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混沌兽（2）

邬叶死后，那些神明把邬叶和我相处过的痕迹都抹去了。邬叶托朋友带来的书籍只是冰山一角，他们还抹去了邬叶存在过的痕迹，包括邬叶的名字，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然后心安理得地在天牢里让一个新的主司神明诞生。

但是邬叶永远会在我的记忆里。

这时，我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这是我现在的三观诞生的关键时期。

我现在觉得，万事万物也不过如此。

爹说过一句和娘说过很相近的话，冥冥之中，皆是定数。

邬叶的死，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不仅如此，世间万物的生死，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我一日得生，一日得死，这是世间在还是一片混沌时就定下的规矩。

我好像明白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我的先人是如何生存的了。即使是茫茫混沌之中，亦有混沌的规则贯穿始终。

我说万事万物不过如此，你以为我大彻大悟了?

错!并且错的离谱!

邬叶的死不但没有令我大彻大悟，反而我生出了我现在心中的执念，这种执念折磨着我，锤炼着我，我渐渐地有了一个混沌兽该有的样子，威风凛凛。

开天辟地之前，混沌兽脚踏一处，亦天亦地。正因一切皆是不确定的，都是可以变化的，所以一切皆缘，一切皆变。我若是有实力令它为天，它便为天，我若是有实力令它为地，它便为地。最重要的不是它是天还是地，而是我要有实力。

它为天，或是为地，这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当结果出来的一瞬间，这种注定就由虚无缥缈变成了现实。

所以，要想如自己所愿，重要的是自己手里有力量，最原始也是最野蛮的世间法则。

邬叶死后，我不再亲近任何神明，他们都觉得我是打击太大而消沉了。恰恰相反，我因邬叶的死而变得野心勃勃，我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么，要如何获得。

娘教过我修炼的方法，于是我开始偷偷修炼。但是阵法也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它断然不会让我变得强大。

在左右参悟之后，我了解到一个叫“黑洞”的东西，它正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残存在世间的混沌。而我，一只混沌兽，恰好可以自由地在其中穿梭。

混沌这种东西，太混乱了，但是又混乱得美好，甚至可以颠倒时间和阴阳。此后的几百年，我一边偷偷地在混沌之间穿梭，一边发现了我的其他族人，他们也是被迫害，然后回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

我不一样，我没有贪恋过去的混沌，而是勇敢地回到现在，因为我要干大事。既然天道不公，那我就让这不公变得公正。

混沌可以颠倒阴阳，所以我在混沌中复活了邬叶，我把她从混沌中拉了出来。邬叶感觉到很奇怪，她死了之后就一直在混沌中沉睡，还有很多神明也是这样，但是他们之间又无法交流。

我对邬叶说:“过去只属于过去。”

正应了我的名字，宴平乐。

我可是在上古之前就存在的种族，真正觉醒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恕我直言，我觉得现在天界高高在上的神明都是渣渣。

等我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之后，我就懒得再和看守天牢的神明玩躲猫猫了，我干脆就借混沌逃了出去。某一天，我借混沌之耳听到天界的神明在说:“怪了怪了，这混沌兽又不见了一只。”

我听后暗笑，把这件事说给邬叶听，邬叶听了面无表情。嗯，我暂时还没有把我的远大理想告诉邬叶，毕竟邬叶过去也是一个神明。

万年过去了，此时我已经可以化形了，如我当初所想的那样，是一个俊美的公子，只要我在邬叶面前舒展笑颜，邬叶就会脸红。

脸红的邬叶真可爱，比当初被困在天牢里的邬叶好看多了。

我亲眼见着，邬叶清亮的眸子中，一点点地由暗色为主的星空，变成了绚丽多彩的江山画卷。邬叶太美了，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守护这份美好。

为此，我必须摧毁现有的已僵化的秩序，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据说这是创世神才做得到的事情，管他呢，混沌之中，亦虚亦实，虚实变化，本就充满无限的可能性，谁敢断言只有创世神才做得到?

这时，我淡忘了几万年前，爹娘给我“宴平乐”这个名字的真正寓意:有收有敛。我太嚣张了，嚣张到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尘埃虽小，里有陀陀山。

然后在百万年后，我从混沌中出来，开始了毁灭六界的计划。

先是摧毁了人界，因为人界没有什么强劲的对手。

然后是妖界，妖界没有神明庇佑。

之后是冥界，冥界的神明很少。

接着是魔界，魔界虽然没有神明，但是魔界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

再然后是仙界，仙界有点棘手，但是不难。

最难的是神界，单个的神明还好说，但是一大片的神明要我去对付，还真的不好说。因为我已经毁了其他五界，等于把神界的基础给破坏了，所以为了对付神界，我花了一点时间，最终成功了。

但我面对爹娘时，他们没有斥责我，而是站在神明的立场，痛痛快快地和我打了一场。我先是杀死了娘，爹在娘死后攻击力大幅提升，最后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爹问我后悔么，我只有一句话:“谢谢你们。”感谢他们曾经对我的温柔，感谢他们教会我的一切，感谢他们愿意站在神明的立场上，无奈而有尊严地死去。

爹说，他死而无憾了。然后他就和娘一起化作了一道白光，不是归于混沌，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概，在这个世间轮回，他们也累了。

爹娘值得我敬重一辈子。

但是我没想到，摧毁了神界的最后一处，邬叶也跟着消失了。是啊，她也是神明，没了神界之气的供养，她又如何生存。

我太天真了。

果然，如爹娘所言。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冥冥之中，皆是定数。

宴平乐，宴平乐。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所谓收敛，直到失去邬叶之后，我才懂得。

我仰天苦笑一声，毁了六界，我又得到了什么？我明明只想要邬叶，只想给邬叶一个公平的世间，不用一辈子困在天牢，不用因为一个可笑的罪因就命丧黄泉。

我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我怨，我恨!

这样空荡荡的世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于是我回到了混沌之中，去寻找邬叶。我看到了全部陨落的神明，独不见得邬叶。

啊咧?

我似乎忘记了混沌之中也有规则。

混沌可以颠倒阴阳，可以颠倒时间。我把本来应该在一个新的轮回之中复活的邬叶，提起复活了。邬叶错了位，此后，即使是混沌之中，也不再有邬叶了。

我意图更变规则，最终却被规则惩罚。

失魂落魄的我回到了族人都在的混沌，和他们一起生活。直到某一天天空降下霹雳，一把巨大的斧头劈了下来，混沌之中，出现了天地。

我苦笑一声，何处又逃得过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