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3.所爱
随着车队逐渐驶近宁城,龙仡轲远远就看见了宁城的城墙,高大坚固不说,城墙首尾相连,长度连绵数十里,一眼根本望不到头,宛如一条匍匐的巨龙守护着这城里的百姓。
等进了城,他没见过的就更多了,道路两侧林立的店铺,热情吆喝买卖的小贩,街头杂耍献艺的走江湖,城里的繁华也让龙仡轲目不转睛,生怕看漏了什么新奇玩意。
这边林舒和兰珽与车队道了别,车队在宁城做完生意还要继续前行,去往宁城下面的县城。
那个大汉王伍还告诉了林舒,他们在宁城落脚的位置,让恩人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们,他一定鼎力相助。
林舒对这些善意都一一谢过。
那边龙仡轲拽着茱萸在问东问西,他现在就是一个刚出门看见什么都稀奇的小孩子。
他问着茱萸:“为什么那根棍子要绑上稻草?那个插在稻草上的红色果子又是什么?”
小贩一见来了生意,赶紧抱着草靶子穿越人群,挤了过来:“哎!冰糖葫芦哟,新蘸的,小哥,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好吃得很。”
龙仡轲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勾了过去,直盯着红灿灿亮晶晶的果子。
茱萸死捂住荷包,这钱是要留着之后精打细算生活的,现在就想吃冰糖葫芦了,以后想吃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茱萸,我想……”龙仡轲扯着她的袖子。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茱萸正要铁面无私地驳回他。
“嗯,那就拿三串冰糖葫芦。”林舒的声音传来。
小贩眼疾手快地收了钱,取下三串最大最好看的冰糖葫芦递给林舒,再麻溜离开。
龙仡轲如愿拿到冰糖葫芦,喜滋滋地咬下一个:“好甜啊,嘶……好酸。”
茱萸本来还想借机教育龙仡轲一番,让他不要乱花钱,没想到林舒半路杀了出来,买了冰糖葫芦不说,还一口气买了三串,这种小孩子零嘴的东西,顶什么饿嘛。
茱萸气得跺脚:“你就宠着他吧!”
林舒应付自如:“我也宠着你。”
说完也递了一根冰糖葫芦给她。
茱萸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冰糖葫芦,气也不是,吃也不是,最后还是狠狠一口咬下。
嗯,真的很甜呐。
兰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很开心地吃着冰糖葫芦,又望向林舒手里那最后一根,知道是没自己的份,虽然他也不会去吃……
“你的。”林舒把最后一根冰糖葫芦递给兰珽,“我从小就不爱吃冰糖葫芦,只是因为青岚喜欢,所以我就常常去买。”
兰珽拿着冰糖葫芦,心中感喟莫名。
兰珽的宅子是在宁城西坊。漆黑大门,深灰瓦顶,青方石阶,表面看着与一路走来看见的民居没什么不同,等开门进去,过了影壁,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迎面过了庭院拱门,左手旁便是一庭池,池水清澈见底,里面还游曳着四五条红金鲤。
也不知这池水从何处引源,竟只见由一根弯竹顺来,潺潺流水由着造景石轻缓融入池中。
到了正午,灼热的阳光便会照射到造景台,这造景台上还撒开着三四蓬圆圆叶,细长枝的铜梁水草,它们素日喜阳,在此又不缺阳光,长得便郁郁葱葱。
踩在鹅卵石子铺开的弯道,舒适脚感沿着温润的石子传上,这一幕幕,连林舒也不免暗中赞赏,这宅子构景奇巧大气,风景绝妙。
茱萸就比较夸张了,一路过来都想贴着柱子走。
亭台楼阁,庭池水榭,这些虽然很好看,但她现在都没有兴趣。
因为这里屋舍楼亭所用梁柱居然都是沉香木,古朴大气暗暗生香不说,它一木千金啊!
茱萸都想抱上去刮刮看有没有结沉香。
兰珽邀他们来住的就是庭池旁边的一处别院,和这宅子相通,但也有单独的大门可以打开,从另一条街上出去。
只是兰珽说那别院许久没住人,东西不齐备。他一回来就让人去那处别院收拾,安排了林舒三人先在客房休息,说晚上还要设席款待。
客房里早早有丫鬟准备了香汤沐浴。
林舒客随主便,只是她身上的伤势不便让人知道,就屏退了丫鬟,自己宽衣解带。
热气蒸腾,林舒坐在澡桶之中,似雪莹白的脸上也被水气熏出一抹嫣红。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放松下来了。
一年前她救下青岚送到秦王府,才知道了当年造成穆州惨剧的缘由。
大燕朝有四十七个州府,每年秋收之后各州府都会上交税粮,然后各州府自己留存一些以防不时之需。
穆州是大燕朝重要的产粮地之一,按理来说土地肥沃、粮食充盈,上交税粮是绰绰有余,但偏偏压在百姓身上的赋税逐年加重。
林晏清身为刺史,本就有监察问事之责,他觉察事有蹊跷便私下展开了调查。
调查出的结果就是因为各级官员层层剥削压榨,才导致的赋税加重。
本来只要收集了罪证上达天听,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这事就算结束了。
但在核对账目的时候,林晏清才发现,数目对不上。
即使让他们把贪污的全吐出来,但还是有一大笔税粮下落不明。
整个穆州,就算是一州之长的州牧也没这个胆子敢贪掉这么大的一笔税粮。
但这事出在穆州,也肯定和穆州州牧脱不了关系。
林晏清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才知道是有人拿了税粮在豢养私兵!
接着穆州大旱,但粮仓早已被搬空,州牧执意不开粮仓,就是想等着救济灾粮一到,再把这事掩盖过去。
而在这时,林晏清调查他们的事情也被察觉,罪证无法送出穆州。
林晏清别无他法,带着百姓闯了粮仓,就是想要告诉天下人:
穆州无粮!
林舒早早被林晏清托付给了家中老仆,在起事之前就送走了。
他也有想过要不要把罪证交给女儿,待有朝一日可以大白天下。
但林晏清看着年幼的女儿,终究是不忍心,那群歹人要是见不到罪证,一定会去追杀盈风。
他以死为谏,是为官之责。
他让盈风走,是为父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