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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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如果你希望能化身成蝶,那你就得忍受在蛹里挣扎的痛苦过程,这样才能展翅高飞。

年炼油能力100万吨,当年的化学药剂厂幼童已长成朝气蓬勃的少年。

那么,怎样让这少年健康成长,少走或不走弯路,祖国民和金龙欣决定大打“管理牌”。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同样也适用于管理企业。建立良好的工作秩序,树立好风气,打造一支风清气正、奋发向上的好队伍,同样也是“经济增长点”,更是蓄势再发的企业后劲。

向来“嘴快腿快行动快”的祖国民“一反常态”,没有刀口向外,而是刀口“向内”,先从自己下刀。

这第一刀,拉向厂领导班子成员,立了“四个一样”规矩。果断取缔了接送领导上下班的小车,同职工们一样乘坐公交车;不设包间、不开小灶,同职工一样在食堂排队就餐;不拿高额奖金,与职工们一样按完成任务指标的考核分数计奖;不搞特殊化,分配生活用品时与职工一样按人头计算。

第二刀“换个位置”,仍然拉向领导干部。“切口”为“四个一”:党政领导班子成员每月参加一次义务劳动,每人承包一个车间,每人在基层车间有一名联络员,每月安排一天“厂长或书记接待群众日”,发现矛盾或问题“第一时间”及时解决。

然而,一些群众并不买账。

祖国民和金龙欣在车站等公交车,有人故意大声说:“公司领导净整些没用的,有小车不坐跟我们挤公交车。”

“正经事不管,净干些旁门左道。”

祖国民和金龙欣早有默契,职工们无论说什么,都不计较,更不反驳,摸清真实底细再说。

把脾气拿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下去,那叫本事。

在让大家提意见时,他们发现了“很吓人”的问题,有的工人敢公开在岗位上吸烟,有的工人更不像话,暗中操纵一些人,还放出话来:“谁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停了装置……”

厂领导班子成员早就定下规矩,人人戒烟,彻底消除隐患。却不知居然有职工敢在岗位上吸烟!

这两个问题都是“隐形炸弹”,前者万一出事十分恐怖,后者有“罢工停产”倾向同样十分恐怖,必须提前“灭火”!

厂领导带领科长们,24小时带班,天天在车间转,昼夜与工人们在一起,促膝交心,了解事情真相。

在炼油厂吸烟太危险了,随时能将国家财产和工友生命毁于一旦!大家非常气愤,干脆重疾下猛药,定下“死规定”:发现谁在岗位上吸烟,抓住一个开除一个!

事情比想象得还要严重。

我在前边说过,职工们分别从多个地方来此,个别人以“原单位”为班底,拉帮结伙,兴风作浪。

擅自在岗位上吸烟的人太多,法不责众,既不能不开除,也不能都开除,问题很棘手。有外号叫“王中王”“老母鸡”“老母牛”的“小混混”,在社会上“很有号”,谁都不敢惹。当时公安局做了摸底调查一下,华北油田有24个“混混”,化学药剂厂就有12个!

“混混”们在工厂说一不二,张口就骂,动手就打。车间主任杨立峰,因为管理严格些被打;车间党支部书记李杰被打;车间主任白云虹被打……

党委书记金龙欣决定分两步走,这头一步,先向管理局班子汇报,取得领导支持,切断“混混”们“找后台”的退路。

第二步,分解、疏散、瓦解“混混”们的力量。一个一个找他们谈话,如果能找到新的单位,厂里立刻放人,而且网开一面,档案里不写触犯了纪律,不留污点。如果找不到接收单位,厂里只能开除。好几个“混混”设法调离,削弱了负面力量。

