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帝心（2）

与汝之约，起为孽缘。

与契丹一战，节节败退。

战败被擒，本当论斩，契丹王酒兴之余，不计敌我。美姬在左，美酒在右。

“如汝饮下烈酒，三日不醉，复如归。”

女将须眉，为顾全大局，饮。

三日不醉，复其归。

归时，契丹王笑言——

“彼若再战，可诈降，邀与孤王痛饮。”

花半横眉言谢，跨马扬尘即去，不可追。

塞外天阔，身影潇洒，不知入了谁的心。

此后再战，计谋，胆识，如痛饮那般。

“善，善。大快人心也。”

契丹王跃马而下，亲与之战，战时即言。

“谬赞谬赞。”

金雀收枪，纵身一跃，复归马上。

白齿红唇，黛眉微冷，气质逼人。

所谓红颜，莫过焉然。

契丹王再见倾心，不战，赠美酒玉粮。

女将感之诚心，与之会盟，盟上许诺。

“愿与王，永交相好。”

契丹王仰头大笑——

“孤王所愿也亦同。”

塞外天朗，纤尘不染。

花半以为边塞和宁，复归皇命，归即为之召见。

——孤欲立卿为后。

汉皇之言，藏了多少年的欢喜在心底，汉皇知，她知。

然，日月可更，人心会变，大婚那日，契丹王一事，帝与后嫌隙初现。

闻孤冷笑，心在滴血。步步走到今天，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此前是梦，日后梦灭。

“契丹王一事，卿有何言?”

她听出了语中的嘲讽，但是令她心寒的却是君王的不信任。

“一片冰心，日月可鉴。”

抬眸间，眸光清亮一如从前。

闻孤知道，她也是个江南的女儿，钟流毓秀，灵韵天成。

塞北的风，没有吹灭她的眸光与清婉。

只是，花半不明白。

——为何，她的君王会用铁链锁住她。

不在是在昏暗的天牢，而是在不见光的华丽宫阙。

残香已冷，华帐已旧，终是抵不过岁月霜雪。

东风吹，东风吹，仿佛吹来的是契丹王的气息。

闻孤背过身去，面对着光，可她就在光的那片阴影之下。

“契丹王，不可信。”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她问道——

“战?”

闻孤侧眸，一言均定，毫不留情。

“战!”

花半低首，幽幽吐出一句——

“你终究是信不过我。”

他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可以覆掌之间，让百年基业付之一炬。

塞北的风吹来了战火，吹来了汉土百姓的哀嚎痛哭。

铁骑之下，皆为灰烬。

兵临城下，他还可以淡定举棋。

对坐的，是拖着长长的铁链的她。

“卿，落子。”

闻孤淡笑，不看城外把黑夜照亮成白昼的火光。灰烬随风飘来，带着百姓的怨声。

她身上的铁链是斩断的。

花半无心于棋局，随手落下一子。

闻孤轻笑，笑如暖茶——

“不悔?”

城外皆是战火，输赢已定。

花半叹了口气，这盘残局，何来扭转。

战火已经蔓延到城墙之上，火舌舔舐着昔日华丽的宫殿。

她闭目，从容应答——

“不悔。”

火光将二人吞噬。

此战，契丹轻松破关，一路南下，各城守卫形容虚设。

先皇穷兵黩武，良将尽折，国库空虚。

与契丹一战，他本就无赢的打算。

这天下本就是一盘残局，棋局中的棋子，就算拨开重重云雾，看清虚实，也未必赢得了棋局。

说是君心难测，到底还是世事难测。

有意与卿厮守，这残局，他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