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浣月六章 白茫
“秋空一碧如洗,树叶光耀如火。”
清秋凉风吹拂依浣月的风衣,她踩着杂乱的枯叶来到医院,这里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依浣月很少来医院,更别说是这种高级又肃穆的医院,而她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又很残酷。
她的父亲去世了。
不知何时,“父亲”这个概念在依浣月的脑海中已经不断淡化,除了儿时与父亲相处的经历之外,其余的情感似乎荡然无存。她和父亲之间的互动也只是生活费的传输而已。在父母离婚后,父亲便投身于繁杂的商务活动中,经年累月不回家。在这种情况下,父女两人连电话也打不了几次,更别说见面。
依浣月站在太平间之外,门外已经聚拢许多不知名的亲属,他们的脸上大多浮现出和她一样的冷漠神情,只有老园长宫正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节哀。
依浣月对这样的行为态度早就习以为常,她已经习惯因女孩身份被排挤的日子了。他们的家族不喜欢女孩,嫁进依家的女人要是生出女孩会被排挤和排斥,首胎为女儿的女人就会被要求再生个孩子看看能不能生出个儿子,如果二胎还是个女孩则会再被要求生个孩子,看第三胎能不能是个男孩。这种病态的老旧思想折磨着每一个依家的妇女,依浣月的母亲不堪忍受这样的迫害,精神也出了问题,更加遭到家里人的嫌恶,最终她与依浣月的父亲草草离婚,随后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种种变故和残忍现实让依浣月认清周围部分人的恶劣秉性,她对那些所谓的亲戚们也是一样的厌恶,扯散自己家庭的人们有什么脸面站在自己面前。她虽然愤懑,但最终也无可奈何,她人微言轻,唯一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老园长宫正,但宫正也已经年迈体衰,不知何时便撒手人寰。而且有些旁亲觊觎依浣月家里的巨额财产,淡薄的亲情在他们眼中已经微不足道,何况这份巨额家产的归属者是一个他们从来不曾正眼看过的依浣月,日后下手争抢便会愈加无所顾忌。依浣月也知道这点,但她无能为力。
葬礼上烟火阵阵,风轻云淡,在这种略带肃杀局促的氛围之中,依浣月站在人群的边缘,被迷茫和杂乱缠绕。
所谓生命,就是这样匆匆渺茫吗?
依浣月站在墓前若有所思,父亲的碑坐落在陵园的边缘,似乎在注视她。
如今自己在学校里只是被人当作谈资,在家族里也无人愿意与她结伴,甚至没有人愿意为了合理地瓜分依浣月家里的财产而去暂时巴结她。
孤独、迷离和混乱,久久萦绕在虚弱的心脏周围。依浣月既无法舍弃自己的原则与大多人一起违背道德,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品性志向交到真正志同道合的友人。她似乎犯下什么巨大天条,以至于任何人都像惩罚一样避开她却不断谈论她。
实际上依浣月什么也没有做。
她只是单纯的上学放学,简单生活,她没有做过什么违背底线和破坏他人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杜撰,他们这么做单纯为了给那些看不顺眼的人抹上一层黑色,来满足他们阴暗又扭曲的心理。但他们也只是敢对像依浣月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施以谣言和迫害,对于那些有背景有势力的完美之人,他们连站在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欺软怕硬向来是人之本性。
依浣月似乎有些喘不过气,现在她能相信谁呢?
在惨白阳光中,她那空白的情感空间里,隐约出现一个蓝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