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烟花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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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曾经的安格拉德

卡托骑士学院。

本是莱茵城初代拓荒者所驻扎的基地原址,集训练、医疗、住宿为一体。

可数百年前的奋战,安逸后辈们无从共情,所以有人曾说过,拆除掉它,有利于莱茵城贸易向的增值。

毕竟,这座庞大的建筑群,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内城区。

守备厅的骑士用律法条文以及手中巨剑,让非议者闭上了嘴,但这座古朴却依旧结实的建筑,总要有些除开拓荒精神之外的意义。

于是,一座文化课够用就行、武力值必须强悍的人才输出学院…诞生了。

……

凌晨一点半。

骑士学院的训练场大有人在,男男女女均专注训练渴望提升,仅有炼金傀儡不断受击的沉闷声。

在女生团体训练的角落,有一位小麦色皮肤的高挑女人,或许是附近没男人的缘故,她将汗水打湿的训练衣扔在一边,上身仅有一件小背心。

夜风偏冷。

梅尔擦擦汗,手上的防滑粉不经意抹到脸上,在夜晚的训练场,她像只黑白纹的小花猫。

同伴是一位红发少女,名叫莉娅·奥莱恩,她也刚完成一次阶段性训练,收回双刀就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梅尔你穿上,你是女孩子。”

“……”

梅尔摊摊手,把训练用枪矛插回武器架:“第一,我有穿背心,第二,天黑我也黑,第三,这里没男人。”

“穿……穿穿!”

莉娅把双刀同样放回武器架,自顾自打开梅尔的训练包,掏出件外套就往上包。

梅尔对此习以为常,作为私人空间尤为看重的女性来说,能接受莉娅的翻找,这也是一种关系的体现。

两人拉扯着走出侧门,梅尔还是挂上了外套,但双臂还是抱胸,刚训练完身体很热,她不想穿外套,而身体经过多年训练,也不至于吹冷风就感冒。

“万一有人买宵夜有人……”

“停!”

梅尔单手抱胸,惯用手擒住莉娅的双手腕,作为枪斗士,夜巡执法者的预备役,她的惯用手力量能碾压十个双刀小趴菜。

“我就不信这草坪绿植能直接……”

“唰———”

一只典籍修女忽然冒出,她依旧蒙着眼,双手捏着一张执行书:“梅尔·卡曼对吗?”

“……”

“……”

“是的。”

典籍修女翻转执行书,公事公办地告知:“梅尔·卡曼,你表弟安格拉德已从曼斯顿镇重伤返回。安格拉德监护人是你父母,但二者住在XC区,城中河深夜不放桥,所以由你代理看护。”

“……”

“好可爱的名字。”

梅尔瞪了莉娅一眼。

“他在哪?”

典籍修女扶扶蒙眼黑巾:“本该送去疗养院,但近期曼斯顿镇的生还者过多,床位不够,所以送到卡托校医室了,你照顾起来也算方便。”

“谢谢……”

梅尔善意地鞠躬。

“嗖———”

一抬头,修女已经消失不见,唯有那张记着安格拉德资料的执行书,整整齐齐地叠在路灯下。

“你还有弟弟!!”

“停手吧sao女人!!”

梅尔捡起执行书,朝着校医室跑去。

“你弟弟长什么样?多高?帅吗?”

莉娅边跑边扯衣领,她可是训练全程都有穿外套,现在热的能跑出一圈白烟。

“公立艺术学院的新生!擅长雕塑跟绘画,他根本不懂战斗身体也不好!”梅尔没有回头,而是着重强调身体不好这几个字。

莉娅的力量值在她手下,算一只单手搞定的小趴菜,但对于安格拉德的身板,会死人的!

“没事嘛……你弟弟是我弟弟,谁会对弟弟下死手呢嗬嗬嗬嗬……”

在路灯的光芒下,两只少女接连跑过,余风后置盘卷,让草坪上的萤火虫有些茫然,连求偶的轨迹都飞偏了。

……

卡托校医室。

白发秃顶但依旧健硕的老医生,他带着助手正一刻不停地清创,病床上的男人上身赤裸,下身套着教堂福音厅的宣传短裤。

那帮典籍修女只顾登记,在确定伤者无碍后,连份神术都没扔!

很多战士就是因为伤势处理过于粗糙,导致后续并发症后遗症连接出现,最后只能黯然退伍。

好在卡托校医室,常年处理各种火爆对拼的学生,对于新伤养护这方面还算精通。

小助手抬出一盆污血,这已经是第二盆了,血面上还飘着切除的死肉,等她倒完回来,师兄已经在缝合伤口,必要部位缺失的皮肤,也用红蜥皮仔细包裹,只是那截小腿,只能找机械师定制了。

作为最小的学生,做完后勤工作,就只需要看师兄们现场实操,只见双臂、胸腹、脊背、左脸在融线与针的撮合下,逐渐复原。

右小臂,应该是宗教仪式的后遗症,典籍修女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必做,便用那截黑布仔细缠好。

“教堂送来的战士吗?”

