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台
陈希加大了脚步——她这小短腿大跨两步估计是人苏妄随随便便走出的一小步——迅速跑上几阶楼梯后,扒着栏杆踮起脚尖探着脑袋从中间处向上看,看见上面几层有几双腿在走动,却没有一双是属于苏妄的——别问,问就是她已经对苏妄了如指掌得光是看腿就能认出他来。
她哒哒哒上着楼梯,响而着急的脚步声在楼道内回荡着,不知情的人估计会以为地震了。
碰巧在三楼遇见正在往楼下走的两人,陈希也没来得及顾及失不失礼这件事了,伸出手一把逮着最靠近她的人的手臂。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那人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着眼颤颤巍巍又犹犹豫豫地问道:“有……有事吗?”
“你……你……你们……”陈希大口地喘着气,这么一刻不停地跑上楼的运动量对她一个最多只随便搞搞老年人运动的人来说实在过于繁重,因此她不堪负重得艰难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给氧气耗光的细胞供着氧,却又因为着急着问出苏妄的去向,以至于她说出口话都难以成句,断断续续的,“看见……看见苏妄……往上走了吗?”
她直接报了苏妄的名字,毕竟他在D高好歹也算是个无人不晓的“名人”,有关他的传闻和照片经久不息地流传于论坛中,甚至还有一些热度高得能常年挂在TOP 1——论坛的最上方,至今还从未有哪个帖子成功将它挤下来过。
所以报名字比形容外表来得更直接有效。
“嗯,上去了。”如她所料,那人点了点头肯定了陈希的问句。但他竟然意外的淡定,仿佛对苏妄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稀奇,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像是他是这儿的熟客,经常来一样。而那同学的下一句话也印证了陈希大脑里刚浮现出的猜测,因为他甚至连苏妄会去哪儿都能说出个一二来,竟然可恶地比她这个朝夕相处的同桌还要来得了解他,“估计又去天台了吧。”
话里这个看似和苏妄很熟稔的“又”字让陈希的心脏一下就如同被浸泡在了一坛陈年老醋里,酸得都快把她的心脏腐蚀了。
“好,知道了。”陈希放开那人的手,边头也不回地朝他挥手道谢,边分秒必争地继续迈开腿往楼上跑去,“谢了啊同学!”
大脑在极速奔跑时因为缺氧而变得一片空白,无法多做思考。
能从那句话提炼出“天台”二字,告诉自己要不断往上跑,跑到楼梯的尽头,跑到这栋楼的最高处,已经是陈希的极限了。
她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响在耳畔,每吸一口气,肺部都犹如破旧的风箱发出“嗬嗬”声响,仿佛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待她终于跨过最后一阶台阶,站定在了平地时,她差点腿一软一个站不住又从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楼梯上滚下去,所幸手还下意识地紧紧抓在了有些生了锈的栏杆上,才在她腿软之际有了支撑点,只是让她跌坐在了原地,却也差点把她屁股摔开花。
她手指紧紧扣着栏杆用力地喘气,肺部在极速收缩膨胀中差点痉挛起来。可或许是常年无人踏足的缘故,这里灰尘堆积,导致她的呼吸愈加困难,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到鼻孔堵满了尘埃,黏连在气管,差点把她弄窒息。
软趴趴搭在楼梯上的腿小幅度地打着颤,明天绝对酸疼得她路都没法走。
她还有闲心地想,今天的运动量严重超标了,明后天都坚决不搞运动了。
可她不愿浪费太多时间在让自己喘匀气这件事上,只想快些找到他见到他——苏妄在她这里永远有着大于一切的优先级。
天大地大,苏妄最大。
于是她强逼着自己站起身,挪动着两条酸疼得快毫无知觉的腿往前走。
眼前是一扇老旧得同样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根同它一比显得很是新得突兀的铁链随意地挂在了铁门栏杆之间的罅隙,上边挂着一把小锁,门边留着一条窄小的缝隙,微弱的光透过那缝隙在黑暗的楼梯间地上投下一道光影。
她伸手将铁门拉开,年久失修的铁门便发出巨大的吱呀声,配上连白炽灯都不运作了的阴暗楼道,她有种在拍恐怖片的错觉,而自己就是那个开门死的作死配角。
将铁门拉大,她站在门后探头一看,视野一下子就从狭窄的楼梯间逃脱,变得开阔起来,能看见湛蓝的天空稀稀落落地漂浮着几朵白云,再更遥远的地方是一半被掩藏在云层之后的太阳,以及天空之下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建筑物。
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她上课的那栋教学楼是没有天台的,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校园里的每一栋教学楼都是一样的,没想到竟然还隐藏了这么个地儿。
不过听刚才那同学的意思,这里大概早已成为了苏妄一人的基地,其余人都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般不会再靠近了吧?
