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毒物
路在脚下,希望在前方。万敏带着队,秦总殿后,大家在队伍中间,紧紧跟着,生怕掉了队。走到中间那个的水塘的时候,邹舟提出灌点水存着,虽然我们水不少,但毕竟出口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大家觉得有道理,纷纷拿出了背包里空着的水壶,低下身子装起水来。
我在最上游,山谷里的日出很快,天已经从刚才蒙蒙亮的状态变成彻底的白天了,谷里绿色的树、红色的花还有河底黄黄的岩石颜色都显得特别鲜艳,尤其是左手边的那块,黄的十分鲜艳、黄的很有层次,让忍不住想去触摸。我慢慢的伸出手,透过绿绿的河水探了下去,水有点凉,当我接触到那块“石头”的时候,发现居然是软的,慌忙中抽回了手,凑经了定睛一看,原来之前看到的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许多覆盖在岩石上黄色的颗粒物体。再仔细看这些黄色的小玻璃球每一刻随着流水在波动,这让有密集恐惧症的我头皮发麻,啊的叫出声来。
大家被我的叫声吸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放下手中的盛具跑了过来。在我的指引下,她们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无一例外的所有女生都惊叫了起来。那东西比圆圆的,比鱼子大,看着确实挺恶心。
“这东西我在大学时期读过的一本图书上看到过,”邹舟是生物学的高材生,对物种有一定的研究:“黄色的‘玻璃球’应该是东方蝾螈的卵,东方蝾螈也叫中国火龙,是两栖动物蝾螈属的一种,上皮有黑色突起,下皮橘红色,这种蝾螈皮下有河豚毒素,河豚毒素有剧毒,一毫克就可以致一名成年人死亡。”
“那么可怕!”陈默尖叫了起来:“一毫克就可以杀死人,那一条什么螈有多大啊,起码得毒死一千个人吧。”这两天恶劣的环境、失去同事的悲伤都让陈默的话少了很多,可是憋坏了她。
秦总:“小邹,你说成年的东方蝾螈有剧毒,那这卵呢?我们刚才灌的水还能喝吗?”
“秦总,这个我还真不确定,一般说来有毒动物幼年期的毒性都不会很强的,具体很多年了,我记不清了。不过既然我们水不缺,我建议安全起见大家不要喝了。”
“小邹说的对,大家都倒了吧,我们继续赶路,朝最右边的洞口出发,希望运气站在我们这一边。”秦总继续跟大家打着气。
大部队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了洞口。
前面迎接我们的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在这并不算封闭的空间里,手机信号始终一格都没有,更奇怪的是母亲送我的手表也开始走不准了——这破地方。要不是秦姐一直鼓励着我们向前进,我真想留在那个入口等待救援,哪怕最终像季晓萍一样,永远躺在那里也比闯这不知尽头的洞口强些。
消极一下,路还得继续往前走。说是洞,其实还是有点类似之前那段一线天的通道,光仍旧可以透进来,倒也不用担心摸黑前进。和之前空地上“绿洲”般的景象截然不同,洞里的地面异常干燥,积年累月不下雨,地上墙上的石头都开始风化了,脚踩在地上激起一层灰,呛得人直咳嗽。
“添添,我跟你说投票走中间那条吧,这下可好了,弄得我喉咙难受得不得了,就不应该听你的。”苏小小埋怨起了她的好闺蜜。
“你就少说两句吧,这情况我又不知道,再说吃点灰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见得现在退回去,要是中间那条路不对我们这段的灰不是白吃了。”常添添也有点不耐烦了,好在她比较男派,比起小小来忍耐力要强点。她俩应该压力都很大,平时都很少见到她俩吵架。
小部队继续前进着,大家纷纷拿手捂着口鼻。突然听见万敏总尖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要知道她老人家向来是以沉着老练著称的,能够吓到她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只见最前排的万总回头望着我们,眼睛瞪得老大,食指指向前方。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在前方转弯口的角落里有一块平坦的石块,石块上两堆白呼呼的东西,我本来就近视,加上洞里灰蒙蒙,光线又不好,看不太清。
“那……那……不会是骷髅吧”,陈默四根手指塞在嘴里,声音发抖的说着。
陈默是四眼妹,戴着眼镜的她应该不会看错。我的背上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凉意。其实我的胆子并不算小,但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在这种环境下,本就紧绷的神经下在袅无人烟的必经之路,在昏暗又灰蒙的洞中看见看见两具来历不明的骷髅是什么感受。
“靠,怎么会这样,真是晦气。”就连一贯儒雅的邹舟也不禁暴起了粗口。
大家紧挨着,一起凑上前看个究竟,想要从两具骷髅中发现点什么。两具白骨相互紧拥着,应该是一对情侣。死亡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除了两具骨架之外,其它的东西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根本找不出任何线索。
望着两具白骨,有一个模糊的可怕问题在我脑中慢慢形成,不知是只有我意识到,还是大家都不说——既然这两个人被困死在这里,说明已经没有出路了!这无疑比这两具骷髅可怕一万倍。只是我们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说出那句话。
谁也没有说话,整个队伍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继续前行。整个狭洞走到现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空气中的灰尘较之前少了些,也有可能只是我们已经习惯了。从尸骨处继续向前,大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死路,前方的通道被一座同样高达百米的峭壁截断了,形成了一个死胡同。
姐妹们仍不甘心,抚摸敲击着三面墙壁,妄想找到什么机关暗格。看来大家平时没有少看武侠小说,以为现实会像书里那样。虽然我也随大流的四顾摸索着。
“大家来看,这里歪歪扭扭的有行字,”万敏呼喊起来。
不会吧,还真有书里的情节!