她撑着下巴,下意识喃喃。

“弟弟!!嗬嗬嗬嗬……”

一声呼唤从正门到大厅,再穿过接待室直达手术室,是伤者的姐姐吗?艾琳直立着上身,从窗口探出个小脑袋。

只见一位红发飘扬的少女如火焰般、快速但不粗蛮地跑来,她按照惯例一脚踹开手术室的门,师兄们跟秃头导师,也习惯性地跳开,并早早合上病床的盖儿。

没错,卡托校医室的病床,是有盖的。破碎的门板木渣,在床盖上不断敲打,还好不是金属盖,不然光是回音都能让患者自闭。

艾琳怔怔地看向红发姐姐,却听到空荡的大厅还有脚步,那是一位穿着外套但没扣好、里面只有一件背心的黑发女人。

她扶着腰……一瘸一拐。

又是一位患者?

艾琳连忙抄起档案表,准备前去接待……却被“卡托式”轻轻推开,一个屁股墩儿下地的艾琳,只听见黑发女人喊着:“他真是艺术系!”

“咔……”

是床盖开启的声音。

艾琳站起身揉揉屁股,出神不到一秒就被手术室的大动静惊醒,伸头一看!

短裤伤者半跪着,将红发少女死死按在床上,沉坐腰腹且侧身压制,左手抓住“他姐姐”的双手腕往上压住!

右手则……僵住了。

僵在他姐姐下巴上。

……

安格拉德喘着粗气,身体有些麻痒,还带着疼,但同样有种刚洗完澡的愉悦感。

这是哪里?医院?

刚刚睡在黑暗里,咚的一声惊醒,睁眼还是黑暗,狭小且宁静,直到那接连不断的细微敲打声。

紧接着,扑面的热气传来———

“……”

安格拉德松手,继续平复呼吸。

他俯视着红发女孩,对方睁着眼、呆呆的。手臂都没往下收,但能看出是个活人。

“……”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们悄悄撤退,脚步声尽量放轻,但还是被安格拉德察觉到了,这让他显得更加尴尬……

艾琳还想看看,但被师兄强行拉走,小脑袋一跳一跳,还被导师敲了个板栗!

“咚”的一声,艾琳呜了声。

……

“那个……咳咳。”

梅尔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来。

“安格拉德,我表弟。”

“莉娅·奥莱恩,我室友。”

她左手指右手,仓促介绍了下。

“……”

安格拉德半跪起身,将自己挪到一边,只见莉娅往下拉了拉衣摆,没有起身。

她看向梅尔,揉着下巴:“艺术生?雕塑?绘画?身体弱?一窍不通?”

莉娅越说越激动,梅尔连忙上前捂嘴:“他真是艺术生,并且非常热爱这方面的一切事物!今年是他第三次艺考,前两次都落榜了!三年青春倾注在艺术上!这……”

“呜……”

莉娅咬了她一口,然后面朝安格拉德:“我是莉娅,你表姐的闺蜜,你可以叫我莉娅姐姐。”

“啊?”

“嗯。”

安格拉德应声,并收回健全的左腿。

姐姐的闺蜜?看上去像个孤寡到大四的邻家学姐。

安格拉德摸摸脸,自己浑身是伤、右小腿截肢,先不说身份只是一名没有姓氏的平民,左脸厚厚的绷带,就没法让他成为一名高贵的小白脸。

【叮———】

待攻略妹妹:莉娅·奥莱恩7%

“……”

安格拉德靠在床盖上,他没法理解这位红发姐姐的脑回路,眼神有些怪异。这时,梅尔提来一张圆凳坐下:“安,你现在怎么样?”

“饿了,还困。”

梅尔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按着腰。莉娅还躺在病床上,嘿嘿两声,下床去买宵夜。

等那红发女孩离开,梅尔这才叹着气:“莉娅没什么恶意,只是举动热情了些。”

安格拉德挪身躺下,床单上的热量还在,一时间睡不着,便开始打量表姐梅尔的样子。

只是梅尔似乎担心艺术系的表弟,被卡托骑士学院的风气吓到,还在那自顾自地解释着。

“刚入学的时候,大家都还陌生,后来男生们都被学长带偏,他们过于崇拜实质性的肌肉美感,莉娅是双刀流派,体型优先发展柔韧性所以……”

安格拉德一瞄,表姐是有腹肌的。

“能聊聊我的过去吗……姐。”

“嗯?”

