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未卜

但这意味着她只能以“林舒”的身份去见秦王，也就没有理由不见沈青岚。

林沈两家是至交，林舒与沈青岚从小一起长大，总角之交。是因为沈瑾后来去往别处任职，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那时她们还约好来年再见时，一起去城外弥山看云雾。

谁知道再见时，两人都已是家破人亡，隔着血海深仇。

林舒第一次觉得情况棘手十分无奈，她捂住自己的脸，很想逃避。

茱萸把林舒的手拉下来，把吃食塞到她手里：“舒娘！让你好好养伤不要乱动，肩膀都差点废掉了，怎么还抬胳膊？”

自从这次重伤，林舒得到茱萸悉心照顾的同时，也在被茱萸随时念叨。

林舒自知理亏，知道茱萸是担心自己，不想再看见自己受伤。

于是，她每次都默默听了，茱萸见她态度好转，不再像以前那么拒人千里，然后茱萸念得更狠了。

林舒木着一张脸，转头看向兰珽。

这丫头现在已经完全不怕她了，如今还能让让她老实闭嘴的只有兰珽。

兰珽有些好笑地看着林舒，哪怕是木着脸都透露出深深的生无可恋，原来她是吃软不吃硬吗？那她和茱萸姑娘在一起，真可谓是一物降一物了。

他还是开口帮林舒解了围：“茱萸姑娘，到了宁城，你们可有落脚之处？”

茱萸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完了！盘缠不够租房子了！”

原本茱萸出药谷时是带了盘缠的，再加上一路治病救人又赚了些医药费。

但她自从在青州外的蝶谷捡到林舒，荷包就开始跟漏了洞似的。

先是在青州城内租了个房子安顿林舒，然后又买来各种价格昂贵的药材救命，银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就算是百金一支的人参拿来续命，她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本来就折腾得快没钱了，林舒醒来之后说，她要去沧州……没办法，茱萸又跟着她上路了。

虽然林舒给过茱萸一个荷包，但他们现在有四个人，这钱也就是要租房就不能生活，要生活就没有地方住。

茱萸眼神幽怨地看向林舒，林舒不动如山。

林舒知道，既然兰珽已经问出了口，肯定是有他的安排。

兰珽正准备说下去，龙仡轲刚巧回来，听见他们谈话，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这段时间，茱萸一直在给他讲关于山外世界的事情，茱萸讲得最多的，他记得最牢的就是：银钱。

茱萸常挂在嘴边教导他的话就是：银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钱，是万万不能的。

“我有不少山里珍贵的药材，卖给那些人。”龙仡轲指了指车队的人，“可以换不少银钱吧？他们刚刚在说，城内最近不少人得了风寒，很缺药材。”

“你那些药材多数是解毒的，他们需要的是辛热解表、宣肺去寒的药材。”茱萸立马给他泼了凉水，“现在正值夏秋换季，冷热失常，很容易感染风寒，你们也需要注意添减衣物。”

龙仡轲点头如捣蒜：“那我们没有银钱该怎么办？”

茱萸双眼涣散，两个病号绝对要好好养伤，林舒想去赚钱，她还不准呢，龙仡轲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等进城，还是先租房吧，然后我出去摆个摊子给人看诊，先挣到一点算一点吧，就是得委屈你们这段时间了。”茱萸撸起袖子给自己打气，“放心，等我看诊有了名气，我们四个人的生活就会好起来的！”

兰珽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难为茱萸姑娘还把他也算了进去，准备一起养着。

“其实珽在宁城有一处空置的别院。”兰珽眼见茱萸都要开始计划之后的生活了，赶紧把话头拉了回来，“茱萸姑娘的救命之恩，珽一直不知该如何报答，如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小住，让珽能够报答恩情。”

茱萸有些迟疑地去看林舒，她不敢拿这个主意。

林舒心里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毕竟她之后也是要投诚秦王的人，自然是要在掌握之中才好。

“那就叨扰了。”林舒回道。

兰珽突然奇怪起来，他明明只是想要邀请他们过去居住，怎么大家又疏远了起来？

——

“我知道你当初是由归鞘带入修罗道的。”鬼手扛着断魂的尸体，跟在银蛛后面，“可是他这些年也没有管过你，况且修罗道又哪里算是什么好地方，现在你为了他……接令失败，你知道我们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吗？”

银蛛依旧是用平常那种甜腻妖媚的声音嗔道：“那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也不想啊，但谁叫你们都拦不住他，全部倒下了，连断魂都死了，至少人家还救回了鬼郎君你的性命呢。”

银蛛没有对鬼手说出真正的原因。

归鞘救了她的命，还让她活了下去。

那时归鞘刚扬名没多久，接令时碰到想要惩恶扬善、杀他立威的人围剿。

归鞘重伤逃出，倒在一个小村庄外沿的破墙下，碰到了一个同样躲在角落里、正在小声哭泣的姑娘。

逃出之后，为了不让人认出，归鞘早就把鬼面摘了下来。那姑娘看归鞘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以为是逃荒的乞丐，好心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麻布包了好几层的一小块碎饼子递给归鞘。

归鞘不饿，更不会吃旁人的东西，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那姑娘却没看她，只是盯着自己手上拿着的饼子一个劲地咽口水。

自己都饿成这样了，还把自己好不容易藏着的饼子给别人吃么？

归鞘只能开口说，自己并不饿，不需要吃食。

那姑娘才不好意思地笑笑，狼吞虎咽把饼子吃了，还舔干净了手上的饼渣。

那姑娘是外村嫁过来，十二岁就嫁给了这村子的男人。

男人脾气暴烈，骂她嫁过来花了自己许多银钱，便让她日夜织布卖钱，还动不动不给她饭吃，脾气上来打她一顿更是常有的事情。

那姑娘难过时就趁男人不在家，自己跑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哭上一阵，姑娘不想待在那个小小的屋里，那不是她的家。

这次碰巧遇到了归鞘。

姑娘见归鞘瘦瘦小小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过阵子也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往后会是怎样，说着说着又落起泪来。

但姑娘平时偷偷去外面哭泣，已经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这次碰巧一个长舌妇从村外探亲回来，听见破墙那边有声，远远就看见姑娘的背影，听见嘶哑的男声。

这还了得！她赶紧跑了回去告诉男人，他家那个小娼妇在偷汉子，果然年轻水嫩的小丫头没一个安得下心的！看她平时就妖妖娆娆，一抬眼，村里的男人骨头都快酥了。

那天晚上，那个姑娘应该是要被男人活活打死的。

归鞘赶过来救了她，她把那个男人一脚就踢倒地上，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归鞘死死踩在脚下，像一只丑陋的蟑螂。

银蛛走在前面，想起那个场景，一时笑了起来。

“别笑！”鬼手突然厉声说道，他背后此时寒气直冒，“他，好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