖掘这与生俱有的善根和良知。

我想如果一个人犯罪之后，能够真诚地忏悔，并重新在心中像本篇开始在春日里翻地一样，把那些脏硬的碎石、烂瓦一块一块地剔除，并培入新鲜的思想土壤，然后在心灵里重新播下善良的种子，使自己在未来的生活中再一次开出新的生命之花，让行为的果实也变得美好和可爱。也许，其善举不一定能延续200年，或感天动地，但至少要对得起人性本原该有的良心。

这篇小文的题名，我开始选用的是《种子》，后来由于有了200多年前发生的那段故事，所以我又添加了“木桶”。把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词连接在了一起。“种子”是与植物有关，而“木桶”却关乎人性。心灵的成长也需要种子，在生命的春天里同样需要播种。因此，那“木桶”就被赋予了特别的含义，并与“种子”产生了必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