他抬起缠着咒能布的右手:“我好像……被迫走了另一条路,即使已经返回,原本的规划也乱了,心乱了。”

梅尔拉近圆凳,一把将安格拉德抱在怀里:“你脾气很好,童年没跟我抢过东西,你帮我写过作业,你画画很好看,你唱歌也很好听、但不愿在外人面前开口……”

“我记得你去曼斯顿镇前,你背着行囊说很快回来,你想去看那座老教堂的浮雕,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

你说我,呼吸还是不呼吸呢?

“姐。”

“我在!”

梅尔抱得更紧了。

……

好半天,安格拉德以长大了为由,从梅尔怀里挣脱,但脸上的汗渍还冒着热气,以及姐姐的香味。

零碎的交谈中,他也从姐姐口中得知,艺术学院入学比卡托骑士学院晚半个月,他是在开学前一周,打算去曼斯顿镇写生。

写生,却没有带上任何工具,只有一包行囊,而周离魂穿成安格拉德时,他身上穿着净除小队的衣服,那仿佛渗了油的外套,是净除者的标配装备。

要么安格拉德……是一名隐藏很深的预备役净除者,只差一道圣痕觉醒,这也能解释他能继承死去的独脚鹳圣痕,毕竟前置锻炼都完善了。

要么……他是天才,一名温柔体贴的艺术学院新生,在忽然陷落的曼斯顿镇,遇到一名垂死的独脚鹳,并依靠天赋顺利继承圣痕。

而且,独脚鹳的血液,没有破邪属性,所以短剑渗血发出的白光,多半是武器自带的特性。

刚继承独脚鹳,身边还有一柄特性武器,而且同街区的呼唤节点,有一名必须收拢部下的脸鬼,这情形导致,随机游荡的感染者不多。

那么,依靠特性武器杀出曼斯顿镇的概率,将大大增加。

并且脸鬼的呼唤节点,还有一名滞留的呼唤者,那名黑袍人也需要部下,如果安格拉德没有死,脑海中还有记忆,比如顺利出城的地图……

无间道?

曼斯顿镇的净除过程在逐步推进,或许将来还有去一次的必要性。

比如那份必须观摩的浮雕,所有呼唤节点的位置,唯一滞留却被寄生的黑袍呼唤者,以及消失的被继承独脚鹳。

为什么魂穿不继承记忆啊……

安格拉德闭上眼,轻轻按揉眼窝。

这时,那熟悉的热感、熟悉的触感,还有那熟悉的味道袭来,梅尔再次将他揽进怀里……

死里逃生的懂事弟弟,他懂,外国人表达情感比较直白,比如贴面礼亲吻面颊,他懂。

但已经长络腮胡的弟弟也是能随便抱的吗!虽然才17岁!明早就回校去!想着想着,愈发困了。

安格拉德挣扎着仰头,发现买夜宵的莉娅还没回来,是有点饿……但也很困。

那就睡醒再吃吧。

紧皱的眉头松开,安格拉德放弃针对疲惫性的抵抗,毕竟从天井醒来,他就没休息过,洗罪之瞳所供给的体力精力,都是预先支出的。

他太累了。

尤其是耳边,还响起姐姐不知名的哼声,很慢很温柔,但能听出那应该是安眠作用的歌。

……

不知过了多久。

“梅尔,饭。”莉娅小声地说。

“等他醒吧。”

听到这,她站在一旁,偏头看梅尔怀里的表弟,身型高大近似成年男子,却在这时像个小孩子。

梅尔回过头,手还在顺安格拉德的卷发,她双眼盯着窗帘,却在跟闺蜜说,也不知说些什么,或许只是感叹。

“莉娅你知道吗,他从小就懂事,很照顾我,但总觉得他对我们家隔阂很深,我妈妈是他姑妈,并没有话剧中那样恶毒。”

“但是他,总感觉自己像个外人,有喜欢的衣服不会说,想吃什么不会说,即使是生病了,也会在严重到隐瞒不了的时候,才默默地低头,不说话。”

“我爸爸会骂他,然后背着他去社区医院,从那以后,我们家都要很在意他,才能看出他想要什么,比如艺术学院的报考,是我发现的。”

梅尔笑着挽挽头发:“以前我想过,或许他父母还在,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我跟他会更像一对姐弟。”

“今天,他叫我姐,没有连带姓氏,也没有统称姐姐,而是很轻的一句、像是在敷衍但很随意,很自然。”

“他好像,开始把我当家人了。”

说到这,她抱紧了安格拉德的脸,止不住的情感让她亲吻面颊,以往17年她吻过父母的脸,唯独没有弟弟。

“我也想要弟弟……”

莉娅放下夜宵,双目怔怔。

“你爸妈还年轻,或许一次烛光晚餐,或者天气预报大雨的夜晚,帮他俩预定午夜场美声演出,门口再预定一辆插满花卉的古典马车,而你提前说好,要在学院过夜。”

莉娅:“……”