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文明
历史的车轮滚滚驶来,无情地碾压过许多人的生命和时光。公元前2358年,来自东方的伊拉姆人和来自西方的亚摩利人入侵美索不达米亚的领土。苏美尔人最后一个帝国——吾珥王朝,迅速被外族人所消灭。翻云覆雨的变化之下,新的政权很快建立起来。在迦勒底的南部,伊拉姆人成立了本族的王朝秩序。而剩余的迦勒底北部,则沦入亚摩利人的势力掌控范围。亚摩利人是来自叙利亚的赛姆族人,他们选择将政权中心建立在巴比伦,作为迦勒底的首府。后来,亚摩利人的国王汉谟拉比率兵南下,几经奋战扫灭了伊拉姆王朝。自此,美索不达米亚全境的领土都掌握在了亚摩利人的手中。巴比伦帝国的历史,才由此拉开序幕。
帝国成立的短时间内,亚摩利人就迅速并入了阿卡德的世系。强大的适应力和包容力是奠定基业的基础,不管亚摩利人是纯种的赛姆族人,还是被赛姆族人所同化的民族,这都不会影响整个大局的发展。在那时的迦勒底地区,赛姆族人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对于古代的阿伽德诸位君王来说,汉谟拉比才是他们真正的继承者。在政治方面,汉谟拉比表现出了极强的能力。他能游刃有余地统治整个帝国,并且下令编纂了法典来规整秩序。迄今为止,大名鼎鼎的汉谟拉比法典作为史料仍在流传,堪称是我们研究古迦勒底文明甚至古代文化的最好选择之一。
在汉谟拉比时代,有许多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作品,顺着时光洪流传承下来。最值得我们注意的,当属现被收藏在巴黎卢浮宫中的闪绿岩石碑。研究人员在苏萨地区发掘出这块石碑,仔细观察后确定上面雕刻的正是汉谟拉比法典。除却文字内容,石碑上也有能工巧匠们精心雕刻的人物图像。碑上的汉谟拉比头戴头巾、身着长袍,遵从传统袒露着右边臂膀。虽是站立的姿势,这位君王却在虔诚地祈求着什么。在对面的宝座上端坐着太阳神沙玛什,正向这位祈愿者口授律条。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我们能看出细节处的用心设计。比如那明澈洗练的线条,凝重且不失端庄和美观的结构,以及两个人物之间虔诚严肃的气氛,和各自的庄重且符合其身份的姿势。这些都是为人所称道之处,也得到了应有的赞美。但是在学者眼中,还有更严格的审阅标准。康特诺博士指出,这块闪绿岩石碑与纳拉姆—辛胜利碑相比,有所进步也有所变化。他说:“汉谟拉比法典石碑在技巧方面更加纯熟,创作者的笔致更加稳重,在结构比例上也更加合理恰当。”但是这种进步仅仅停留在了表面的形式上,并未更加深入,反而在身体细节方面,已经失去了之前对于肌肉线条的刻画与表现,而且这种变化渐渐成为趋势。后来到了亚述人的时代,人物塑像上的衣服也丧失了细节刻画,仿佛仅仅只是为了遮蔽人体而存在一般。此时的艺术家们对衣服的处理,没有更多的审美目的。康特诺博士指出,亚摩利人的王公们仿佛是此前苏美尔—阿卡德人民的继承者,将阿伽德和拉伽什时代的塑像技法继续发展到精熟的地步。但是这也仅仅局限在表面的形式上,并未真正在实质上取得长足进步。因为亚摩利人没有更进一步寻求创新,也没有找到新的事物或者元素去丰富原有的塑像技法。整体看来,他们保守老成,更加注重维护既有规矩和传统手法。而实质上的进步需要跳出既定框架,勇于打破这种隐形的束缚。所以对此现象,康特诺博士做出了客观且合理的总结。
在汉谟拉比时代,人们同样习惯于继承传统进行文学创作。面对迦勒底地区前人们所留下的文化传统与文明成果,亚摩利人更加倾向于集成、编纂和保存这些思想宝藏。在那时,赛姆族人中的阿卡德人已经多于苏美尔人,这样的优势也会在文学方面反映出来。例如,古苏美尔的史诗大部分都被翻译成了赛姆文版本;而赛姆族的作品也会得到精心编辑处理,被收藏到皇家和寺院的图书馆中。所以在这个时代中,亚摩利人主要负责了保存迦勒底文学上的作品,为它的传承奠定了坚实基础。而在雅典的庇西特拉图及其继承者时代,荷马史诗终于成为了确定形式的作品,得以保存并继续流传后世。从对文学作品的保存和传承角度而言,这两个时代的贡献和意义是相同的。
在汉谟拉比时代,修正后的赛姆族版本的吉尔伽美什史诗也编订成功。这位苏美尔人的英雄人物——吉尔伽美什,是一位女神的儿子,得到了另一位女神伊什塔尔的爱慕。而他拒绝了这份感情,惹恼了伊什塔尔,因此遭到了她的报复。这些曲折的故事情节,与希腊神话中的赫克力士有些相似。同一时期所流传的故事还有许多,比如迦勒底人对开天辟地和大洪水的说法。这些雄伟的史诗有着恢宏盛大的情调,与《创世纪》的风格类似。同时我们也会发现,迦勒底人的诗歌和祈祷词有着抒情诗式的哀怨。他们所写的著名的《受难的正直人之诗》就有这样的哀怨色彩,与希伯来的《诗篇》的风格有相通之处。而且这首《受难的正直人之诗》与旧约中的《约伯记》极为相似,都以激烈粗暴的语气,表达出悲壮恢宏的色彩。在《约伯记》中刻画了这样的场景:凡人在他所信奉的神祇面前发出悲惨或者说是绝望的呼号。神祇的形象是善猜忌而且可怕的,所以相比之下凡人的形象就可怜多了。那些悲惨和绝望的呼号,和神祇统治所引发的人们那阴森丰富的幻想,还有提出道义问题的所有力量……这些方面都值得我们关注,它们体现了迦勒底人的才智与表现力,也确实是与《旧约》的内容有一定程度上的因缘。据此,我们能够发现迦勒底人的思想颇有人道主义色彩。这种思想在远古时期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对临近各族的文明发展和智慧演进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而迦勒底人对其他民族的启发,并不仅仅局限于思想层面。比如,在装饰题材方面,他们的作品及其风格也具有深远的影响力。在后来的许多个世纪中,喜特人、亚述人、阿契美尼德朝和萨珊朝的波斯人等诸多民族的装饰美术发展都深受这些作品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