这第三步,把剩下的“混混”张榜公布:停止工作,做出书面深刻检查。

第四步,确立“一个人可以改变一个单位”的理念,“破格提拔”敢管、能力强的人。张维邦从普通科员,一下提为车间主任,重用原营级、连级部队转业干部,发挥军事化管理的优势。李晓柱、杨景达、张汝彬等强势出马,很快就扭转了风气。“到一个单位,就要树立正气。出现问题及时解决,不许矛盾上交。”金龙欣要求他们,“你们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你不找我,出了问题你负责。”

原钻井队的冯春祥制服调皮捣蛋的有一套,哪个单位“鼓包”就派他去“平事”,再“鼓包”再去平,把“毛毛刺”都剃光……

“负面”问题解决了,还要重用懂业务、会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优秀同志。把生产部干部杨立峰提拔为党委副书记,因为,他熟悉业务和岗位定员、知晓谁适合做什么……

另一方面,祖国民和金龙欣合力解决“人的问题”,化学药剂厂“只出不进,卡死入口”,需要的人才,哪怕进一个人,也要开党委会集体研究,堵住“后门”。包括上级领导“派人”也要顶,谁也不许“开口子”……

不同频,再好的表达都是噪音。

我在前边说过,祖国民与金龙欣“像两个自行车脚蹬”那样默契,“心合面不合”。

实际上,他们二人也是“临时配对”。金龙欣来之前,石油管理局党委副书记李玉超找他谈话:“先别交代工作,明天就去化学药剂厂报到,炼厂班子全换,原书记厂长都调走,你跟祖国民搭班子,不许你带一兵一卒。”

好长时间,金龙欣才知道另一个“秘密”,祖国民来化学药剂厂前,也被要求“不带一兵一卒。”

“勒紧”管理这条线非常重要,但,着眼企业发展大计的“开源”同样重要,而且更加“显赫”。

“干当前,想长远”,让炼油厂创造更丰厚的效益,一直是祖国民和金龙欣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们“天天算账”,天天琢磨“书写新篇”。

“化学药剂厂的领导永远不满足,”刘海胜副局长说,“他们的想法和节拍很快,催着我们主管领导必须加快步子。”

许多人企求着生活的完美结局,殊不知美根本不在结局,而在于追求的过程。

究竟拍节有多快,忙到什么程度,走了哪些程序,用了多少办法,爬了多少道坡,摔了多少次跤,故事太多,我已经不方便用文字表达,请看如下工程:

1990年8月15日,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重点工程2500吨聚丙烯工程破土动工;

1992年6月投产一次成功,单釜达到设计能力,单釜转化率达到设计要求,8项质量指标达到国际标准。该工程的建成投产为开展油气综合利用、开发下游产品做出了重要贡献,当年生产聚丙烯743吨;

1990年6月,常减压改造完成,加工原油能力由15万吨/年增加到20万吨/年;

1991年7月,催化装置改造工程完工,处理量由7万吨/年提高到9万吨/年;

1996年,建成100万吨/年常压装置,80万吨/年催化装置;

1999年3月1日开工建设,将100万吨/年常压装置改造为300万吨/年常减压工程及其配套系统,7月10日投入使用。

1990年,厂长祖国民和副厂长伊锡珠“迷”上了“聚丙烯”装置。如果化学药剂上了这套装置,和原有装置合起来,双翼齐飞,那将是一个了不起的飞跃!

“设备要上,还要有顶尖的专业人才,”干了大半辈子炼油专业的伊锡珠非常清楚,“光有好马不行,还要有好骑手!”

人才有时卷在画轴里,打开了才能看见。

也许是上苍的恩泽,这天,一位中等个、长方脸盘、一头乌黑的头发向右“一边分”,又黑又长的“长寿眉”,稍稍有点驼背的中年男子,走进伊锡珠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伊锡珠差点跳了起来,一把抱住来人,嘘寒问暖。

来人的“长寿眉”太有特点了,伊锡珠走南闯北,从没见过这么长的眉毛!别说跟自己是当年的同事,就是生人,只要看一眼这眉毛,一辈子也不会忘掉。年青人背后偷偷叫他“长眉大侠”。还有人颇具远见地预测说:“你老了,可以吃特型演员的饭,演‘白眉大侠’。”

