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驼色大衣
冬日的夜晚,我打开衣柜,细数着每一件衣服的年华,多少往事浮上心头。
我是一个喜欢买衣服的女人。在还清房贷之后,我购买衣服的欲望重新被点燃。第一件驼色大衣也是一个大手笔,穿上它,看着镜子里洋溢着笑脸的自己,自信,洒脱,如春天里的一株桃花,有一种明亮的光在眼角熠熠生辉。
这件驼色大衣组成部分是百分百的羊毛,双面呢,也是双面呢初上小城市场,小城不多的几家女装店开始上卖。我和大姐在常去的尚衣家各买了一件,大姐的是绿色。我的是驼色,西装领,后面的腰间有一个带子,起了完美地修身作用,衣长刚到膝盖下,穿上它,整个人精神干练。
深秋时节,套上这件大衣,浑身热乎乎的。为了配这件大衣,我买了一条绿色的丝巾,刚好和驼色完美搭配。每天走在上班的路上,脚下全是劲儿,同事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我也带动了校园中的老师们穿驼色双面呢大衣的潮流。
当时流行长头发,我的头发较少,为了增加发量,每年冬天,我都会烫发,头发常常打着卷儿落在肩头。我充满生机,常穿高跟鞋,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觉得生活处处有阳光,罩上一件驼色大衣,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心中生出许多美好的事情。
穿着这件驼色大衣,我参加了小城里举行的“绿化山区”的文学采风活动。小城中的文学青年们,深入植被贫瘠的山村,寻找大山中退耕还林的足迹,试着第一次用文字来描述大山中的每一棵树,以及那些植树造林的人们的决心。
在大山林场中,我穿着这件驼色大衣,围着绿色丝巾,从一个山头走到另一个山头,从一个屲上眺望远方的林地,树木是稀疏的,但已经用单薄的树冠撑起了一小片天地。山上的风吹动着我的衣角,也吹乱了我的长发,它们不时遮挡着我望向远方的视线。大山连绵不断,黄茫茫的土地上庄稼已经收割,那种辽远的空阔,让我感觉到自己和周围人们的渺小。
山梁上有一片林地,是林场的重点“护养区”,全部栽种的是侧柏和油松,它们长势喜人,郁郁葱葱,个头不大,树身却圆乎乎的,像一个个不倒翁似的。我们这些热爱树木的人们,便在这里拍照合影,夕光洒满林地,也照亮我的驼色大衣,在这片贫瘠之地,它却变得格外生动,在山风的吹拂下,在我跃动的步伐里,起落有致,随风轻摇。在山梁上显露头角,表达着我的情绪。我穿着它,神情自若地和大山合影,和林场合影,和初露头角的树木合影,和一群热爱生活的人们合影。
山梁上不时传来嬉笑声,歌唱声,诵读声,那声音久久地回荡在山林间,惊起了归巢的山雀。
那个深秋,我穿着那件驼色大衣,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们吃火锅,唱卡拉OK,那段日子热闹而欢乐。我喜欢唱歌,唱了一场又一场,每场都唱出了人们的火热,歌曲的起承转合,有时声嘶力竭,有时婉转悠扬。梦在夜里,也在眼前,朋友们都在身边,每个人都怀揣生活的热情。
那时,我的驼色大衣包裹着一个富有生机的我,在人世间行走,脚步坚定,年华好像永远不会衰败。
不知道,过了几个念头,那件大衣退场。它的袖口,边角处的羊毛磨得光秃。秋冬的风还是凛冽,它吹走了驼色大衣多少看不见的羊毛。它的颜色依然如故,但不一样的年代里,又重新流行了其他款式的大衣,我的衣柜里添置了新的大衣,它已经被我挂在了角落里,我很少穿它。
几次搬家,我都带上它。衣柜从小到大,它都有一席之地。如今,我把它从衣架上取下,将它叠放整齐,放进了储物柜里。我以后可能很少看到它,心里不免一阵难过,好像在送别一位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