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惊魂
我还是头一次进警察局,有点紧张,反来复去的就是说不清楚,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珍景盯了我一路:“你在搞什么名堂,又是孤儿院,又是实验室的,跟你有关系吗,那个陈安琪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医生,不是警察”。
被人盘问了半天,脑仁直疼,再者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一扯就是一串儿。
她却不依不饶,跟着我回到老林饭店,下车的时候,也不让扶:“还没摸够啊”。
天地良心,这话要让孙又东听见,血溅当场。
店里很安静,巴力不在,陈安琪抱着配送箱,一对猴眼扫过珍景的脸,“蹬蹬”的跑上楼。
珍景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我还以为是只真猴子”。
“推销油烟机的,饿了吧?尝尝我做的牛肉锅,不比我爸的差”。
娟子和高文也听说了下午的事,都替她捏了把汗,珍景客套了几句,就往楼上走,见我房门关着,推了下没推开,转悠了两圈,又下来。
“三棍,这事儿可大可小,回头警察找上门,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还是习惯叫我外号,听着倍感亲切。
“你手机呢?”。
我指的不是那个老翻盖。
“屏碎了,又东拿去修”。
“给他打电话”。
“他今天老同学聚会,事先请示过,这个点儿肯定在唱歌,听不见手机响”。
“嘿,你这么大肚子,他让你一个人去医院,自己花天酒地”。
“少挑事,说正经的,余量海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陈安俊姐弟俩脱不了关系,他们要的就是基因配方”。
珍景踢了我一脚:“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东西吗?还敢往里掺和,小心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她怀疑瓶子里的就是基因培养液,在去警察局的路上,不止一次暗示我把瓶子交出来,可店里还坐着个瘟神呢,得罪不起。
直觉告诉我,陈安琪这娘们儿不是个善茬。
笔录是分开做的,珍景没全说实话,否则,瓶子我带不走。
“多谢关心,珍大主任”。
“那就老实交待”。
瓶子里是什么我真不知道,再怎么想都是猜测,没法印证。
我半真半假的逗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把人变成一只猴子?”。
一只超级猴子,系上披风,就是超猴。
“有,现代医学充满未知,必须加强监管,尤其是生物基因这一块儿,如果任其发展,后果相当可怕”。
我仿佛又看到了郝心儿,打了个寒战:“等我回来吧,回来肯定给你个交待”。
珍景没办法,低头叹了口气。
在她吃牛肉锅的时候,我上楼去找陈安琪,她不见了,瓶子也不见了,配送箱里搁着一对纯金镶钻的情侣手表。
尽管知道是脏物,但看着直晃眼,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塞在一双半旧的皮鞋里。
“藏什么呢?让我瞧瞧”。
珍景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吓的我差点蹦起来。
“孙悟空就是陈安琪吧?还化了妆,我严重怀疑你是这个团伙的一分子,杀人、绑架,非法转运生物制剂,要是扩散出去,引发非常态变异,你掰着手指头算算,剩下的大半辈子都不够判的”。
她从这间房逛到那间房,又站在窗户边,往下望了望:“这女的还真有两下子,看样子没少来”。
我百口莫辩,想起陈安俊当着我的面都不老实,之前俩人单独在房间里,指不定对她干了什么。
“就那小子,他倒是想来着,身体不允许”。
珍景被他带进了丽庭大酒店,逼着前台打开一零零六的房门,然后整个人就傻了,两只手抖个不停。
“我劝他认清现实,他反倒让我脱衣服,说要做最后一回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的是喝掉瓶子里的液体会怎么样。
陈安琪没说,但直觉告诉我,瓶子里装的不是好东西,保不齐也会长出一样的黄毛和尾巴。
“总之,不能让陈安俊喝就对了”。
“噢……”。
珍景若有所思。
“你,脱了吗?”。
“什么?”。
“衣服”。
她“扑哧”一笑:“想听段子,去找郭德纲,我有那么好欺负吗?”。
当陈安俊把珍景按倒在床上,企图霸王硬上弓时,她装出一副怕的要死的柔弱表情,假装挣扎,用膝盖顶了这小子一下。
仅此一下,解除后顾之忧。
“这家伙除了哼哼,还是哼哼”。
珍景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捂嘴偷笑:“我,我还是头一次听见男的这么叫唤”。
陈安俊衣衫不整,捂着要害半蹲在地上,脸涨的发紫,挣扎着抓起水果盘上的小刀,恶狠狠的对着她。
“这人肺部确实有毛病,我听得出来,那就聊吧,两句话把他吓的不敢动了,一个劲儿问我复元生对不对症、能不能吃,我建议他试试”。
聊完复元生,又聊余量海,没想到一个研发中心的主任,所有药剂的最后调配都是他亲手完成的,而且是在密室里,连最得力的女助手谢宜男也被拒之门外。
“我听原石的人说,谢宜男对余量海意见不小,从他的学生到助手,鞍前马后了四年,学到的都是一些皮毛,更别提晋升了”。
“她还是余量海的小蜜呢,这人,忒无情无义”。
陈安俊当时也很生气,说自己曾经找过谢宜男,想让她帮着查出复元生里的基因成分,谢宜男尝试了各种方法,可余量海的手捂得太严,密不透风。
“你认为谢宜男跟余量海的失踪也有关系?”。
“同伙之一吧,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这姐弟俩谋害了,最有可能的是分脏不均,发生了争执,激情杀人”。
