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们不像真人
“人！是人！是人的问题！”
林灿的目光看向雷振，嘴里说出的话，语气一声比一声更重。说到最后是“人的问题”时，明明并不算大的声音，却让屏幕外的林毅听出了震耳欲聋的感觉...
这台词功底...
林毅微微惊叹一声，暗道最后这一幕改得好。
在原本的设计中，最后这一幕压轴戏就是林毅自己的独角戏。但在临开拍前，林毅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尤其是眼角瞥到当时一直蹲在片场外旁观的陈益峰时。林毅总感觉是自己抢了他这个主演的风头，于是最后，林毅再次对剧本动刀，将这一段原本该由雷振说出的台词，交给了林灿...
只见画面中的人们，在听到林灿这掷地有声的话后，顿时议论纷纷。
人的问题？这可不就是人的问题吗？如果不是雷振人为造成错误的判断，也不至于造成眼下这一幕啊，可这个责任不是已经认定了吗？现在跳出来说是人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你是什么意思？”
刘主任眉头一皱，有些怀疑自己刚刚阻止保安把这人赶出去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刘主任！”
扫了一眼刘主任面前的姓名牌，林灿再度开口说道：
“我口中说的人的问题，并不是说是由雷振机长的错误判断造成了此次事故发展到如今如此严重的地步，相反，是他拯救了这次灾难！”
“身为一名飞行员，我能够理解局方，能够理解各位领导想要找到人为因素导致事故发生的隐患所在。并且根据这些经验教训，继续更新现有的各项安全规范。用以确保此类事故不会二次出现的心理，我替大众，谢谢你们！”
林灿说着，深深地弯下腰，冲着主席台深鞠一躬。
“是这样吗？可我为什么总感觉那个刘主任在刁难雷振啊？”
“如果没有听到林灿这段话，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忽然理解了，民航局领导刁难雷振干什么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没有道理啊，或许他们的目的真的就是为了总结经验教训，防止事故再次发生吧。”
“不听不听！雷振必须有好结果！不然一星差评没商量！”
听着林灿的台词缓缓念出，本欲就此离开的观众们又去而复返，重新落座。而原本声讨结局对雷振不公的弹幕，也稍稍被冲去了许多...
“嘿嘿嘿，奶奶，明白了吧？这些领导啊，他们不是坏人。这又不是抗战片，没有敌人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是好人。他们看似为难雷振的背后，其实也是为了保证我们天上的飞机以后不再出现因为人为操作失误而出现航空灾难。”
“哼，那...那也不对，找问题就好好找问题嘛。都是自己人，雷振又不是不配合他们，搞得剑拔弩张的，老官僚主义！”
老太太闷闷地哼了一声，嘴里虽然骂得挺凶，眼睛却老老实实地重新回到屏幕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台下林灿的举动，主席台上事故调查组的每个人眼角都有了些许的舒缓。现场原本压抑的气氛，也悄然有所舒缓。
只见林灿微微一笑后，继续张嘴道：
“我想说的是，既然各位领导想要找人为因素导致的安全隐患，那为什么不把人为因素真正放进事故中进行综合考量呢？为什么不去考虑事故发生时真正人的反应呢？”
“请注意你的措辞，林副驾！除了通过电脑模拟外，我们同样进行了真人模拟！”
一听林灿这话，刘主任忽然就感觉有些奇怪了。连忙开口提醒道。
“真人模拟？那根本就不是真人的模拟，他们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真实的人！”
林灿深吸一口气，面部表情在一瞬间显得极其激动，但又很快被他压抑下去。只听叹息声后，林灿的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我不是在说那两位飞行员不是人...额，我是想说他们其实都是很好，很棒的飞行员。”
“哈哈哈，笑死我了，神特么不是人。”
“好笑归好笑，不过我还是没理解林灿的意思。”
“我好像明白了...”
在听到“他们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真实的人”这短短的话语后，储云鹏眼神逐渐亮起。脑海里想起之前回放的画面。
真人模拟中的机组，在遇见鸟击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调头返航。此前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现在...
“我是想说，他们的反应，太冷静了！太果断了！这根本就不像一个真实的人应该有的反应，不，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第一次遇见超低空双发失效的飞行员该有的反应！”
“这些日子以来，从第一段返航龙山机场的模拟画面公布以来，截止今天，我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观看他们的模拟过程。他们是在遇见鸟击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调头返航了，对吗？”
“对！”
刘主任肯定地点点头，遇见事故立马处理，有什么问题吗？就在他刚准备继续反问林灿时，林灿忽然嗤笑一声：
“所以这和电脑模拟有什么不同？用真人来把电脑执行过的操作再执行一遍，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真人模拟吗？”
“刘主任，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这些飞行员，他们是提前知道事故会发生的对吧？”
“他们是提前知道在事故发生后应该执行的航向与转向的对吧？”
“他们在鸟击发生后，是没有做任何检查的对吧？”
“甚至还有那个APU...”
林灿说到这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极其嘲讽地对着主席台一笑后，转过身体，面向参加听证会的人们，大声喊道：
“在场的人里，应该有飞行员吧？看年纪，各位应该都比我大，都是我的前辈。”
“我想问问各位前辈，如果你们驾驶的飞机，在2800英尺的超低空遭遇鸟击，双发熄火后，你们敢不开启apu吗？敢吗？！”
面对怒吼的林灿，许多身着制服的飞行员们纷纷低下头。
2800英尺双发熄火，不开apu补充一点升力？真的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林副驾！控制好你的情绪！我们模拟的场景和当事机组遇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眼见场面有些脱离控制了，刘主任不得不敲敲桌子，站起身子厉声喝道。就在这时，雷振那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可没有人提前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