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二 中国私募股权投资的“治理与发展”

这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全球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中国经济动能转换的关键时期，探索“新经济与创业投资”的关系和发展策略，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从目标导向看，中国的新经济需要肩负起三大使命：

第一大使命是将中国经济发展的组织形态，由“大企业型经济”向“创业型经济”转变。在传统经济时代，主宰经济命脉的主要是大企业，随着信息技术的广泛运用，小企业在信息捕捉、创新转型等方面的优势日益增强，众多创业型中小企业在经济生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由于总体上众多创业型中小企业的经济贡献率已经超过大企业，现代经济就其组织形态而言，已经是“创业型经济”。

第二大使命是将中国经济发展的动能支撑，由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在传统经济时代，经济发展主要靠劳动力、资源等要素驱动。随着新能源、新材料、新工艺、新模式、新组织管理形态的涌现，创新成为经济发展最重要的驱动力。

第三大使命是将中国经济发展的竞争优势，由比较优势向全球领先优势转变。在传统经济时代，某个国家拥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就能在国际竞争中有一定的主动地位。然而，随着国际竞争在全球范围内的白热化，拥有全球领先优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要推动中国的新经济向纵深发展，有效实现上述三大目标，必须大力发展创业投资。在众多投融资制度中，唯有创业投资才能为众多创业型中小企业提供“收益共享、风险共担”的权益资本支持和创业管理服务，唯有创业投资才能加快实现创新驱动型动能转换，唯有创业投资才能支撑中国获得全球领先的国家优势。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已构建起创业投资机制的基本框架。从总体上看，国家虽然在宏观层面出台了诸多鼓励创业投资的宣示性文件，但现行创业投资体制仍然存在诸多不适应性，完善创业投资体制仍需补充多方面的机制：建立适应创投基金特点的基础性所得税制、引导基金让利于民机制、长期资本进入机制、特别法律保障机制等。

近年来，非法集资、集资诈骗、利益输送等金融乱象丛生，严重扰乱了金融市场，导致众多投资者损失惨重。这引起了政府高度关注和重视，各金融监管部门均加强了监管。为确保股权和创业投资行业健康发展，保护投资者权益，真正肩负起“支持创业创新，促进长期资本形成”使命，股权和创业投资行业必须尽快实现基金运作规范化，“治理与发展”成为时代的关键词。

目前，中国私募股权行业最高级别的专门规范是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证监会）于2014年出台的部门规章《私募投资基金监督管理暂行办法》。但在实践中，还存在法规层级低、处罚力度受限等短板，并没有与其他法律法规有效形成合力，导致行业一直缺乏顶层设计，私募基金行业乱象屡禁不止。未来，由证监会负责起草的《私募投资基金监督管理条例》这一行业期待已久的文件，将拥有更高位阶的法律效力。

追求繁衍不息的资本，天然具有扩张性，而资本的无序扩张，不仅在中国，在全球范围内都掀起了强监管的浪潮。监管的难点在于，如果刻板地推行刚性监管政策，有可能扼杀科技巨头和资本的创新力。从实际效果来看，美国高科技行业经历多次反垄断，最终都极大地释放了竞争活力，促成新的创新浪潮，拓展出全新的产业格局，因此并没有发生特别大的科技公司整体性的市值动荡。

中国新经济和投资行业，还没有真正经受过系统性的反垄断洗礼，甚至国家主管部门也没有多少成熟经验可以借鉴，一切都要摸着石头过河，再加上中美科技竞争中的种种敏感因素，如何在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同时，又不打击企业家和投资人的积极性，实现监管政策的“软着陆”，需要大智慧。

资本创造价值和野蛮生长都缘于其逐利性，哪一面是主流，关键在于是否能正确而有效地引导资本的行为。正确认识和把握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就能扬长避短、趋利避害；如果用好政府引导基金等资本杠杆，去引导社会资本进入国家需要的科技创新领域，就能在防止资本野蛮生长的同时充分发挥其积极作用，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注入强劲动力，而这还需要监管层、业界与学术界的共同努力。

从新经济“大分流”到全球大监管，从“独角兽”企业的崛起到公司与国家的博弈，从资本新使命到中国与世界的关系，《资本新时代》的很多内容，突破了传统私募股权行业的研究框架，为新时代资本的创新发展做出了有益探索。特别是作者把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提出的“软实力”理论，开创性地引入中国私募股权领域，形成对投资机构完整的再评价体系，对如何在全球范围内讲好中国资本故事提出了方法参考。更难能可贵的是，翔实的史料、丰满的故事、具有全球格局和历史大视野的创新性思考，使得阅读这本书的过程如同享用一场思想的盛宴。

湖南大学金融与统计学院教授、证监会市场二部原副主任

刘健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