那她现在作死地未经允许就踏入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秘密基地是不是会被原地杀人灭口?
毕竟这算是入侵了他的私人领域吧?
不管了,敢.死队先锋怎么能怕死。
她入侵得还少了吗?
于是她不再踌躇。
刚迈步走进去,她就被迎面刮来的寒风吹得一激灵,赶紧拢紧了外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手也全都缩到了袖子里。
她同桌是不是有病啊!
大冬天的还跑来这里吹冷风,不怕被冻成傻子嘛!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悄悄腹诽,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顶着寒风缩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被冻得边不停发出“嘶嘶”声,边转着脑袋看向四周寻找苏妄的身影,抖着声音试探着寻人,其中还夹杂了一些文明礼貌用词:“苏同学……苏同学?你在不在这儿啊?我靠好他妈冷!你在的话就吱一声呗?这他妈的会被冻死吧我?苏同学……苏哥……”
天台空间挺大,不是能够尽收眼底一眼就能看完那种,中间有些大概用作于仓库的小房子挡住,一些地方还高高地堆满了损坏的课桌课椅。
她边骂着吹得她凌乱不堪的风,边向命运低头地往更里走,嘴上不断地在喊着苏妄,但似乎都被呼呼吹过的冷风给卷到了天涯海角——反正她喊了这么多声都没听见苏妄的回应。
她也不敢太靠边站——恐高人士的痛谁懂,没靠近围墙腿都开始发软,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只敢在中间那一固定的小范围慢慢走着,被挡住了去路也只能小幅度地挪。
“苏哥……我亲爱的哥……你好歹发个音儿让我知道你在吧,不一定要吱啊!”陈希正要绕过堆积着的课桌,脚还不小心踹到了桌腿上,一个踉跄把她送到了围墙边缘,视线一下俯瞰到了楼下的画面,差点头一晕眼前一黑栽下去,吓得她赶紧缩回去蹲下了身,“靠!我受不了了!”
她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往前走,腿由于蹲着更酸了,又被冷风吹得都开始流鼻涕了,再开口喊苏妄的名字时委屈得都带上了那么点哭腔:“苏同学……苏妄……你理一理我吧,我腿软走不动了,要不你过来找我吧……”
拂过耳畔处的风的呼啸声并没有捎来熟悉的声音。
发丝在她脸上胡乱拍打着,跟在扇她巴掌似的,疼得要死。
她缩在那大概是小仓库的水泥墙后边,借着它挡一挡风,随意地把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扒拉开来再向前挪。
“苏哥……”陈希的声音都有些不抱希望得有气无力了,她开始怀疑苏妄是不是就压根不在这里,毕竟刚才那同学说的是“估计又去了”,代表他也没亲眼看见他上来了啊!
那她还像个傻子一样搁这儿吹冷风把自己冻成傻逼地找人?
明明就可以微信问苏妄的啊!
她是什么大傻逼啊!
被自己蠢到了的陈希,仗着空旷的天台也没人能听见,没忍住对着天空大骂了一句自己,像个精神错乱了的疯子在和呼啸的风比谁更吵:“靠!陈希你真他妈有病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旁边,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她探出头或拐个弯就能看见的地方,蓦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