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
序言
‖XXXIX |2我在《德法年鉴》上曾预告要以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形式对法学和国家学进行批判3。当加工整理准备付印的时候,我发觉把仅仅针对思辨的批判同针对各种不同材料本身的批判混合起来是十分不妥当的,因为这样会使阐述受到妨碍并造成理解的困难。此外,需要探讨的题目是如此丰富多采,以致要把这全部材料塞到一本著作里去,就只能采用纯警句式的体裁,而这种体裁的叙述又会造成一种任意建立体系的印象。因此,我打算相继用几本各自独立的小册子来分别批判法、道德、政治等等,而以一本单独的著作作为结束,来对整体的联系、各个部分的关系加以阐明,最后,再对这一切材料的思辨加工进行批判4。基于这个理由,关于国民经济学同国家、法、道德、市民生活等等的关系,本书只在国民经济学本身所ex professo[份内]应该涉及的范围内加以涉及。
对于熟悉国民经济学的读者,我用不着再来保证,我的结论是在对国民经济学的认真的批判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完全经验的分析得出的。
〈与此相反,不学无术的批评家5则用“乌托邦式的词句”,或“完全纯粹的、完全彻底的、完全批判的批判”、“不仅是法的,而且是社会的、完全社会的社会”、“密麻麻的群众性的群众”、“替群众性的群众代言的代言人”等等一类空话,来迎头痛击实证的批判者,以掩饰自己的极端无知和思想贫乏。像这样的批评家还需要首先拿出证据来,以证明他除了神学的家事以外还有权过问世俗的事务。〉[1]
不消说,除了法国和英国的社会主义者以外,我还利用了德国社会主义者的著作6。但是,德国人在这门科学方面的内容丰富而又富于独创性的著作,除去魏特林的著作以外,只有赫斯收入文集《二十一印张》中的几篇论文7和恩格斯发表在《德法年鉴》上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8;而在《德法年鉴》上,我也曾极其概括地提示过本书的要点9。
〈除了这些批判地研究国民经济学的作家以外,一般的实证的批判,从而德国人对国民经济学的实证的批判,是全赖费尔巴哈的发现给它打下真正的基础的。然而,有些人出于小气的嫉妒,另一些人出于真正的愤怒,显然对费尔巴哈的《未来哲学》和收入《轶文集》中的《哲学改造纲要》10——尽管这两部著作被偷偷地利用着——策划了一个蓄意使它们湮没无闻的真正阴谋。〉
实证的人本主义和自然主义的批判是从费尔巴哈才开始的。11费尔巴哈的著作越是无声无息,这些著作的影响就越是实在、深刻、广泛而持久;他的著作是继黑格尔的《现象学》和《逻辑学》之后包含着真正理论革命的唯一著作。
依我看来,本书的最后一章——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一般哲学的批判分析,跟当今批判的神学家的意见相反,是完全必要的,[因为][2]‖XL | 这样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他们必然是不彻底的,因为即使是批判的神学家也毕竟是神学家,从而他或者不得不从作为权威的一定哲学前提出发,或者在批判的过程中和由于别人的发现而对这些哲学前提发生怀疑,于是便怯懦地、不正当地抛弃、撇开这些前提,而他在这些前提面前的奴颜婢膝以及他对这种奴颜婢膝的懊恼,现在则只是以一种消极的、无意识的、诡辩的方式表现出来。
〈所以说只是消极地和无意识地表现出来,是由于他或者不断地反复保证他自己的批判的纯粹性,或者为了使读者和自己本身看不到对批判及其诞生地——黑格尔辩证法和一般德国哲学——进行论辩的必要性,看不到现代批判超越它自身的局限性和自发性的必要性,而企图造成一种假象,仿佛批判所要对付的只是自己之外的某种狭隘的批判形式(譬如说,十八世纪的批判形式)和群众的局限性。最后,当关于他自己的哲学前提的本质的发现——如费尔巴哈的发现——被做出时,批判的神学家就制造一种假象,仿佛这些发现正是他自己做出的。他是这样来制造一种假象的:由于他不能阐发这些发现的成果,因而他一方面把这些发现的成果以口号的形式向那些还处于[黑格尔]哲学束缚下的作家掷去;另一方面,他以一种诡秘的、阴险的、怀疑的方式,搬弄黑格尔辩证法的诸要素来反对费尔巴哈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批判,而这些要素是他在这一批判中还没有发现的,并且这些要素也还没有以经过批判改造的形式供他使用。他既未打算也没有能力把这些要素同批判正确地结合起来,而只是神秘地以黑格尔辩证法所固有的那种形式来搬弄这些要素。例如,他提出[黑格尔的]间接证明这一范畴来反对[费尔巴哈的]从自身开始的实证真理这一范畴,借以自欺欺人地表明自己的水平甚至超越于这些发现。神学的批判家认为,为了使他能够侈谈批判的纯粹性、彻底性,以及完全批判的批判等等,哲学应该随心所欲地做到一切,乃是完全自然的事;而当他一旦感觉到例如黑格尔的某一环节为费尔巴哈所缺少时,他就自诩为哲学的真正克服者,因为,尽管神学的批判家如此沉湎于对“自我意识”和“精神”的唯灵论的偶像崇拜,却终究没有超出感觉的范围而达到意识。〉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序言第1页
深入地考察一下就可以知道,在运动之初曾经确实是一个进步因素的神学的批判,归根结蒂不过是旧哲学的、特别是黑格尔的超验性的被丑化成神学漫画的顶点和归结罢了。神学自来就是哲学的痈疽;现在又叫它去演示哲学的消极分解、亦即哲学的腐性分化过程,关于这个饶有兴味的历史的判决,这个历史的因果报应,我将在另一个地方加以详细的论述。12
〈反之,费尔巴哈关于哲学的本质的发现,究竟在何等程度上仍然——至少为了证明这些发现——使得跟哲学辩证法批判地划清界限一事成为必要,关于这一点,读者从我的论述本身就可以看清楚。——〉 | XL‖
[1].尖括号中的话在手稿中都是划去了的。——编者注
[2].正文中方括号里的字是译者为了便于理解加上去的。——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