来人叫孟凡泽,是个有名的“书呆子”。专业就不用说了,五花八门的问题,问啥他会啥,几乎谁也难不倒他。

孟凡泽是个地地道道的“书虫”。班上看书,下班了看书,睡觉前看书,早上醒来看书,就连蹲厕所、上食堂吃饭,他也拿本书看。一次他懒得出去,让同事带两根油条回来。他在办公桌前边看书边吃饭,人们“轰”地笑起来,原来他光顾盯书上的文字,拿过油条就咬,油条没吃到口,却把包着塑料皮的油条抻得很长、很长……

这天中午,他在施工现场席地而坐,边看书边吃饭,突然“扑扑扑”吐了起来,原来,他把旁边的土块子当“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还有一次,孟凡泽抹了一脸蓝颜色,他吃饭时把小葱“蘸了”钢笔水!另一回则相反,他抽钢笔水,捏了几下胶皮笔囊也吸不上水,仔细一看,他把钢笔插进了饭后留在办公桌上的“大酱瓶”……

有人叫他“书呆子”,有人干脆叫他“陈景润”。

在生活上,孟凡泽跟陈景润一样“弱智”,连孩子都知道的“简单事”,他却一问三不知。办事也“凿死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变通”。

有些人在身边很久很久,形象却一直模糊。有些人只见过一面,便终生不忘!

“印象太深了!”伊锡珠连忙给孟凡泽倒开水,泡茶,热情地招待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同事。

当年,他们同在黑龙江大庆石化总厂工作。伊锡珠在炼油厂装置中穿来穿去,孟凡泽在石化总厂设计室编制锦绣蓝图。

二人怀古瞻今,好不快活。

让伊锡珠喜出望外的是,这一次,孟凡泽不是闲串门,而是带着满腹学问“投奔化学药剂厂来了”!

“太好了!”伊锡珠毫不掩饰地说,“我们刚上了聚丙烯项目,正缺人手呢!”

原来,孟凡泽早已离开大庆,调到中石油所属的华东勘察设计院,单位在青岛胶州。孟凡泽开诚布公地说,他不爱在设计院干,纸上谈兵,想要干点实事。听说任丘炼厂上聚丙烯了,特地来看看。

“看什么呀!”伊锡珠如获至宝,当即把他领到厂长祖国民的办公室。

祖国民正求贤若渴,听伊锡珠说这是很有名的聚丙烯专家,“大金娃娃”主动送上门来,当即表态道:“只要你们设计院放,我们就接收你。”

过后祖国民一查资料,乐坏了,报上早就登了孟凡泽,手头还有三四个专利,尤其在塔盘方面,在国内大名鼎鼎!

华北油田管理局干部处负责人一看孟凡泽的材料两眼放光,“这是人才呀,赶紧调!”

每朵高高跃起的浪花,都源自低处的苦苦挣扎。

孟凡泽1965年从北京工业大学基本有机合成专业毕业,毅然放弃在首都北京的工作,风风火火地参加了激情的大庆石油大会战;1978年作为中方副主谈参加了全国重点工程:大庆30万吨/年乙烯工程为期两年的引进谈判;他把脱乙烯塔再沸器上的定位管阻汽进排水技术,成功移植于聚丙烯气体分馏装置丁烷塔,奇迹般地创造了用一根钢管代替一个凝水罐,受到石油部专家的高度评价;他1982年成功试制的中国第一个旋流式喷头,替代了美国专利技术,每用一次可节约费用4万美元;1987年调到石油部华东勘察设计院后,研制出了常压塔旋流式系列喷头,获得国家专利……

祖国民赶紧跟华东勘察设计院张金院长商量调入孟凡泽,张院长说:“现在设计院哪,人又多又少。工资表上人多,能设计出好作品的不多。”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