不得不承认,城市里的人们还是充满好奇心的。所有人都叽叽喳喳的围拢过来。我离得远,被挤在了外圆,墙上厚厚的灰已经被万敏总抹去了,字应该是用小刀之类的尖锐物体刻上去的,花岗岩的山体十分坚硬,刻字人虽然很用力,可还是把字刻的歪歪扭扭,从我这个距离很难辨认。
过了十秒钟,离得最近的陈默开始试着念出来:“我们不会像那两具白骨,一定会走出去,等着我,小疙瘩,妈妈爱你。”
“小疙瘩……小疙瘩……”,听了陈默念的,我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真的好巧,从小我就有个金镯子,上面刻着三个字,小时候我问妈妈,那是什么意思?妈妈回答我:“小疙瘩,小疙瘩,那是你的乳名呀,三岁之前我们都是这么叫你的,你个小笨蛋。”好奇怪的小名啊。
更奇怪的是,在离家乡3000公里的倒霉山洞里,能够看到一个挣扎着的妈妈,给自己小孩起了相同的名字。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奇妙!
“好了好了,这可能是之前被困的人留下来的,大家不用研究了,我们回头吧,还有中间的山洞没有试呢。”秦总仍旧表现的信心满满。
“留字的人会不会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两个东西啊?”苏小小显得神经崩到了极限,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发抖。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上面不都写了‘不会像那两具白骨”,意思是说留下字的是第三个人,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常添添鄙夷的望着苏小小。
当着这么多人破天荒地被闺密怼了回去,小小明显脸上挂不住了,只能死撑着回答:“你怎么知道墙上所说的两具白骨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两具呢,说不定别处还有。”
“我们走了这么久,就这么一条路,你哪只眼睛看见还有了。”添添依旧不依不饶。
“你个男人婆观察的没我们女人仔细,也是正常地,我们不怪你。”小小找准了添添地死穴,怼了回去。
在场的人都知道,“男人婆”是常添添的禁忌,平时大家都不感当面提起。虽然这三个字真的很贴切。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添添平时确实像个男人,但观察事物还是很仔细的,小小你别这么说她了。”陈默感觉一切都是由她的朗读引起的,不自主地出来打起圆场。
话多又无脑是陈默的标签。陈默的圆场在添添看来就是帮着小小强调他是男人婆的事实,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才是男人,你全家都是男人,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句话,我他妈弄死你,”压抑的气氛和之前的话语刺激了常添添的底限,终于失控了。
陈默被吓住了,虽然心里一万个委屈,仍旧没敢顶嘴,瑟瑟发抖的退到一边。
我注视着陈默,看得出她被常添添吓得不轻,尽管这小姑娘年纪比常添添稍大两岁,但此时此刻,她完全像个孩子般蜷缩在一旁。也就在陈默被恐惧包围的时刻,一个画面映入了大脑。
黑夜的小树林里,一个30多岁的青年男子留着小平头,机警的看着四周,身上的西服看上去材质不错,可惜不知怎么被弄了一身土。小平头吃力的从树丛里拖着一件重物,一边拖一边喃喃自语:“都是你这个贱女人自找的,怪不得我,怪不得我。”
远处茂密的树林里藏着一个5、6岁的小女孩,留着这个年纪少有的短发。双目因为恐惧瞪得老大,让本就大大的眼睛显得夸张起来。小女孩的双手相叠,死死的按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女孩或许是出来玩耍迷路了被困在这里,也或许与带他出来玩的亲人走散了。总之有一点是肯定,刚才她看到的一定很恐怖,具体是什么只有鬼才知道。
哦,对了,那个女孩有着陈默一样的自来卷。
镜头就闪过了两秒钟,我对她的懦弱有了理解。她是一个活在少年时代恐怖阴影里的可怜人。
“好了,都别吵了,添添你也真是的,明知道陈默胆子小还吓唬她。我看大家都别再找了,赶紧回去吧”邹舟出来打了圆场,我们也只有她最向着陈默。
众人没再说话,终于开始掉头返程。
走回那片大广场的时候,已经又是傍晚了,大家驾轻就熟的找回了自己昨天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属于王大力和戴琪珺的位置空了出来,不过谁也没有去占用。
天越来越黑了,我应该已经睡着了一会,睡梦中被憋醒了,才想起原来今天走的太累,傍晚时回到床位没顾得上例行的“放水”便倒头睡去了。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冲着二十多年文明人保留的习惯,还是四处张望着找个隐蔽又干净的场所去解决问题。
左前方的脚落里还是不错的,我蹑手蹑脚的爬起来,不敢惊动大家,朝着目的地走去。
行至一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呢喃,听声音应该是陈默那里发出来的,我转向那边,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好奇地凝神去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说话了,求你了。”终于模模糊糊的听清了陈默的梦话,还真是个作孽的胆小鬼啊。
“别怕。”陈默的旁边传来了第二个人的声音,我没能听出这个声音属于谁。并不是由于说话人的语句太短,而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我敢保证,她不属于我们这个队伍。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向前一探,趋利避害的人性又让我裹足不前。最终第二种心态占据了上风,在万般恐惧中我挪回了窝,强迫着自己尽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