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总之，先擦一下眼泪
地铁在站点停下，一个清秀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不时引来女孩子的回头。
桥本宇太赶到比赛现场的时候，刚好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内，尚未结束对弈的棋手，相继从棋室中走出，到餐厅吃饭。
王座战的循环赛是两日制超长赛事，从预赛打入循环圈的，许多是高段选手。一次循环可能有五六百场对局，长达两个月。期间，每个人会进行大约二十三场左右的对局。
每次都有八个小时的保留时间，进行慢棋对局。中间还有休息时间进行吃饭、方便、就寝这样的事情。因此，比赛场地还配备了休息室，甚至是应急用的医生。
总之，是非常漫长又辛苦的对战。
“大仓八段只是因为低血糖和缺少休息才昏过去的，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
前来迎接桥本宇太的，是一位有着业余七段棋力的医生，她一边解释着，一边为桥本宇太领路。
跟着医生的脚步，桥本宇太穿过走廊，在不同的房间里，看到一张又一张的棋盘。
这些棋盘有的已经落下十几枚棋子，有的可能只有几枚棋子。
只有一两张棋盘进入中盘，总之进度很慢。
超长赛的第一天，大部分棋手都不会太过认真地下棋，要么看轻小说，要么不停地吃东西，甚至还可以睡觉……总之就是不断和对手打心理战，消耗对手的耐心与精力。
而第二天的最后的一个小时，才是真正的胜负对决。
因此，上午的对局，很多职业棋手可能只是下了七八手的样子。
大家都在比拼耐力。
“大仓八段是比较幸运，遇到了不愿和她下慢棋的神泉小团六段，在开局一个小时内结束两天的赛事。”医生笑着说道。
“如果是被藤木九段缠上，以大仓八段的性格，恐怕事情会变很糟糕了。”
桥本宇太明白“糟糕”的意思。
对于最顶尖的棋手来说，围棋是堵上性命的决胜，只要合法的手段，哪怕会夺走别人的生命也会用上。
御城十番棋的时代，在对局中呕血而亡的棋手并不在少数，其中好几人就是在对弈时思虑过度。
当然，也不能说神泉六段是故意认输，而是循环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十二次对局，还差一局就要结束。
胜率极低的神泉六段早就不具备晋级的资格，对手又是大仓八段，加上性格直率，所以才不想继续浪费在赢不了的棋局上面。
“能拿下第二十胜是在太好了，这样的话，积分排名就与藤木九段并列第一位了。”
桥本宇太对医生说道。
医生也笑道：“确实如此。”
等到第二十三局结束，积分最高的挑战者，就将发起王座挑战赛。届时才是真正举世瞩目的龙争虎斗三番棋。
而藤木九段下一场的敌人，是相当克制她的秋山九段。
大仓八段的对手，则是来自信浓山区的中立棋手，织田仓保七段。
只要大仓八段拿下第二十三局，就有了二十一胜的战绩。
那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挑战当代王座。
“哦，差点儿忘记了，还有一件事情。”医生忽然回头对少年，说道。
“请问忘记了什么？”桥本宇太有些不解。
“要拿上棋盘和棋子，这是大仓八段刚才吩咐的。”
医生立刻转头去找工作人员。
“你可以先进去等着，先不要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
桥本宇太就趁着这个工夫，观察病床上的大仓八段。
病床上。
二十七岁的大仓八段就像睡美人一样安静地沉睡着。
大家闺秀的她，有着足以看到青色血管的白皙皮肤，可爱兼具端丽的标志容姿。
鹤纹的黑色和服，包裹着小巧玲珑的身体，显得尊贵又柔弱。
黑色的长发犹如绸缎般柔顺，束成颇具古风的公主切。
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像一朵冬日盛开的凛然疏梅，等待有缘人折取回家。
“大仓老师的男朋友一定是个很帅气的人吧。”
桥本宇太心想。
毕竟是财阀的大小姐，这样的出身，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怎么样也谈过好几次恋爱了吧？
“是……桥本吗？”
大仓八段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也不知是哭过了还是什么原因，老师的眼睛红红的，头上立起三根呆毛，就像兔子一样。
桥本宇太发现，现在的老师并不具备平时强势的气质，看起来十分地惹人怜爱。
简直就像是柔弱的男孩子啊。
……
……
“和我下棋吧！”
“什么？”
“我说，桥本君，请和我下棋，三个小时的正式对局，由医生来见证！”
休息室内，刚刚苏醒过来的大仓八段，立刻要求桥本宇太和她对决。
明明只休息不到两个小时，却格外地精神，桥本宇太收回原话，果然大仓老师是真正的女孩子。
他看了一下电子钟的时间，接近下午两点，距离藤和真纪来接自己到役所办理手续，只剩下一个小时，不下超快棋的话，时间会非常紧张。
他打算拒绝这次对弈。
“老师请冷静，你才刚刚睡醒，等一下我还要出趟门，所以请你把对局放在晚上。”
大仓八段愣了一下，忽然大发脾气。
“我无法冷静，也不能让你离开，如果你无法胜过我，那么我绝不同意你去结婚。”
说着，她跪坐在病床上，一双本就红肿的眼睛含着泪水。
等一下。我干了什么欺负老师的事情吗？
看到老师在哭泣，桥本宇太不禁思索，几次见面，自己和大仓老师一直都相敬如宾，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啊？
“等等，结婚的事情……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桥本宇太可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任何人。
“这个你别管。”大仓八段可不愿说，是自己偷听来了的。
“总之，你无法赢过我，那我就绝不准你结婚。”
大仓八段低着脑袋，咬着牙齿，低声说道。
“虽然，我知道，结婚是你的自由，但是啊……但是啊……”
看到桥本宇太无法理解的表情……可怕的女变态，木谷十段的往事，堕落的围棋少年……种种往事涌上心头，大仓八段终于压抑不住情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可不想一个未来能问鼎巅峰的棋士，就这么白白荒废掉啊啊啊！”
大概是被大仓八段的气势震到了，桥本宇太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跟老师下，如果我赢了的话，请老师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不知为何，这口气就像是在哄小女孩儿。
“一言为定。”
大仓八段转悲为喜，因为她拿到了弟子婚姻的许可。
现在的她就像是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姑娘一样可爱。
“但是，能擦一下眼泪吗？老师。”
桥本宇太从口袋里拿出香香的手帕，这算是女尊世界男孩子的标配。
他看着大仓八段那红润的眼睛，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三月的桃花，想要伸手去抚摸那柔软的肌肤。
“含着泪水的眼角就像沾了露水的柔软花瓣，和这么可爱的老师对局，我会分心的。”
一瞬间，桥本宇太露出完美的笑容，让大仓八段愣在当场，捏紧了拳头，咬紧嘴唇。
这个笨蛋弟子……他……他在瞎说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