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灵的推理

但对于我们究竟怎样借我们心灵的推理，在无声的思想里进行加减，而无须使用语词，我却有必要举出一两个例子加以说明，以使其明白易懂。例如，假如一个人模糊地看到远处有某样东西，虽然他尚未给任何事物加上名称，但他却还是对眼下那个如果给它加上一个名称则我们便称之为物体（body）的东西具有同样的观念。其次，等到再走近一些，他便会看到那同一件事物是如此这般的，一会儿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又在那个地方。这时，他就会对这件事物产生一个新的观念，也就是我们现在称之为有生命的事物（a thing animated）的观念。再次，当站得更近些时，他便知觉到形状，听到声音，并且看到其他一些作为理性心灵（a rational mind）的标志的其他事物，于是，他虽然尚无这件事物的名称，但却已然具有了关于这件事物的第三个观念，这就是我们现在称之为理性事物（anything rational）的观念。最后，当其充分地、清楚明白地注视这件事物，体悟到他所看见的一切原本只是一件事物时他现在所具有的有关这件事物的观念即是由他先前具有的那些观念组合成的。他先前的那些观念在他的心灵中便被置放到了一起，其秩序与这三个单个名称——物体（body）、有生命的（animated）、理性的（rational）的秩序是一样的，它们在言语中便组合成这样一个名称：物体—有生命的—理性的（body-animated-rational），或人（man）。同样，由四边、等边与直角这几个概念便组合成了一个正方形的概念。因为心灵可以设想一个四边形而没有这四条边相等的任何概念，也可以设想这四条边相等却不包含一个直角的概念。但心灵也可以将所有这些单个的概念结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正方形的概念或观念。这样，我就看出心灵中的各种概念是怎样组合在一起的了。再者，无论什么人，只要他看见一个人在他附近站着，都能设想出那个人的整个观念。倘若那个人走开了，他只用眼睛盯着那个人，他就会因此失去那些作为那个人理性的标志的东西的观念。然而，与此同时，物体—有生命的这个观念却依旧在他眼前，从而，理性的这个观念就从人——也就是从物体—有生命的—理性的这整个观念中减去，仅剩下物体—有生命的这样一个观念。再过一会儿，距离更远些，“有生命的”这个观念也会失去，只剩下物体这个观念继续存留下来。所以，到最后，当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时，整个观念也随之而消失不见了。我想，通过这些例子，便足以明白地告诉我们：究竟何谓心灵不用语词的内心推理了。4、5

因此，我们绝对不要以为，计算，亦即推理，只可以应用到数字上，仿佛人与其他生物的区别（据说这是毕达哥拉斯的意见）不是别的，仅仅在于计数的能力。因为大小、物体、运动、时间、性质的程度、作用、概念、比例、言语与名称（所有种类的哲学均由它们组合而成）都能加减。当我们加、减这样一些东西，也就是当我们对它们进行计算时，我们便被说成是在进行思考（to consider），用希腊文说就是λογίζεσθαι，在希腊文里，συλλογίζεσθαι也同样意指计算、推理或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