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三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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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女相(2)

罗素把天下的地图烂熟于心,看见阳城那个地名就知她该如何去做了。

“阳城地狭,水患连年,修筑堤坝治标不治本。”罗素平静的回答,漆黑的眸底深沉如夜,又肤若凝脂,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坯子。

即使她素颜朝天,她的丹唇还是嫣然如花。她唇瓣轻启,言道:“不若借水患之势,造福天下百姓。”

尚一鸣尚未发话,满朝文武又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他们只是死读书考取的功名,或是大字不识靠着一身莽夫之劲当上了武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今一番唏嘘嗟叹正将他们的浅鄙无知暴露无遗。

面对四面的质疑嘲讽之声,罗素淡淡一笑,镇定自若的凝眸看向尚一鸣。她看到尚一鸣的目光中虽有轻蔑,但是微聚的剑眉表面他已经在思索自己的话了。

她似乎是除了罗绮之外,第二个敢在朝堂之上直视尚一鸣的人。尚一鸣总觉得她们姐妹二人在以这种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当他看到这两人目光中颇似的沉静时,又不由地怀疑起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半刻钟后,朝堂才安静下来。

“诸位听相国细言。”

尚一鸣冷冷说道,还是那副吊儿郎当又居高临下的姿态,可是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身上帝王的威严与戾气重了几分。

说道国事时,他看起来倒不像是罗绮口中的昏庸无能,反而有种守拙藏愚之感。罗绮做事雷厉风行,而罗素做事细致圆滑,她识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罗素微微俯身,作出一番谦逊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滔滔不绝的说道:“阳城东部地势较为平坦,人口城镇繁多,商业繁华。如果能挖出一条连贯各繁华城镇的运河,引阳城之水渡货舟,同时导渠灌溉农田,其利万世千秋。”

事实的确如罗素所言,能想到把人人避趋之的灾祸转为造福百姓的福恩,这需要的不仅仅是睿智,还有胆识以及长远的目光。

朝堂文武对此权当是笑话,而尚一鸣的心中却起了些许波澜。罗素说到底是前相国罗绮亲定的接班人,冷静、睿智与魄力半点不输罗绮,而且还会笑里藏刀。

把阳城的水引到东部倒不是很困难,可是如今水患未平又要大兴土木,委实令人犯难。这个方案几年前罗绮也提过,后来群臣压制,罗绮左右审度国力之后便将此事作罢。

“哼。”尚一鸣冷冷的甩出一个鼻音,轻蔑大写在俊郎的脸上。他脸庞的轮廓好似刀刻,眼眸深邃,鬓眉如裁,每一处都是完美,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冰冷的弧线,言道:“不愧是前相国之妹,踏入朝堂第一天就要算旧账。”

朝臣又是一番私议,似乎他们穿着天子发的官服,食着天子发的俸禄,登上天子的朝堂,为天子分忧的事情只有窃窃私语。

罗素不慌不忙的俯身对尚一鸣跪拜,道:“臣之愚见耳,此事宜陛下自酌。”这话说的好听,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她又道:“若是托付于臣,臣定当不辱使命。”

以退为进,好不聪明!

尚一鸣斜笑着看向罗素,笑如勾月。他目光落在的罗素叩拜时那双白净的手上,书中所谓颜如玉,这双纤纤玉手,恰似如此吧。

尚一鸣缓步走下,站在罗素的身侧睨视她,轻蔑的目光把罗素从头到脚都扫视了一边,如雪落一样冰冷。

他刻意往前走了两步,踩在罗素那双白净的手上,脚尖一划,罗素的手指顿时如骨碎一般,痛彻全身。

罗素故作镇定的看向尚一鸣,知道他不怀好意,但若是此时在群臣面前失了仪态,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不能让别人找到抨击她的借口,她必须忍负。

指掌上的痛楚一点点地熬尽她的耐心。

群臣噤若寒蝉,面面厮觑。

“啊呀,朕不慎踩到相国了。”尚一鸣忽然大叫,故作惊讶,眉宇间的笑意却不容探底,他连连扶罗素起来,说道:“听闻宰相肚里能撑船,相国应当不会斤斤计较罢!”

他扶罗素起身时,刻意捏住罗素的手掌,但是用衣袖隔在中间。尚一鸣有轻微的洁癖,绝对不会用手去碰他踩过的东西。而捏住罗素的手掌,则是又让她体会了一遍疼痛的滋味。

这时两人之间没有硝烟的争斗。

罗素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僵笑,俯身颔首答道:“陛下说笑了,臣怎敢因为这等小事与陛下有嫌隙?”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尚一鸣方才那“斤斤计较”这四个字,这尚一鸣才是真正小肚鸡肠的人。

“咳咳,既然相国如此大度,自然可以委以重任。”尚一鸣轻咳两声,转悠着回到了龙椅上,鼻尖朝天的说道。

群臣一片哗然,“陛下这是信任……?”

猜疑四起,可是罗素的眸间却全无笑意。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沉静自若地立在原地,如大红色的牡丹掩映之中的白山茶。

她清高顽强,牡丹再雍容华贵在她的面前也满是俗气。她本不屑这些,寒冷的风雪才是她心之所向。风雪以天地铺展为纸,苍茫白雪为墨,渲染出一幅大气磅礴的山河图。

而牡丹沉醉于舒柔的春风春雨,一时花盛一时,终是难成大器。白山茶绽放于凛冬,敢邀风雪痛饮,敢指点江山之无惧。

“朕只给二十万两,若是相国办不好,就按王朝律法削去官职,打入天牢,莫说朕不公平针对相国。”

尚一鸣在高处冷笑道,纯金的龙椅上盘着几条张牙舞爪的龙,在他冷肃尊贵的帝王之气中,带着重重的戾气。

他是有些手段的,不然昏庸至此也做不到将大权牢牢握在手中。若他勤勉执政,定是一代明君圣主。

罗素蔑笑,俯身行礼,铿锵有力的答道:“臣,罗素,遵旨。”

她清丽的脸庞上蒙上一层细汗,明净的眼眸中眸光却坚定一如往昔,仿佛这副娇软的身躯之下,藏着钢铁般的意志。

罗素清婉而悠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殿外云霄渐散,霞光渐淡。老柳在风中细摆,古桥头游子吟咏,望见远去的逝舟双颊泪流。

百姓还是那些百姓,行色匆匆地走过大街小巷,为柴米油盐发愁。

退朝后罗素徒步在街头走了走,看到几个少年乞客在街角乞讨,心生怜悯就把自己的钱袋给了他们。

可是她没走两步,就被一群脏兮兮的小乞客团团围住。小乞客伸手向她讨要着银两,她看着这些孩子天真而悲伤的目光,想起来十几年前的自己。

她温和的解释说没有钱了,小乞客们不信,扯烂了她身上的衣裳,方罢休离去,转身又在另一个街头看见了他们。

衙门的捕头在街上“例行公事”,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馄饨小摊,豪气挥手呼道就是来二十碗馄饨。摊主面露难色,捕头们把摊主痛打了一顿,然后又大摇大摆地去了下一个小摊或者店铺。

罗素站在一旁,看着这京城极为平常的一幕幕,心头在滴血。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换来盛世,让天下安宁,百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