“分脏?”。
那么一小瓶怎么分,一人倒一点?。
“猪头,钱呀”。
珍景见我发愣,“咯咯”的笑:“原石公司的高层接到过谢宜男的电话,说拿到了余量海的原基液,但因为和老师撕破了脸,只能选择离开”。
离开是离开,不能空着手,她向公司索要了一笔巨款,双方商量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想到谢宜男从此失联了,直到三天后,尸体才在郊外的砖场被发现。
“陈安俊怎么说?”。
“他能告诉我吗?一直喊饿,这家伙在看守所里没少受罪,这不,从楼上看见老林饭店的招牌,上面有订餐电话,就叫我打了呗”。
招牌上的电话是我的手机号码,挺大个儿,隔着半条街都能看清楚。
不管怎么说,今天珍景受了惊吓,还好没动胎气,我心里暗暗发誓,再碰到那小子,非打出屎来。
送走了这位堪比警察的女医生,我迷瞪了会儿,凌晨四点半,女孩儿们就来了,叽叽喳喳的把行李堆进车里,催促我快点出发,高文隔着车窗,把他的手机扔给我,转达了领导的祝福。
“娟子说,给你救命用的,还指望你回来修房子呢”。
“你也得活着,保重身体”。
上了高速,陶木春让我开,她脸色不太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车前窗渐渐洒满了一层阳光,天高云阔,两旁的树木倒向身后,有种逃离城市的感觉。
“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嗯”。
苏欣晨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一本书,这女孩儿话不多,举止端庄,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育。
“没事儿,别害怕”。
“怕什么?”。
“无功而返呗”。
她摇摇头:“交给命运吧”。
“乐观点,没准一到那儿就解决了呢”。
“我不悲观,在找到你们之前,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现在才发现不是”。
“你……是指小妹?”。
女孩儿欲言又止。
吃过午饭,换陶木春开车,我拿出手机,给苏欣晨发信息:“聊一聊小妹”。
她回了一条:“我还是觉得让大妹亲口对你说比较好,其实你可以置身事外的,没人会怪你”。
“我们是朋友”。
“好吧”。
事情得从小妹逃回来的那天说起。
在我走了以后,女孩儿们查了很久,也没查到明言的身份姓名,晚上凑合吃了点东西,便早早的上床睡觉。
到了后半夜,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甜腻的香味儿,小妹的身体突然弓起,喉咙里嗬嗬作响,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陶木春不得不从背后抱着她,防止她弄伤自己,苏欣晨也开始有了反应,强忍着恶心,抓紧那双滚烫的手。
“快快,马上过来啦”。
“急啥,误不了事儿,这么多倒桩子,大象也能撂倒”。
窗外有人说话,隔着很远,同时传来拽动铁链子的“哗啦”声。
苏欣晨挑开窗帘,粉色的月光下,对面楼顶蹲着几个白衣人,七八口箱子一溜排开,楼下黑黝黝的一片,却不时闪动着寒光。
这些人在干什么,现在是半夜两点多,不怕影响别人休息吗?。
各个楼层都有亮着灯的窗户,有的房间电视还开着,竟然没有一人出来说句话。
猛的,唿哨声响起,白衣人举着短棍,摆出投掷标枪前的预备姿势。
低吼声从远至近,象是体积不小的野兽,正“扑腾扑腾”的朝这边奔来,震得窗户“嗡嗡”直颤。
还有人在大声吆喝,似乎想把它驱赶到某个指定的地方。
苏欣晨扭过头,一团硕大的影子在不远外左闪右躲,竟然是只比牛还大的白色狐狸。
月色下银光点点,“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它身体两侧钉出一条通道,一米多长的枪标,扎进外墙后,尾部立刻钻出朵血红色的花。
一条血红色的花路。
白狐好象对那些花标十分忌惮,被迫往前跑,突然,浑身的白毛猛的炸起,瞬间膨胀了一倍,双眼绿中透红,疯了似的跳来跳去。
过了十几秒,白狐开始摇晃,嗷嗷叫着,努力扒着墙。
“晕了,晕了”。
楼下大声喊:“没到地方,快,挪网,往东十步……”。
话音刚落,白狐翻着个儿的坠入黑暗中,只听见呼喝声此起彼伏,铁链拉动的飞快,片刻后,一切回归寂静。
又是一声唿哨:“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今天风大,花气散的快,再来人怕是要惊……”。
“放心吧,又不是头回干”。
对面“啪”的声轻响,一道银亮的细线斜斜飞来,卷住枪标的尾部,一扽一甩,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到一个白衣人手中。
所有人手法一致,仿佛在表演杂技,收完,一趟趟把箱子扛走。
空气中的花香果然淡了很多,粉色的雾气也慢慢消散,月亮高悬,宛如洁白的银盘。
陶木春轻声安抚小妹:“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苏欣晨转过身,发现她小妹正咬着她的手腕,血从嘴角流出,乳白色的血液。
“然后就变了,她早知道自己的血能让小妹恢复人形,但只是暂时的”。
原来很多年前,陶木春切伤了手指,小妹马上含住止血,奇迹也因此发生,可刚过了一天,她却再次晕倒,又变回了老样子,对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还要给姐姐包扎,当看到已经结痂时,不禁十分疑惑。
如果小妹保持正常,记忆就不会间断,一旦反复,这些天便成了空白。
那得喝多少血?。
“大妹也很矛盾,我怕时间越久,她越下不了狠心”。
是呀,姐妹情深,可吸血毕竟不是长远之计,也许小妹永远不会知道,她就象活在一个美少女的梦里,随时都会破碎。
破碎的干干净净,连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